第36章 張家山的最後硝煙
張家山失守後陳團長十分着急還欲申請師部增援，吳成采卻搖搖頭說“剛剛那就是師部最後預備隊，是用師防毒連以及團直屬部隊拼湊而成。”
陳團長聽聞這才作罷，将消息上報師部，原地待援等待指示。當晚接到師部的救援，得到軍工兵營兩個連在營長陸伯臯帶來報道，随即應命令與30團剩餘人員一同就着夜色再次奪回陣地。
陣地恢複後營長下令恢複工事，只是工事殘破無物可補，加之日軍随時都有可能再次進攻，于是命令我們用一樣東西加固掩體。
“咳咳”馬樹華咳嗽幾聲。眼睛直視着我們。“你覺得陣地最為惡心的是什麽？”
我思考片刻
“屍體，夏日的屍體最為惡心”
馬樹華低着頭。
“友軍的屍體我們是不碰的，那天為了能快些修補工事，我們用敵人的屍體加蓋沙土做成胸牆。那真的是一場噩夢，我們趴在上面有的屍體蛆蟲彌漫，因為戰鬥的關系不得不趴在上面。”
我和席恒忍不住一陣惡心。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戰争有時根本顧及不到這些，想吐是一定的但到麻木其實也用不了多久。十三日下午兩點敵人再次大舉進攻，陣地危在旦夕，危急時刻葛師長請報軍長，方軍長最後自第三師抽調兩個連給我們預十師，随後得到補充的我們再與日軍戰至黃昏，新增的兩個連也打完，現在已經不需要我做什麽事情了。小小的張家山上到處都是屍體，甚至黃土都被掩蓋。那種情形慘烈都不足形容，我們在滿是屍體的陣地上彎腰前進，地上全是敵我雙方的屍體，那種踩在肉上的觸感，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前進的時候如果不彎腰就會很危險，一旦彎的太低腳下屍體被踩擠壓出的屍水噴濺在臉上。”
馬樹華陰沉的看着我們，如同在敘述一部可怕的恐怖故事。
“打仗就是這樣，因為陣地太小。每個坑道都被屍體填滿，白天的溫度又高。屍體腐爛的速度實在是快，蛆蟲在屍體上鑽來鑽去實在可怕。我們就是在這樣一個戰場上戰鬥，為了第十軍，為了這座城市，為了這個國家！”
說到這，馬樹華老人低下頭。
戰鬥結束後，鑒于張家山的現狀随時都有可能再次陷落，目前張家山有兩個團部又3個營部，但指揮還是由蔣副營長指揮。各團營部接到命令撤離，我身在的指揮部成為了張家山唯一的調度點，那時還能聯絡的前沿陣地也就只有張家山南部和東南部的修機廠。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天空少見彌漫着濃霧。在這樣的天氣下，大家不用想都知道要出事，這小鬼子一定會接着這“天賜良機”來攻打陣地。
迷蒙中忽然槍聲大作打破了沉靜的早晨，我正在張家山的南部戰鬥，突然自陣地東部傳來槍聲，我們陣地屆時被南部與東部的火力覆蓋，打的十分艱難。一個姓易的排長突然拉上我，“快去，楊連長負傷了，你和勤務兵随我把他背下去”。易排長說完，[《血淚憶衡陽》p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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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連長負傷]我就跟着來到了一個腹部潺潺流血的人面前。與此地的勤務兵一起拉着劉連長急匆匆的往指揮部跑。
易排長我是知道是個十分勇敢的人，雖然沒有張德山連長那樣壯碩，可靈活的身體使得他能夠和我一樣，在戰場上快速穿梭。每次日軍打來的時候，他總是比士兵更靠前。繼而每次第一個開槍的也是他，而他最常挂在嘴邊的就是軍長訓語“我不怕敵，敵必怕我。”他那時時刻刻都充滿信心的臉孔，總是讓我們感到希望。
在去指揮部的路上，那名勤務兵不停喊着他們連長的名字，那股哭腔我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每次他一喊我就難受，一喊我就想到張德山，一喊我就想到 葉班長，一喊我就想到那個6連的安連長以及他身邊的勤務兵。真沒用，想着想着眼淚也掉下來了，甚至路上也和他一起喊着這個我不認識的連長。
只是這個楊連長至始至終都沒有回應，這個楊連長應該是一營的之前很少接觸，不過現在來看 确實沒機會了。
到達指揮部後，其實也不是什麽指揮部了就是一個比較堅固和加大的堡壘，裏面算上蔣副營長也才二十個人。
我們進入指揮部時，一個不認識的連長（有說是190師抽調而來），帶着兩個人沖了出去。指揮部內，整合的混編第一營3連應連長正在向蔣營長彙報前線戰況，他因為負傷早比我們先到指揮部。
“弟兄們都被炸的埋在戰壕裏，蔣副營長，請求支援啊。”
“你先下去治療都什麽時候了，快去”
蔣副營長說着我才發現，應連長的雙手齊齊沒了，用肮髒的衣物包裹着，傷口處一片黑紅。
應連長還欲再說，蔣副營長直接下令，兩名士兵拖着應連長向後方跑去，蔣副營長揉着滿是血痕的臉。
“你有什麽事”
易排長剛想報告。
“報告蔣營長，出事了，李連長中彈了。”
又一士兵哭着跑回來。
“中彈，傷的怎麽樣。”
“報告蔣營長 ，人，人沒了”
“啊，沒了，人呢”
“沒了，營長，鬼子已經摸過來了，李連長被炮彈擊中，屍體炸沒了”那士兵帶着苦相，顯然是這個李連長手下的兵。
“鬼子摸過來了？”
蔣連長有些震驚，易排長随即報告。
“報告蔣營長！敵人是自東部過來了，目前越過了我們陣地向指揮部來了”
“胡說，前面陣地還沒什麽事，他們能飛過來嗎？”
“蔣營長，他們是自前沿陣地與指揮部中間間隙穿插進來的，自東部。”
“東部？修機廠，3營在幹嗎？”
蔣副營長念叨着，我心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3營”我念叨着，這不就是我的3營？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自7連覆滅後，3營還有8連和9連，陣地地勢上，張家山東側是一座無名高地由3營8連駐守，再東側就是修機廠，駐守此地的是3營9連以及3營的機槍連由3營營長周國相親自指揮。自衡陽戰鬥開始至今，一直堅守。
“你帶個人去前面看看，這鬼子到哪了。”
蔣副營長指派兩個士兵，兩人點頭沖了出去。
蔣副營長向團部彙報目前的戰況随後看了看地圖，指揮部外的槍聲不斷臨近，已經能夠清晰聽到敵人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