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約五百年前,這個世界分崩離析,天下動蕩不安,無為老人派了兩位得意門生下山拯救蒼生。這兩位得意門生也就是北齊、南宛的先祖,當初兩人明明是一起扭轉乾坤平定天下的,但不知為何原因最終一南一北稱帝。

那之後幾百年,北齊、南宛勢均力敵,國力不分上下,所以一直相安無事。但近代以來,南宛皇室人才凋零,儲君一代不如一代,國力下降。等到鄰宛父皇登基的時候,南宛已是強弩之末,北齊瞅準這個時機下手,一點一點将南宛瓦解蠶食……

鄰宛捧着書正看得津津有味,幫她梳頭绾發的秋兒突然開口道:“主子,清河公主一早差人送來拜帖,說是明日午後要過來拜訪,是見還是不見?”

秋兒這樣問,可把鄰宛難住了。

首先,這清河公主是誰,她不知道。其次,這見了面說啥,她沒譜。真怕一說話就洩了老底,自個挖坑把自個埋了。

“還是不見了吧。”鄰宛說着從鏡中觀察秋兒的神情,見她沒什麽異議,就接着問道,“秋兒,你知道這位清河公主找我有什麽事嗎?”

聽到主子提問,秋兒手中的梳子頓了頓,這主子從水裏救起來後,除了事不記得外,怎麽感覺連說話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主子,你與陛下的大婚定在萬壽節……”看主子好像不明白什麽是萬壽節,秋兒連忙補充道,“萬壽節就是陛下誕辰的日子,也就是下個月十五……”

“這跟清河公主找我有什麽關系嗎?”鄰宛忍不住打岔道。

“主子,這關系可大着呢。”秋兒绾好發把梳子放回妝臺上,然後扶着鄰宛站起身往屏風後面走,“你跟陛下成親,所有事情都是清河公主張羅的,眼看婚期馬上就要到了,她來準是說大典上的事,所有主子還是見一見為好。”

“不是說下個月十五嗎?怎麽又說婚期馬上就要到了?”

“主子,今兒都三十了!”秋兒從一堆衣服裏挑出一件淺綠色衣衫為鄰宛穿上,無奈道。

“啊?怎麽這麽趕啊?”媽呀,這意思是自個還有十多天就要結婚啦?法定年齡還沒到呢!

聽到主子這樣問,秋兒有點為難了,不知道該講還是不該講,糾結一下,還是開口了:“原本主子及笄之禮就該大婚的,但當今陛下非說守孝之期未過,一拖再拖才拖到現在……”

“為什麽說皇帝拖延婚期?”聽出了秋兒口中似有怨怼,鄰宛忍不住打斷詢問前因後果,心裏巴不得皇帝繼續拖延婚禮。

“先皇三年多前離世,如果是尋常百姓家按制是該守孝三年,可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下大事都等着他定奪,按理說守孝三個月已算是盡了哀思與孝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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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無緣無故為什麽突然提前了啊?”鄰宛知道不停打斷人說話很讨厭,但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主子,這些事說來話長,奴婢還是先伺候你用早膳吧。”對于主子什麽都忘了,秋兒有點無奈,“回頭再細細的跟你道來。”

也好,幹啥也不能耽誤吃飯!

讓秋兒去傳膳後,鄰宛在鏡子中打量了一下自己,調理了幾日,膚色相比剛來那會白淨了不少,淺綠色的裙衫穿在身上,配上秋兒绾的這個不知道叫什麽的髻,整個人顯得嬌俏可人,很是好看。

頂着這樣一張臉生活,賞心悅目,飯都能多吃兩口呢。

一頓飯吃了半個多時辰,鄰宛也問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原來,南宛遺民對當今天子未按協議如期迎娶他們的公主,很是不滿,在宛南境內掀起了不大不小好幾個起義,但最終都被鎮壓了下來。原本以為這個事就這樣拖下去了,但一場大雪讓事情出現了轉機。

去年秋天大齊北方大旱又碰上蝗災,老百姓幾乎沒有什麽收成,很多人吃不上飯,朝廷不得不開倉放糧赈濟,國庫也撥出了一大筆款赈災。這樣勉強挺到了今年初,可天公不作美,正月裏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又降臨在了北齊原來的疆域上。連年征戰,國庫本就不富足,根本已經拿不出錢來赈災,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南糧北調。

這個對策出來後,南宛遺民以糧相要挾,讓大齊天子選定與宛南郡主成親的吉日後才肯獻上糧草與金銀財寶幫助北方災民渡過難關。

堂堂天子被威脅,肯定氣瘋了,可又有什麽辦法?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誰讓自己有求于人呢……

二月初日子定下來,六月底就要完婚,如此倉促,鄰宛在接到诏書後,一刻不敢多做耽擱,次日就出發了。期間她一直在趕路,大婚的事知之甚少,清河公主作為禦賜的大婚主理人,找上門應該也是說婚禮的事。

不見不行啊!

第二天,清河公主如期而至。

鄰宛還未過門,郡主不及公主尊貴,才見清河公主進門,就迎了出去按照秋兒教的行禮。清河公主虛扶了她一下,牽着她入座。

在坐下的當口,她趁機打量了一下公主,也是一個标準的美人!鵝蛋臉,尖下巴,眼角微微揚起,皮膚白皙,面容保養得看不出具體的年齡,但渾身透着一股成熟女性的氣場,猜測年齡應該三十上下的樣子。

這個地方的女人還真好看!遇到的秋兒、清河公主沒一個醜的,都比現代的她好看一百倍!至于她和鄰宛,則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不用問也知道她是醜到塵埃裏那個。

她心中還盤算着小九九,清河公主那邊開腔問道:“一路舟車勞頓想是累壞了,這幾日在行宮可有休息好?”

“有勞公主挂心,休息得很好。”鄰宛試圖模仿宮廷劇中演員的腔調說話,但不管怎麽措辭總覺得不是那個味道,說出來怪尴尬的。

“那就好,這樣清河也就放心了。之前還怕您住不慣,皇上怪罪清河安排不周呢。”公主說完坦然的笑笑,拿起邊上的茶緩緩飲了一口,同時不忘觀察鄰宛。

這位郡主貌似沒有傳言的那麽文弱內秀,渾身透着一股朝氣,但這會跟她說話,卻又顯得局促不安的樣子。

“公主哪裏的話,安排得這麽妥當,真是費心了。”鄰宛初來乍到,沒聽出公主話裏的深意,以為是客套話,也就客套了回去。

其實雖然有婚約,但鄰宛至今還尚未封後,清河公主作為公主,在鄰宛面前大可自稱本宮,此刻卻謙稱清河,既有親近拉攏之意,又提前表個态顯示她對未來皇後的尊重。

公主的話一出,站在邊上的秋兒就知道了她打什麽主意,這清河公主此舉是在向主子示好啊!想想當下的形勢,也難怪她會如此。

這清河公主自幼與長公主不對付,兩人一直暗中較勁想扳倒彼此,京城無人不知兩人不睦。鬥了這麽多年,現在長公主的女兒——當今的淑妃娘娘懷了身孕,想來清河公主是急了,怕自己敗下陣來,才會主動請纓主理帝後大婚,安排這行宮大小事情。

“皇上囑咐我操持大婚,也是信得過我這個姑母,做這些都是我分內的事,您不用挂在心上。”清河公主說完朝随身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會意微微颔首,朝着屋外雙擊了兩下巴掌。

不一會,一群太監宮女擡着托盤魚貫而入出現在鄰宛面前,鳳冠霞帔、金銀珠寶、綢緞錦被應有盡有,屋內一下子擁擠起來,也因為這些珍奇平添不少富麗之氣。

鄰宛哪見過這種陣仗,一時有點蒙圈了,兩眼直愣愣的盯着禮品看,完全沒注意到清河公主意味不明的打量。

這郡主想來也是奇怪,南宛富庶天下皆知,她貴為公主,自幼見過的珍寶不計其數,這會怎會對這點東西大驚小怪?

“大婚用品已全在這了,這是禮單,您請過目。”說着清河公主從随身侍女手裏接過一個紅色的小冊子遞給鄰宛身邊的秋兒。

聽到人說話,鄰宛略一回神,也覺自己太丢人現眼小家子氣了,看到珍寶就挪不開眼,真是遭人笑話。

秋兒遞來的小冊子,她翻看了一下,全書都是繁體字,說來也神奇,從小學的用的都是簡體字,但除個別生僻字外,這繁體字還是一看就能懂。不過字是懂了,可這物品哪個是哪個,她完全對不上號啊。

該怎麽回公主的話呢?直接順着說東西一樣不少,不擺明了不信任公主嗎?哎呀,剛才就不該打開冊子看!

公主既然奉旨操持婚禮,謝她總不會錯吧?

在心裏打了幾遍腹稿,臉上扯出一個最誠心的微笑,開口道:“公主為鄰宛準備的東西這般精致,鄰宛在此謝過了。”

“都是份內的事情,您不必客氣。”清河公主嘴上雖是這樣說,但面上掩飾不住的開心,“今日随我一起來的還有宮裏的禮儀嬷嬷,南北兩地婚俗略有差異,這宮裏的規矩……想必也是不同的,且讓她給您說道說道。”

公主這樣說,鄰宛又做了一番感謝,之後又說了些婚禮相關的事情,快到午膳時間了,清河公主才掐了話匣子,站起身對着鄰宛微微颔首,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想必您還有事要忙,清河就不叨擾您了。”

鄰宛巴不得她走呢,跟她說話拿腔拿調的真是太折騰人了,但面上還是不忘客套兩句,站起身走到公主身旁說道:“公主哪裏的話,鄰宛今後還希望您多來走動呢。這會也是用午膳的時間了,公主要不留下……”

“您的好意,清河心領了!”公主說着拉過鄰宛的手,攜着她邊走邊說,“但大婚之期将至,還有很多事要忙,不得不先告辭了。”

兩人相攜走到屋外,清河公主朝後擺擺手,随身那個侍女立刻會意停下腳步沒有再跟上去。在宮裏行走的,個個都是人精,一時間所有奴婢都停了下來,站在屋內候等。

剛才突然被公主拉着往外走,鄰宛有點詫異,這會看她屏退左右,一時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跟着她又行了幾步,正想說句話再客套兩下打發她走人,不料公主卻搶先一步堵了她的話。

“雖然說來唐突,但看你我投緣,有些話還是想跟您說一說……”清河口上語氣頓了頓,腳上卻依舊拉着鄰宛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再過幾日您就将成為人中之鳳,那位置可有人眼巴巴瞅着想要呢,您入宮後萬事小心。”

鄰宛再傻也聽得出公主話裏有話,也不點破,略微颔首道:“多謝公主提點,鄰宛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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