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去都城
過了兩日,慕容盛似乎是氣消了。
“殿下有何煩惱,不如講給淑安聽聽,也好微殿下謀劃。”他在營帳內來回踱步,明顯是有難事。
“我手下謀士衆多,何須你來費心。” 到了門前,還要扭捏。
謝幼安笑道:“鐘會寫了本書,很想拿給嵇康看看。但到了嵇康家門前又怕他質疑問難,懷裏揣着書又不敢拿出,就在門外遠遠地把書扔了進去,然後轉身撒腿就跑。”
說完慕容盛也笑了,道:“你知道的典故倒是多,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編出來騙我。”
“不說便罷了。”
“也無甚麽大事,便是我父塞了個士人給我,讓我珍惜人才,提拔于他。”
“他做錯事了?”提拔個士人何必為難。
慕容盛搖頭道:“我覺得此人非事幹之才,提拔到我軍營裏能做什麽?此人你也見過,盧家的衡靖。”
謝幼安喔了聲,悠悠地道:“他如松樹子,雖非不楚楚可憐,但永無棟梁之用。”
“這個說法有意思。”慕容盛颔首道:“的确相貌才情皆可,卻無棟梁之用。據說他清談的也極好,便請去學宮充當門面,做個博士還成。”
“殿下這不都決定了?”
“方才決定了的。”慕容盛忽然笑道:“你前幾日問難崔博士,使他才名大毀啊。說不定連我也一同記恨上了。”
“我正常問難而已,直些說也沒什麽不妥吧,難不成問難也要照顧好其薄面,言辭宛轉,耐心教他們何為老莊不成?”
慕容盛忍了忍,唇角還是彎了彎,道:“你的耐心留着教導孩子吧。”
“正這個道理。”謝幼安很快颔首。他終是繃不住笑了,又嘆了一息道:“經你這麽一鬧,崔博士去不了都城授課。倒不如換你去講學,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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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極了,将軍若不怕群儒舌戰你一人,橫梁柱上的血跡流淌三尺。”謝幼安面無表情地道。
慕容盛竟然想了想,認真地道:“那我還是怕的。”
謝幼安斜睨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不是喜歡玄辯?你去不了學宮講學,但能去問難啊。”
謝幼安想了想,道:“殿下若有這雅興,盡管自己問難去。”随便猜猜,便知慕容盛想拿她當劍使,也不知學宮裏哪位博士惹他不順。
“我便是想要前去問難,也不曉精妙玄言,不及你這般才學。”
“我觀殿下有些小才,稍加研習清言,便能勝過一般名士。”
“能勝過你否?”
謝幼安微笑,搖頭道:“不能。”
“那便不研習也罷了。”他的末尾的字拖長,又道:“來下盤棋吧,勝了便應我一個條件。”
“以彼之長攻己之短,不智。”謝幼安當然不答應。
“那猜拳?勝負憑天意。”
“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見他猶不放棄,謝幼安嗤笑道:“今戰亂四起,晉人起兵收複中原故土之意燃燃,卻還能虛談廢務,學着漢人士族浮文妨要的,恐非當今所宜吧?”
“又非我喜歡清談。”
謝幼安淡淡地道:“殿下将我方才所言,随便轉述給那些看不順眼的博士,保準其安靜下來。”
慕容盛也毫不生氣,思忖半響,笑道:“這般進宮可是揚名立萬的事,且能在都城留上一陣子,倒時你想随意出游,我也不會攔着。”
這話讓謝幼安心中一動。這地方固若金湯,滿是慕容盛的精軍私兵,她幾乎是與外事世隔絕着的。
燕國都城慕容盛可不能一手遮天。謝幼安心裏想着,颔首道:“亦可。”
這回輪到慕容盛嗤笑了,“方才還說清談誤國,這般便答應了?”
她提着茶壺注水,瞧着茶碗裏葉芽兒上下起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慕容氏的國,我來擔心甚麽。再者秦二世而亡,豈也是清談致禍?”
“方才還夏禹勤王,手足胼胝,一會兒又拿秦朝說事。”他眼眸微彎,笑道:“話都出自你口。不愧是玄辯高手,我又怎說得過你。”
“那還非要說。”謝幼安抿了口茶,輕飄飄地道:“豈非自取其辱焉?”
“到都城再逞口舌之利可好?”
“清談在你眼裏便是逞口舌之利?你如此诋毀老莊玄學,我便不去又奈何。”
謝幼安手一頓,端着茶盞看着他道:“我師父教導的玄學清言,卻被視為是逞口舌之利。我若還聽殿下的話,便是辱沒了老莊,想也是來無孝義的。我晉人向來孝義當先,還是不去了。”
慕容盛見她說的如此嚴肅,一本正經的,忙認錯道:“我不學無術,聖人不會同我計較的。”
“我及時成聖人了?”謝幼安掀了掀茶蓋,似笑非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好多典故都出自《世說新語》如果有妹子讀過這本書,想知道你們看的時候出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