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寧珞這一陣提心吊膽的怎麽肯睡,半卧在羅漢床上一邊看書一邊等景昀回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覺得身上一暖,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被景昀抱在懷裏,正往床邊走去。

“你回來了。”她好似小貓一般往懷裏蹭了蹭,語聲帶着初醒後的慵懶。

“不是讓你先睡嗎?怎麽還等着我。”景昀責怪着,手上卻小心翼翼地将寧珞放在了床上。

寧珞揉了揉眼睛嘟囔着道:“我讓璎香留了一碗木耳湯溫着,我去拿……”

“璎香已經給我喝過了,是我不讓她們吵醒你的。”景昀替她蓋好了被子,自己也開始脫去身上的外袍,忙了一天,回到家裏有嬌妻在側,真是再好不過了。

“北周使團出了什麽事了?解決了嗎?”寧珞擔心地問。

景昀輕描淡寫地道:“那謝隽春又帶了幾個親随在外面閑逛,結果和人走散了,他的親随慌了手腳報到我這裏,結果全城搜了兩個時辰才發現他醉倒在飛雲樓裏,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寧珞松了一口氣:“沒事了就好。”

“只怕這才是麻煩的開始,”景昀笑了笑,“他這兩個時辰去了什麽地方?見過了誰?說了些什麽事?這些都要想法子查到,還有,據我留在四方館的暗探來報,謝隽春回來後兩個人關在屋子裏吵了起來,魯翼摔了一套茶具,不知道他們是真有過節還是掩人耳目。”

他打了個呵欠,看上去有些疲憊。

寧珞有些心疼,不想提寧萱和衛泗的事情讓他再心煩了:“天大的事情也等明日再說吧,趕緊上床好好睡一覺。”

景昀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欺身上前,将她整個人罩在了自己的身影下:“夫人這是在邀我入幕嗎?為夫這便來了。”

“你……我沒有這個意思……”寧珞慌忙推他的胸膛,“我是讓你好好休息……”

“夫人這是在小看我嗎?”景昀假意皺起了眉頭,“那為夫我更要好好表現一番讓你瞧一瞧了。”

寧珞還待分辯,唇便被堵住了,景昀細細地品嘗着她,用火熱的行動警告着她,讓她今後萬萬不敢再有小觑這位定雲侯世子的念頭。

的确如景昀所說,北周使團的麻煩才剛剛開始,繼謝隽春失蹤兩個時辰回來之後,翌日北周使團內有一半人上吐下瀉,幸好兩位正副使大人院子內的吃食是單獨小竈房供的,未出現差錯,楊湛和楊皓得知後叫苦不疊,立刻派了禦醫為他們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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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日更是離奇,四方館中魯翼所住的房中一根橫梁掉了下來,幸得那魯翼身手敏捷,只擦破了一點皮,若是在睡中,只怕要正中魯翼的腦袋,魯翼大發雷霆,遣人去請楊湛和楊皓,楊湛托辭頭疼未去,楊皓硬着頭皮去賠了不是,将負責內務的鴻胪寺少卿、四方館通事舍人降罪,又替他換了一個院子,方才平息了魯翼的怒火。

景昀得知此事後便覺得事有蹊跷,立馬将那院子封了起來,仔細查看了那根橫梁,那橫梁的确有些老舊了,又因為四五月份時陰雨連綿,外面看上去都有坑坑窪窪的,最糟糕的是,橫梁裏面裏面竟然還有個飛螘窩,一群米黃色的飛螘在裏面鬧騰得歡。

通事舍人滿腹委屈,含淚道:“北周人住的地方,我們怎敢怠慢?半個月前這裏全部仔細檢查過了,萬萬沒有這為禍的飛螘,更何況,這一片的橫梁和柱子用的是上好的榆木,材質堅硬,和那飛螘喜歡的松木、杉木大相徑庭,我也不知道那飛螘是轉了什麽性了,會在這裏做了窩。”

景昀立刻請了幾個懂行的木匠過來徹查四方館,同時又将從前有可能進出四方館的匠人和仆役都撤換羁押了,這一查,果然查出了問題,有三間屋子的橫梁都有問題,其中包括了謝隽春住的院子,橫梁中也窩了一群飛螘,再過兩日只怕也要把橫梁給咬空了,這謝隽春乃一介文臣,不像魯翼一樣身手敏捷,要是砸将下來,運氣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幾個木匠一寸一寸地查了橫梁,在裏面發現了一小堆和旁邊的榆木蛀粉不一樣的蛀粉,驗查後斷定這是飛螘最愛的松木,還是浸了糖水後的松木,有人将浸了糖水的松木放在了橫梁處,引來了飛螘釀成了此次意外。

原本楊湛對景昀徹查此事略有不滿,他已經和楊皓商量好了,此等小事只要将那個蠻人安撫好了,就暫且壓下不禀告盛和帝了,到底是他們倆負責的差事,出了差錯面子上不好看。

然而查到這裏卻是壓不住了,楊湛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和東宮謀臣商量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便又感染了風寒,景昀到的時候他正在喝藥,大熱天的,屋子卻還關得嚴嚴實實,深怕漏了半點的風,十分氣悶。

“元熹,快來坐下,”楊湛笑着道,“這幾日辛苦你了。”

景昀正将一幹嫌疑人和物證、人證等移交大理寺,忽然被人急急叫入東宮,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見楊湛雖然精神看上去不錯,可臉色卻透着一層青白,心裏“咯噔”了一下:“太子殿下這是病了嗎?四方館那裏有微臣在,殿下盡管放心,還是多保重身子為上。”

楊湛擺了擺手:“小病而已,有些風寒,底下人便大驚小怪的,非要孤吃這個喝那個。”

“殿下不要掉以輕心,風寒之症可大可小,臣府上的金大夫醫術精湛,要不要讓他來替殿下瞧一瞧?”景昀關切地問。

“不用了,”楊湛道,“元熹不知,最近東宮來了一位道長神醫,孤這些日子身子大好,便是托了這位神醫的福,他煉有金丹,吃了能延年益壽、精神煥發,改日讓你認識一下。”

景昀皺着眉頭道:“殿下,這道長是哪裏的?可不可靠?金丹雖好,卻怕傷了元氣。”

楊湛不以為然,只是笑了笑便岔開了話題:“孤心裏有數的。對了,那飛螘之事查得怎樣了?”

景昀把來龍去脈一一說了一遍,最後的罪魁禍首還沒找到,指使之人也還藏在迷霧之中。

楊湛沉吟了片刻道:“元熹,父皇的壽宴将至,孤原本只想着盡一份孝心,讓父皇高高興興地過個壽辰,不想拿這些事情去煩他,卻沒想到這事如此複雜,倒是孤失算了。”

“殿下仁厚,想不到……”景昀下意識地便要寬慰,只是擡起頭來時,看到楊湛眼中幾近熱切的光芒,他忽地一下便回過味來,話鋒一轉,“想不到居然背後有人如此歹毒,幸好殿下雖然不動聲色,卻早已暗示臣其中大有蹊跷,臣揣摩着殿下的心意,這才命人徹查,陛下問起來,臣自當一一回禀,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陛下想必不會責怪殿下一時的疏忽。”

楊湛長舒了一口氣,微笑着道:“元熹心性最是缜密,你辦事孤最放心不過了。”

翌日早朝,楊湛率先遞了奏折将北周使團一事一五一十禀告了盛和帝,散朝後盛和帝将楊湛、楊皓、景昀三人都叫到了禦書房,又聽他們三人把事情都說了一遍。

楊皓心裏那個憋氣啊,明明當時楊湛是和他一樣,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結果現在出了大事,他卻把功勞全攬去了,倒把這懈怠憊懶的罪名都推脫到自己身上了,這個景昀也是真是傻的,這麽一件大功,居然連半個字都不往他自己身上攬。

“皇兄真是遠見卓識,”他陰陽怪氣地道,“臣弟自愧不如啊。”

楊湛也不以為意,只是寬宏地笑了笑:“三弟行事也頗有章法,比起以前的魯莽已經大有長進了。”

盛和帝看着他們倆你來我往,面上看不出半分喜怒來:“你們兩個有時間在這裏拌嘴,不如去大理寺瞧瞧有什麽最新的進展。”

楊湛躬身道:“父皇,兒臣早已想到此節,一早兒便派人在那裏盯着,譚大人深谙刑訊之法,必定能揪出幕後之人。”

“如此甚好,你們兩人這些日子辛苦了,湛兒,你雖然身子瞧着大好了,卻也不要掉以輕心,要時常固元培本,”盛和帝面色和緩了下來,“你母親去得早無人照應,還需自己多加照應。”

楊湛眼中一喜,躬身道:“多謝父皇挂懷,兒臣心裏省得,兒臣聽得父皇這幾日也身染微恙,請父皇也保重身體。”

“皓兒,”盛和帝看向楊皓,沉下臉來,“平日裏多學學你皇兄的穩重,還有,府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給我遣散了,正經地和你的王妃好好過日子。”

楊皓打小便得梅皇貴妃的寵愛,在盛和帝面前承歡膝下的日子比另外兩個皇子都多,寵着寵着便寵出了毛病來,平日裏愛喝酒喜女色,家裏除了幾個良娣和夫人,還養了好些歌姬,成親一年多了也還沒個子嗣,定王妃在梅皇貴妃面前掉過好幾次眼淚。

一聽這話他頓時萎了,辯解道:“父皇這是又聽哪個嘴碎的胡扯了?父皇那日敲打我以後,那幾個歌姬早就不在了,剩下的那兩個是我重金從禮樂坊請來的,特意編了一個歌舞替父皇祝壽的。”

“是嗎?”盛和帝瞟了他一眼,“看你到時候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這語氣有些和緩,楊皓立刻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道:“兒臣可是費了心思的,必定能讓父皇眼前一亮。”

景昀在一旁看着他們父慈子孝的模樣,猶如芒刺在背,不自覺地便別開眼去。

又說了兩句,盛和帝擺手讓他們告退,景昀如蒙大赦,率先剛要退出禦書房,卻聽到盛和帝淡淡地道:“昀兒,你且留下,朕還有要事問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評論驟降,,,醋哥傷心地蹲牆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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