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來吧,賤~人也能活得潇灑
整個房子瞬間一片死寂,白暮雨低着頭,伸出手,捧着手裏的盒子就是不敢去看他大哥的臉色。
許久,房間裏才響起慢悠悠的腳步聲,白舜銘走到白暮雨跟前,他掃了眼白暮雨髒兮兮的腦袋,再看了下白暮雨現在唯一幹淨的兩只手。
白舜銘冷笑一聲,也不接過白暮雨手裏的盒子,道:“你的禮物我可消瘦不起”,說罷,定定看着白暮雨,沒有任何動作。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白暮雨顫了顫唇,良久,徐徐道:“對不起,大哥”,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道歉,總之,他就是又做了不該做的事。
白暮雨匆匆轉身,還沒等他的一身狼狽灌滿心底,白舜銘又道:“記得把偷的東西還回去,我雖然不想有你這個弟弟,但是別人還是會把你當成白家的人,不要給白家列祖列宗丢臉。”
淩亂的腳步忽地僵住,而後又挪動起來,每走一步,白暮雨都覺得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他身上,沉甸甸的,透不過氣,卻無能無力,不知何從抵抗。
他想告訴大哥,這東西不是偷的,是他買的,可是這錢又是從哪裏來的!
他想說這錢是他在地上撿的,不是從人家身上扒來的,可是為什麽明明看見這錢是別人掉在地上的,他也不上去告訴一聲,把錢還給人家,到底這錢還是不幹淨的。
白暮雨靜靜坐在池塘邊,月色明亮,照的一池青水銀色曼妙。無論夜有多黑,總有圓月盈照之時,可是他自己呢,一身的龌龊,沒有人願意接近他,也沒有人想要了解他,去疼惜他。
白暮雨看着水面上一團烏黑的倒影,身後的陰冷空氣明昭昭指明了鬼大爺的位置,現在也就只有一只鬼還願意留在他身邊了。雖然水面上照不出鬼影,但是白暮雨卻知道他身後那只鬼就算不是人了,也比他招人喜歡。
擡起手,摸了摸臉,一會兒工夫,臉上的污垢便染黑了白皙的手指。
本來,他怕自己的手弄髒了送給大哥的禮物,還特地去洗的幹幹淨淨,可是自己的這一份心意在別人眼裏到底還是太肮髒。
呵呵,白暮雨自嘲輕笑起來,不是早就明白,大哥會收下禮物的機會是微乎其微的嗎,為什麽真的被拒絕了,心還是會一陣陣的發緊,緊的他透不過氣來,連眼前的東西都模糊到看不清了。
原來,他還是在奢望嗎!
他還是希望大哥會憐惜他這個唯一的弟弟,在自己高中的喜慶日子會不願破壞一切的喜悅,他奢望着那萬中之一的可能,就算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然而結果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卑賤如蝼蟻,到最後終會被踐踏,沒有被珍視的資格。
抽了抽鼻子,白暮雨抹了把臉,本來就很髒的臉,現在被淚水一糊,更是又烏七八糟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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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尤其是他的臉,白夫人最讨厭的就是他這張臉,每次見到他的臉,那臉色真的比馊掉的飯菜還臭。所以,連他自己也厭惡起來,他把自己的樣子永永遠遠藏起來,作為最可恥的秘密的一部分深埋進白家這座墳墓裏,随着他長大,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長得什麽模樣。
白暮雨忽地挺直了腰板,他後面的鬼大爺一時不慎差點被他驚得摔倒,白暮雨轉過身,見鬼大爺瞪着一雙青白眼球,不明所以而又一臉高深地木然看着自己,賤兮兮露出白晃晃地牙齒,這一笑真是煤球裏開了朵小白花,紮眼極了,卻又放肆地快意。
“像你這麽厲害的鬼,如果說要送大哥禮物,想來他肯定吓得不敢不收”,白暮雨兀自幻想着那個場景,他大哥一本正經地打着哆嗦,而眼前這位鬼大爺則冷臉冷面,端着一張清秀鬼臉,威懾十足的把禮物塞到白舜銘手裏。
白暮雨一想到那個場面,哈哈哈捧着肚子笑起來,他笑得猛烈猖狂,到最後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痛快,真是痛快!
白暮雨收起滿心酸澀,對着水面捏起兩邊嘴角,嘿,真醜,而且怪吓人的!
好吧,他就原諒大哥的無禮吧,反正都是一家人嗎!
白暮雨擠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大甩着雙臂抛開滿面愁緒向着自己的小破屋走去,悲春傷秋這種事還是适合美人來做,他這種人自怨自艾簡直是自找沒趣,丢人現眼。
到了明天,他依舊是白家幽靈一樣毫無存在感的白暮雨,一個人難過要過日子,開心也要過日子,那他還能有什麽選擇,想要好好活着,那就忘了難過的一切,盼望着明日能有頓好吃的好好活吧!
城外,靜逸的夜晚最适合夥同幾個好友燒一壺好酒,對酒當歌,閑話家常。
現在這篝火的兩側各坐一人,他們也确實是朋友,只不過他們此刻不想喝酒,也不想對歌,兩個人愁眉緊鎖,毫無賞月閑情。
“哎~”一個人嘆息一聲,另一個人跟着沉悶“嗯~”聲附和。
“哎~~”
“嗯~~”
“哎~~~”
“嗯~~~”
“……”傅予擡頭看向對面的好友,翻了個白眼道:“翟靜你學我幹什麽,我嘆個氣,你跟着嗯什麽嗯!”
翟靜晃着腦袋,皺着眉幽幽道:“這次下山找苗子,可是到現在為止一點可承繼的星火都沒看到,真是叫人擔心啊。”
傅予見好友一副好生憂愁恨不得把腦袋低到土裏的慫樣,氣得笑起來道:“你怕什麽怕,誰不知道你家師父是整個淨靈門再公正穩重不過的人物,你只要就事論事去回複,他還能吃了你不成,我家那位才真是要人命好不好。”
翟靜擡起來,心有所感,一臉同情道:“你家風師伯的确是挺要人命的。”
一想到風自在,兩個人不禁齊齊打了個哆嗦。明明是一個清秀如弱柳一般的男子,卻偏偏是掌管戒律的長老,可是就算掌管戒律也可以是和風細雨的做派嗎,那樣才符合他的外在不是嗎。可是一旦有人行差踏錯犯了規矩,風自在絕對會原原本本按照戒律一板一眼的懲治人,用他的話說,就是不給幾巴掌長長記性,烙在臉上風光風光,就沒人知道小錯是小,但是一旦犯了,再小的錯也會害己失潔。
一想到如果完不成任務回去的光景,兩個人各自嘆了口氣煩惱,傅予是一想到風自在就覺得臉蛋疼,不知道這次沒完成任務會不會被當成玩忽職守,可是天知道他是真的很認真在找人了啊。
但是這修道的好苗子怎麽就這麽難找呢,想他那會兒,再怎麽難找,到最後還能一個小鎮出一個人被帶回山門,不說以後怎樣,人總歸是找的到的。
不過他們這次到底是走了什麽黴運,都下山一個多月了,連一個有潛質的都沒找到。人人都說現在是太平盛世,那這好山好水怎麽也得英才輩出,人傑地靈啊。
翟靜倒是不用擔心風自在會怎麽罰他,有他師父照着怎麽都不會受罰的,怎麽說他這次是奉師父的命下山的,風自在管不到他。可是他心裏虛啊,下山前師父關照他要好好選人,因為師父底下的弟子沒幾個能擡出來撐門面的,好歹他師父也是跟掌門一個輩的,但是教出的弟子卻是最差的。
一想到這,翟靜不禁縮了縮脖子,他自己悟性差,真的是太對不起他師父了,可是他那幾個有才的師兄怎麽都英年早逝了呢,哎,師門不幸啊!
兩個人又嘆了口氣,明天就是下一個鎮子了,希望這一次能有好運氣吧。
天明破曉,白暮雨起了個大早上街溜達,早上的空氣就是好,今天他是白家醒的最早的,所有人這會兒都在睡大覺呢,大家昨晚鬧得歡騰,肯定是要起晚了。
白暮雨的心中一陣空落,路上人煙寥寥,他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忽然間又生出一種天大地大我最大的豪邁來。
擡起頭,大踏步走起,這樣走着,他又自我滿足起來,一掃煩悶。
一不小心做戲做過了頭,白暮雨擡眼望天沒發現身側有人經過,兩人擦肩而過,那人忽地一頓,迅猛伸出爪子死死抓住白暮雨。
忽然被人抓住皮肉,白暮雨啊嗚一聲,但是又不敢叫的太響,生怕被人打得更疼。
白暮雨小心翼翼看向那人,只見一個青衣大漢瞪圓了虎眼,那生猛的神色簡直就跟要吃人一般。
白暮雨咽了咽口水,摸索着記憶,可是怎麽想也想不出以前有哪號欺負過自己的仇家是長這副模樣的,難道是被我偷過東西吃的冤家。
白暮雨抿緊了嘴,低下頭,反正已經被抓住了,那就只能等對方揍一頓解氣了事了。就算他想反抗,也不會有人會來救他的。
因為他是白暮雨,被白家棄如敝履的孽子,是人人可欺、無人可憐保護的掃把星,受着便受着吧,一會便過了。
可是等了又等,也沒等來一頓毒打,白暮雨擡起眼,微瞄一眼。
那個一拳頭就能打得自己找不着北的大漢眼睛依舊瞪得圓圓,不過他臉上的肉一抽一抽的,抓着他的手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額,難道這家夥被鬼附身了,然後附身的鬼怪仗着自己的人形對他動手動腳,愛不釋手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白暮雨連忙左顧右盼找他的鬼保镖,天殺的,平時趕都趕不走,現在需要他來驅邪避禍了,那家夥卻跑的鬼影都沒了。
難道,這是一只比鬼大爺還要可怕的大惡鬼。
思及此,白暮雨身上頓時冷汗涔涔,臉色越來越白,要死了,這個一看就非常不好對付啊,性子來了不知輕重動手動腳,他絕對會被一拳打扁的。
“傅予,你好像吓到他了”青衣大漢的背後,一個少年伸出圓圓的小腦袋,笑得如春日般溫暖,和前面的青衣大漢相比,真是一看就是個善良的小白兔,如果忽略他伸出來同樣死死抓住白暮雨衣角的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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