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信一次

火浪熄滅,山林複又清爽怡人,燕翎風默默感受四方異動,他可不認為事情這麽簡單就完了。但是這一片除了深林風起,卻再沒有其他異動。

燕翎風垂目淡淡道:“白小弟,你是一人獨居嗎?”

白暮雨點了點頭道是。

燕翎風穩重自持,十分有長輩風範道:“那便有勞帶我去歇息一下吧,許久未見天日,我該好好修整一下了。”

白暮雨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放,燕前輩不想拿自己這副樣子見人實在是太明智了,雖然自他入門以來,除了掌門并未瞧見其他女弟子,但是這樣衣衫不整的樣子确實需要好好弄弄。

白暮雨在前帶路,剛好可以非禮勿視。

燕翎風聽着腳步聲緊跟其後,一前一後,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清風徐徐,冰冷的屍體上,那熾熱的羽毛依舊殘留着生者的餘溫。

一只纖長白皙的玉手撫摸着畢方柔軟的羽毛,神色凝重地看着它的頭死死凝望之處。

禁忌之地,誰人敢來。

來人望了眼那寒涼深水,淡薄的唇緊抿,烈風在周身轉動,揚起細軟的發絲,地上的殘屍随着風浪,不留一絲殘渣,瞬間飛逝在空中,消失無蹤。

帶着燕翎風來到自己破爛的小屋,白暮雨殷勤道:“前輩,要坐嗎?”

燕翎風垂眼道:“不必了,你去外面找些東西吃,對了,帶上門。”

白暮雨非常了然地關上門,留前輩一個人好好整理。

聽見關門聲,燕翎風便細細熟悉起房中的所有物件,幸好,這個小破屋裏也沒啥東西,不過一會兒,燕翎風便摸透了白暮雨在淨靈門中的地位。

凡是入門弟子,資質再怎麽差,住的房屋怎麽說也比得上凡間普通人家的水準,可是白暮雨這屋子就一張摸上去不怎麽穩當的床,還有一張缺角斷腿的桌子,再加上一張唯一坐得穩人的凳子,其他東西一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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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白暮雨資質到底是差到什麽程度,還是說有什麽驚世駭人的身份,要不然怎麽會落得如此凄慘。

一直以來,燕翎風都防着白暮雨,防着他背後給自己的那一刀,什麽憨厚純善,轉眼一瞬就是面目全非。不過,照如今這情況看來,也許确實如白暮雨所說,一切都是偶然,只不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動機是沒問題了,就是人,不知道是怎樣的人。

他說有人追殺,但是剛才除了那只畢方,他并未感覺到其他人,那個林姓弟子也不見蹤影。若說有問題,他們又确确實實遭遇了攻擊。

這人的話中有幾分真假,而他,又能托付幾分。

握緊手中的破邪,這是燕翎風如今唯一的仰仗,即強大,又脆弱。燕翎風慢慢撫上自己的雙目,如今他就是一個瞎子,而他這殘破之軀,現世以後,又該何去何從。

“前輩”白暮雨敲了敲門道:“你好了嗎,吃的我找到了。”

燕翎風穩穩坐在凳子上,道:“進來。”

推開門,白暮雨瞪着眼前的景象,手裏的東西,咚咚咚,落了滿地。

“前……前輩,原來你還沒好啊”白暮雨兩眼望天,啊,今天的天氣真好,剛才他什麽也沒看見,前輩大喇喇敞開了腿坐在凳子上,他也什麽都沒有瞧見,啊哈哈!!!

“……”燕翎風皺了皺眉,不解白暮雨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這不妨礙接下來他要說的嚴肅話題。

燕翎風威嚴沉聲道:“你過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白暮雨擡頭望天,向前走近道:“前輩,您說,我都聽着。”

燕翎風緩慢而鄭重,手裏緊緊握住破邪道:“我因為修煉中出了岔子,現在眼睛看不見了”,既然他不知道自己是誰,那他的謊就能繼續圓下去了。

白暮雨訝異一聲,低下頭……立馬又擡頭道:“前輩,那有什麽是晚輩能幫上忙的嗎?”我去,原來如此,我說前輩怎麽這麽不拘小節。

燕翎風細細聽着白暮雨的心跳聲,那聲音始終如一,沒有狂喜,沒有驚跳,也許……也真的沒有什麽需要防備的算計。

燕翎風擡起雙眼,那是一雙灰藍色帶着些許朦胧的眼睛,那雙眸循着白暮雨的方向,定在那也許該稱之為臉的地方,鄭重道:“我要你做我的眼睛”,信一次,再信一次,這一次,如果你再負我,我便殺了你,誰也不再信。

白暮雨擡着頭,睜大了眼,然後慢慢低下頭,對上燕翎風失焦的雙目,一陣酸澀從心底慢慢湧現,那一點點的漣漪,擴大再擴大,直到蔓延到眼中。

雙拳緊握,白暮雨咬着牙,嗚咽道:“我真的可以嗎,我可以做這麽重要的事嗎?”

燕翎風再一次鄭重道:“是的,我需要你”

白暮雨顫着腳,跪坐在地,而後伏在燕翎風腳邊,低聲帶着哭腔道:“願意,我願意,只要你需要,我什麽都願意”。

沒有人能理解此刻他的心情,這是第一次,他真真正正,明明白白,被人确确實實地需要。

如此卑微,又如此感激。

在其他人眼裏,他就是只活在底層的老鼠,他曾經的所有的希意,現在具現在燕翎風的一句話裏,是的,他是被需要的。

白暮雨哭得壓抑傷心,燕翎風垂頭聽着耳邊綿綿不斷的哭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而後想起山洞裏白暮雨曾說過的那些話……

也許……這孩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好哄。

伸手摸向白暮雨的腦袋,溫柔地輕輕撫摸,就像所有長輩疼惜受委屈的小輩一般,善意的溫暖包覆着柔軟的發絲,白暮雨在這樣柔緩的包容中,哭得越發傷心。

燕翎風低沉磁性的嗓音帶着絕對的蠱惑,輕聲道:“好了,別哭了,我還有事需要你幫忙去辦。”

白暮雨抽抽涕涕慢慢收聲,再一次掃見燕翎風的穿着,立馬接話道:“前輩您說,我這就給您去辦”首先,他等先去找件衣服來才行。

燕翎風淡淡一笑……好一朵春花綻放,獨騷一枝在絕嶺。

原本被燕翎風那一身破爛衣服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白暮雨,此刻瞬間化為石像,後知後覺,呆呆看着燕翎風的臉。

從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連女人化了妝都沒有這麽美,但是這種美卻一點也不陰陽怪氣,反而透着股陽剛的霸道,讓人甘願匍匐在此絕世姿容下,不敢亵渎,死而無憾。

“我要你……”接下來,燕翎風便道出了自己的計劃,白暮雨一開始被美美帥帥的容顏驚到,有點心不在焉,到後來卻是聽得心驚肉跳,咽了下口水道:“真的要這樣做?”,這次絕不會像去雲盈樓拿一把無人看管的扇子那樣簡單,他真的能做到嗎!

“我相信你”燕翎風拍了拍白暮雨的肩膀,眼神柔和,全然信任。

白暮雨被一句相信暈的不知今夕是何年,根本沒有細想,為什麽燕翎風作為淨靈門中的前輩,不管需要什麽,都要他偷偷摸摸,藏頭露尾,小心翼翼不被人知道才行。

但是作為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年,一切對于他而言又都是簡單的,除了喜,就是厭與憎。其中彎彎繞繞,他怎能全想周全。

他只知道燕前輩衣不蔽體,又眼瞎不治,這樣的情況怎麽說也都有點羞于見人,燕前輩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另一邊,畢方化作的火球沖天而起,怎麽說都有點異常。

而且畢方在行去前,那一聲凄厲地慘叫,十分叫人心驚。

能讓靈獸如此狂躁絕望,誰都在猜測莫不是林爽出了什麽意外。

林爽這小子雖然平日裏老愛擺他在凡間的派頭,還以為自己長得潇灑俊逸,也不想想那個最讨厭繡花枕頭樣美貌男子的風長老連理都沒理他,着實沒有自知之明地招人厭惡,再加上讓好端端一只畢方化作火球,炸呼呼,到處擺微風,所做之事沒一樣不招人嫌棄,整個淨靈門也就只有腦子有點粗的傅予不和他計較,願意跟他來往。

但是,若是林爽真的出了什麽事,他們淨靈門難道連自己的弟子都保全不了,簡直欺人太甚。

先是察覺到此事的幾人去搜尋林爽與畢方的蹤跡,查無音信之後,淨靈門中衆人皆覺此事不簡單,能出動地都出動了,可是找遍門派上下,盡然連一點林爽的影子都沒有。

“掌門,這事該怎麽辦”無緣無故少了個人,還查不到任何線索,這種事若是傳出去,他們淨靈門在仙門中的風評肯定又會降一個檔次。

冷芯摸着懷裏一條五顏六色,還長了鹿角的蛇道:“一切照舊,他若無事自會出現,若有事,你們既然查不到,那就加強戒備,等着那害人的鼠輩再次行動,自會露出馬腳。”

真不愧是掌門,只要是人的事,全都可以冷靜自若,不當回事的處理。

門下衆人看着掌門對自己寵物的寶貝樣,再想想他們自己,全都默默低下頭,這淨靈門以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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