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桑榆21歲以前，桑媽媽從不擔心她找不到男朋友, 她愁的是她的女兒會陷入N角戀中, 并且還是一女多男的那種。
桑榆從小就長得漂亮, 成績好, 性子也活潑, 小區裏那些和她一起長大的小毛孩，有一半是被她勾的情窦初開的。
這也是桑榆上了高中後，桑媽媽擔心她有了手機就談戀愛的原因。
那時的桑榆, 真真是個讨人喜歡的女孩子。
直到桑榆休學。
以桑榆的真實水平來說, 她的高考算得上發揮失常，進不了全國名列前茅的大學，一般的985工程的大學還是沒問題, 選的也是當時吃香的國際經濟與貿易專業。
不過，她對學習這件事, 向來是興趣缺缺, 成績好除了天賦，也是憑着一個學生該有的職責。
然而，故事寫多了, 她就越來越沉浸在自己虛構的世界中去, 對學習越來越沒了耐心。
剛進入大二，她就開始挂科, 到了大三，各科成績一路飄紅，挂的慘不忍睹。
說要休學的時候, 即使是軟性子的桑媽媽，也狠心罰她跪了一晚上的搓衣板。
可不管桑媽媽好說歹說，她就是不松口。
桑媽媽拿她沒辦法，只好同意她休學。
桑榆休學後，哪也不去，每天不是呆在書房對着電腦，就是看看電視，睡睡懶覺。
起初，桑媽媽也随了她，可那休學之後的半年，桑榆都沒出過門，除了林玉煙上門找過她幾回，也沒人上門來找她，桑媽媽這才開始急了。
桑榆上學時，桑媽媽總擔心有豬加.來拱她辛辛苦苦養好的白菜；當桑榆真的長大了，她又開始操心沒有豬來拱她養的白菜了。
桑媽媽其實并不傳統封建，她自己和桑坤是自由戀愛到一起的，比起相親，她更樂意看桑榆自己找到真命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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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桑榆真的太宅了。
随着桑榆年歲漸長，桑媽媽不得不着急，家裏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替桑榆物色對象時，她也不反感了。
奈何無論她把對方的條件說的多麽的天花亂墜，桑榆就是不動凡心。
所以，當桑坤說，桑榆願意去相親時，桑媽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确定？”
“我騙你做什麽。”桑坤低頭扒了一口飯，也沒夾菜，把飯吞了下去，又放下碗，“這事，咱們也別逼她，要是她沒看上人家，你也別多問。”
桑坤早年的工作是個鐵飯碗，但因為誤診肝癌，那段時間把家底掏空了，後來又辭職下海，現在開了幾家賣木地板的裝修用品店，平日桑媽媽在家做做飯，他就在這離家最近的店，中午的飯都是桑媽媽送過來的。
“以往也沒看你對桑桑的事這麽上心，這兩天也不知太陽是打哪邊出來了。”
桑媽媽給他夾了塊糖醋排骨，又斂眉道：“我就桑桑一個女兒，我也不是急着把她嫁出去。”
桑坤把她夾的糖醋排骨嚼了嚼，沒有搭腔。
桑媽媽見他快吃完了，又給他倒了一杯水過來，眉仍舊斂着，“桑桑大學沒讀完，作家這名字也就好聽，工作也不穩定，這高不成低不就的，我就怕她年紀再大點，就更找不到好人家了。”
“你也別擔心，這種事，緣分來了就來了。”桑坤放下碗，接過她手裏的水，安撫道，“咱們桑桑條件不差，也不愁吃喝，房子車子存款都有，也不講究桑桑一定要嫁個什麽樣的人，她喜歡，對她好就行了。”
“青時那孩子是真不錯，昨晚桑桑洗澡忘記帶浴巾進去，就在一個勁地喊人家的名字，可見這兩個月，她沒少使喚人家。”
桑媽媽嘆了口氣，“我雖然跟人相處不久，但看得出，青時對咱們桑桑，是真心的好，也有耐心，人也長得好看，可惜了……”
桑坤動了動唇，看着他妻子那一臉惋惜的模樣，又将到了唇邊的話壓了下去。
桑榆答應去相親後，她的二舅媽就把她的微信給了男方。
男方叫陳瑞凱，年齡比桑榆大三歲，按照他二舅媽給的條件，各方面都不差。
桑榆對這些都不上心，也沒具體聽，就知道對方之前是當兵的，退役後就回家開了個小公司，因為一直忙着工作，所以才沒找對象。
對方工作太忙，于是就把見面的時間定在了下周五。
桑榆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了。
下周五，就是6月23號，她約好要和顧青時去看電影的時間。
從君悅華府回了老家後，連着五天，兩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沒有聯系過了。
之前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顧青時在書房忙起來不搭理她時，桑榆都會時不時給她微信發個信息過去騷擾一下。
約好了相親的時間，桑榆突然無比地想念顧青時，她咬着手指頭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桑榆：對不起，我要失約了，電影不能一起去看了。
信息一發出去，桑榆眼都不眨地盯着聊天界面，遲遲不見回複，她有些生氣微信的信息沒有已讀功能。
五分鐘後，微信終于傳來了她為顧青時設置的信息特別提示音。
顧青時：沒關系。
提示音一響起，桑榆的心雀躍了一下，待看清那輕描淡寫的三個字時，心頭剛湧起的雀躍又沉了下去。
她平日不管和顧青時說什麽，都能扯半天，此刻卻有些不知要說什麽了。
顧青時：你反正也看不了，又不能退，你把取票碼給我吧，別浪費了。
桑榆還在猶豫要重新說點什麽時，顧青時的信息又發了過來。
她當時沒有搶到首映票，買的是當天晚上七點半的票，影院就在離君悅華府只有五分鐘車程的萬達影院，且那個場次恰好是當天的特價場，退不了。
是啊，她反正看不了。
明明天都這麽晚了，房間空調也開了，為什麽她還是覺得這麽悶？
悶得她煩躁。
悶得她難受。
悶得她想君悅華府。
悶得她想那裏的客廳。
悶得她——更想顧青時。
廚房的冰箱門被摔的砰砰響，桑媽媽剛躺到床上，打開門就看到臉色難看的桑榆拿着一罐冰可樂從廚房出來，“桑桑？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桑榆想朝她媽笑一下，可她實在笑不出來，只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點，“就是太熱了，我悶得慌。”
桑媽媽愣了愣，随即垂下眼，“太熱了，就把房間內的空調溫度再打低一點。”
桑榆仰頭灌了一大口可樂，冰涼的碳酸飲料一湧而入，刺激得喉嚨又辣又痛，她緩了小會才緩過來，擦了擦唇邊的水漬，“嗯，媽，你先去睡吧。”
桑媽媽點了點頭，看着她進了房間，才轉身回了卧室，在桑坤身邊躺了下來，“坤哥，桑桑最近實在太不對勁了。”
“大概，是最近天氣真的太熱了。”桑坤側過身子，把她抱入了懷裏，“要實在不行，我們抽時間帶桑桑出去走走……”
桑榆并不知她爸媽的擔憂，回了房間後，她又把空調溫度調了三度，然後才撿起被她扔在一旁榻榻米上的手機。
兇着一張臉，手指重重地點在了屏幕上，“好。”
信息一發送過去，她生怕自己會後悔似的，又迅速點進了美團APP，把那天電影的取票碼截圖，又一氣呵成地把截圖分享了過去。
截圖分享成功後，桑榆仿佛如洩了氣的皮球，仰面倒在榻榻米上，擡手攔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不知道她在和誰較勁，可是她讨厭這樣的自己。
顧青時也讨厭這樣的自己。
讨厭這個總是抱着無限遐想和期待的自己。
桑榆沒有把取票碼發給她的時候，她是開心的。
是的，她寧願桑榆不把取票碼給她。
她從來就不喜歡看這種電影，答應陪桑榆去看也好，還是偷偷補了前也好，統統都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可是，屋不在了，烏又算什麽東西？
電影票，給了她，亦不過是浪費。
顧青時趴在桑榆常常趴躺的那個沙發上，久久地看着屏幕上那張截圖。
客廳沒有開燈，黑暗中，她無聲笑了下，“桑榆，這一次，我的沒關系是假的。”
然而，她最終敲擊在鍵盤上的卻是：“謝謝。”
獨特的信息提示音一響，屏幕亮了下，“不客氣”三個字立馬躍入了眼簾。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麽奇怪。
有的時候，明明是很想和對面那個人聊天。
可是，說出的每一句話，卻都是在為聊天畫下休止符。
6月23號是個陰天，自打入夏以來，最好的天氣。
桑榆那天化了一個淡妝，穿了一條煙灰色的蕾絲長裙，陳瑞凱四點半來家裏接的她。
桑榆對這個相親對象并不反感，其實是隐隐有些好感的。
陳瑞凱見多識廣，談吐風雅有趣，不管什麽樣的話題，不管她聊的有多尬，他都能圓回來，字裏行間的諧趣總是讓她不自覺地發笑。
桑榆很感謝他這個時候的出現。
奇異的是，桑榆第一次見到陳瑞凱并不覺得尴尬，兩人的态度都很坦蕩。
到了預定的包廂落座後，陳瑞凱盯着她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一番，“S小姐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桑榆的微信昵稱就叫S小姐。
不管是打量人的眼神，還是這番近乎戲谑的話，都因陳瑞凱太過磊落的做派，反而讓人生不出反感。
亦或許，僅僅是對方長着一張讓人反感不起來的臉。
和一個顏控的人呆久了，桑榆也看不來醜的了。
不知何時起，她存了好些年的各種奇葩表情包都快被她删沒了。
聞言，桑榆翻看菜單的手微微一頓，乜着眼看了他一眼，“合着我的照片是不堪入目？”
陳瑞凱一怔，很快又反應過來，“在這個遍地都是網紅風照騙的環境裏，我以為誇本人比照片好看是最好的誇獎。”
這就是桑榆喜歡跟陳瑞凱聊天的地方，對方總能get到她的點，又能接住她的梗，輕松。
“陳先生這話不會是想告訴我，剛剛你這誇獎是在套路我？”
陳瑞凱垂眸，唇邊含了點淡淡的笑意，他拿手抵了下唇，桑榆看着他這模樣，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顧青時，不由看怔了。
顧青時不常笑，偶爾被她怼到有趣的地方了，笑起來也是這般模樣。
“……桑榆？”
桑榆并不知道對方剛剛講了什麽，回神之後也是朝對方淡淡笑了一下。
突然之間，她所有僞裝出來的熱情和歡喜在一瞬間都逃跑了。
陳瑞凱是聰明人，看出了桑榆的不想多說，他也就不找話題了。
一頓飯，兩人吃的相顧無言，不到半小時，就結束了。
“桑榆，還早，要去看電影嗎？”出了餐廳，陳瑞凱提醒桑榆系了安全帶，并沒有及時開車，而是偏頭去看她。
桑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又不知想到了什麽，又點了下頭，“可以啊。”
陳瑞凱神情松了松，眼裏的笑意也濃了點，“你喜歡看什麽電影。”
“都可以。”
“最近太忙了，我都很久沒去看過電影了。”說着，陳瑞凱拿起手機搜了搜，“今天《變形金剛五》上映了，要去看看嗎？”
陳瑞凱并不想帶桑榆去看這個電影，但他搜了一圈，愛情類的時間不合适，時間合适的都沒什麽看頭，對比之下，也就這部電影的時間長一些。
“不，不看這個電影。”幾乎是下意識地，桑榆就拒絕了，看到陳瑞凱的神色，她也知道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激了，又補充道：“我不喜歡這種電影。”
陳瑞凱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沒關系，那我們再換一部。”
直到電影看完，桑榆都不知道那部電影的名字叫什麽，她所有的心神都被顧青時的那句話給勾走了。
——我和朋友去看的。
陳瑞凱提議去看電影後，桑榆就忍不住給顧青時發了一條微信。
——顧青時，《變形金剛五》你要跟誰一起去看？
當時，兩張票是一起買的。
取票碼取出來的會是兩張票。
桑榆買的是——情侶座。
作者有話要說： 沉迷游戲不可自拔的老攻！
我峽谷第一狐貍！
峽谷第一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