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賀江VS許凡明：比一場吧
賀江走在體育館後面的過道上，還沒兩步，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喂，等等！”
賀江緩慢地扭過身來，看見許凡明正略帶狼狽地急速朝他跑來。他球衣還沒來得及換，護膝還戴在腿上，看樣子是下了場直接就來追他了。
賀江的目光不禁變得柔軟了幾分。
許凡明撐着膝蓋喘了會氣，才直起了腰目光炯炯地擡起眼，直言道：“剛才的比賽，我知道是你。”
賀江沉默了幾秒，然後點點頭：“嗯，是我。”
對方這麽坦然，反而把許凡明弄懵了。他頓了幾秒，又接着說：“你明明還是喜歡籃球的。”
賀江這回沒再說話了。
“可是——”許凡明更進一步，“我想不明白。賀江，一年前的決賽之後，你為什麽突然消失了？”
一年以前，那場巅峰比賽之後，賀江被評為了高中賽區的MVP。可本該在圈內嶄露頭角的他，卻突然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從此逐漸隐退在了人們的視野之中。
中學的MVP主動地退出了。一時間，流言四起。但任憑大家怎麽好奇，體育圈的新聞更替速度是很快的，不久，賀江就慢慢地被觀衆所淡忘了。
可是許凡明卻沒法這麽輕易地釋懷。他本把籃球當成愛好，習慣了一個人打野球。但賀江主導的那場決賽，卻是他人生中觀看的第一場正式的現場比賽。激起了他骨子裏的男子氣概，惹得人渾身熱血沸騰。從此，和賀江比一場仿佛就成了許凡明的一個執念。
可沒想到，形勢卻陡轉急下。他從此再也沒有了關于那個傳奇般的紅色10號的任何訊息。
為什麽？為什麽本來可以考體院、打職業籃球的賀江，最後卻來到了這一個普通的本科大學？
許凡明的目光不禁多了些複雜的情緒，眼神卻窮追不舍地緊盯着賀江。而後者似乎對此并不想過多的糾纏，只看着他說：“一個意外而已。”
“什麽意外？”許凡明下意識追問，“那你以後又有什麽打算？”
賀江不回答他，一雙明眸多了點不清不楚的情緒。許凡明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賀江心裏覺得有些好笑，就挑起眉來問：“你這麽關心我幹嘛？”
許凡明臉一紅，靠！這厮怎麽總是答非所問？
“誰管你死活，我只是想單挑一場！”許凡明龇牙，“你不會沒這個膽子應戰吧？”
小暴龍的怒氣值已經升到脖子這兒了，賀江彎起嘴角：“這麽想和我比一場？”
許凡明一愣，接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賀江就側過了身，正面向着許凡明，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找出些什麽。許凡明也不甘示弱，眼眸裏寫滿了堅決。
最後，賀江肯定道：“好。那就試試吧。”
許凡明不禁咧開了嘴角。看來，今天的比賽還是有作用的。
那就來一場吧！
地點定在星期六的室外球場，下午四點半。
賀江睡了個午覺，三點半才醒過來。喝了瓶草莓牛奶以後，在衣櫃前翻了翻衣服，才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帶籃球衣過來。
算了，就随便穿個運動T吧。
賀江換好衣服穿上鞋以後就來到了約定的操場。沒想到到場的除了抱着籃球的許凡明，還多了另外幾個有些眼熟的人。
賀江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在了許凡明的身上。他今天穿了件無袖的球衣，兩件護膝，頭頂圍了一圈白色發帶，把蓬松的頭發束高，露出了飽滿的額頭。
在風中翹起的小卷毛，有點可愛。
賀江正安靜地欣賞着，旁邊一個人突然伸手摁着許凡明的頭跟他打鬧：“行啊你小子，還真約到了他！”
“滾滾，”許凡明急得紅了臉去躲，一邊把弄亂了的頭發撥正，“你別影響我發揮！我壓根沒想讓你來的，你偏要跟來！”
另外一個站在他們中間的人則象征性阻止了一下兩人的吵嘴：“好了，快到時間了。他說不定快到了。”說着擡起眼，看見了遠方的賀江，眼睛一下就亮了。
賀江以為1v1就是純粹的1v1，沒想到還多了這麽些觀衆，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但剛才那個人就立馬大步朝賀江走來，還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手：“賀江同學，你好。我是校籃隊的隊長方銳翰。今天是我主動提出想跟過來欣賞一下你們的比賽的，希望你不會介意。”
賀江又望向了許凡明身邊的朱旭堯，他這才後知後覺地也上前解釋道：“噢，我也是校籃隊的，叫朱旭堯。那天比賽我們應該見過？”
賀江沒說什麽，只是也伸出手随意地同方銳翰握了兩下。許凡明就在後頭喊：“我們快開始吧！”
賀江朝他走近幾步：“你想怎麽比？”
許凡明猶豫了一下，一邊拍了幾下球，忽然說：“比投籃。誰先投中5個球，誰就贏。”
賀江不加思索：“好。”
“等等，”方銳翰突然伸出手掌打斷了他們。賀江和許凡明同時側過臉來，對上方銳翰一臉溫和的笑容，“難得比一場，不如我們加個賭注吧？”
“對啊。”朱旭堯很配合地走上前來，“我贊成！”
賀江停下了動作，許凡明這會也糊塗了，不明白隊長這是個什麽操作。方銳翰看着他倆疑惑的表情，就緩緩地解釋道：“其實我們校籃隊最近在準備一場比較重要的省賽。拿到第一名的隊伍，可以有機會進入全國大賽，進而和CUBA相聯。賀江，其實我早也聽聞了你高中的賽績。我們隊往年的實力也一直不錯，今年的比賽，如果能有你的加入，我們一定會如虎添翼。”
方銳翰的意圖呼之欲出。
“這場單挑賽，如果許凡明獲勝了，賭注就是你就加入校籃隊。怎麽樣？”
朱旭堯接着補充道：“作為交換，同樣的，如果是你獲勝了，賭注就由你來定。”
賀江看了許凡明一眼，惹得後者一陣莫名的雞皮疙瘩。幾秒後，賀江微微勾起嘴角，表示了贊同：“好。”
方銳翰滿意地笑了，“嗯。那就由我和朱旭堯作為裁判。那麽第一球的控球權，就由你們猜拳決定。”
“不用這麽麻煩，”賀江彎腰拾起地上的籃球，伸出手遞給了許凡明，眼眸似笑非笑，“第一輪你來進攻。”
這家夥，竟然瞧不起人！
許凡明一把抓過球，狠狠拍在地上——
比賽正式開始！
許凡明仰着臉，一邊專注地緊盯着眼前賀江的任何一個小動作，一邊感受着籃球在手掌下自如地上下飛揚跳躍。
眼前的賀江就像一堵人形的牆。他比自己足足高了将近十公分，這樣高大的差距使得防守變得很難突破。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許凡明忽然持球往左虛晃一下，這是一個十分明顯的假動作。賀江把這個小細節看在眼裏，注意力一瞬間下意識地有了轉移，身體卻依舊緊繃地固守原地。
賀江果然是個老手了，換做一般的球員剛才已經足夠被騙來一秒的突破時間。不過——許凡明勾起唇，露出一個邪氣十足的微笑。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許凡明突然收手，趁賀江注意力稍有松弛的瞬間，将球猛地往地上一拍！籃球被狠擊打在賀江兩腿間的地板上，接着從他胯下反彈飛了出去！
賀江一驚，可這時反應已經來不及了——許凡明健步如飛，反應的速度一流。他輕松越過賀江，以疾風之勢伸手抓球、三步上籃、得分！
“哔哔——”方銳翰吹響了口哨，“許凡明得一分。”
許凡明拍着球，一邊挑釁似的站在了賀江跟前，眼眸含笑，一邊的嘴角高高挑起。
“第一血，被我拿下了。”
賀江斂起了目，再睜開時，嘴角也不禁帶上了一個玩味的笑容，眸色逐漸加深。
“嗯，繼續吧。”
許凡明這才意識到，剛才的那陣對賀江來說只是個熱身。接下來的，才是真正的比賽。
球到了賀江的手裏，他忽然像是變了個人。許凡明也立馬調整好姿勢，壓低了身子，雙手伸開，試圖把賀江鎖死。
沒想到賀江壓根沒把許凡明的防禦放在眼裏。
賀江高了許凡明一截，當許凡明正在快速思考如何利用身高落差打好防禦時，他已然伸手将球舉過頭頂，手指用力，一個标準的三分投籃——
哐！
球穿過籃網，掉落在了地上。是空心球！
又來了！魔鬼投籃！
空心球是指籃球在入筐時除了籃網完全不與其它任何東西接觸，它被稱為“最完美的進球方式”。許凡明瞪大了眼睛，忽然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精準的投籃，标準的防守姿勢……他一定有着很深厚的籃球基礎。
“哔——”
口哨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已經變成了“1比1”平。賀江沒有給許凡明一絲的優勢。方銳翰下意識有些緊張地揉了揉鼻子。
賀江的真實水平究竟如何，這兩三下的功夫他已然心裏有了個底。這會兒，他不僅為賀江的球技而感到贊賞，也為許凡明能不能打贏而感到擔心。
比賽還在繼續。許凡明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這一次輪到了許凡明控球。許凡明運着球，從賀江的身側想突破，不想又立馬被他跟上。賀江步步緊逼的防守策略弄得許凡明心頭很是壓抑。他不斷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他為了這一場單挑足足準備了一年，也完全相信自己的實力。現在，只需要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好。他的優勢是什麽？彈跳力好、動作和反應速度快、運球流暢……
可賀江也不是塊擺設的木頭。這一次，許凡明沒有再那麽好運能騙到他。許凡明走到哪兒，賀江就跟到哪兒。高大的身形在他臉上投下了一道影子，空氣裏只傳來球與地面的迫擊聲，潛移默化地加劇了許凡明的壓力。
許凡明的每一個優勢，都被賀江堵得死死的，根本沒處發揮。
許凡明終于耐不住了，他再次想用假動作蒙混過關，不想這一次卻被賀江眼疾手快地捕捉到了破綻，在許凡明抽回手的時間裏，一舉将他的籃球掏走！
運球、反手上籃！
“哔——”方銳翰看了許凡明一眼，“1比2。”
賀江一手抓着籃球，一手揉了揉眼睛。再擡起臉來時，臉上正似笑非笑地對着許凡明。
許凡明心裏更是焦躁。
他本還為自己的運球引以為傲，在和隊友練習時，時常會嫌棄他們運球不夠專心導致被掏。而現在報應來了，天道好輪回。他的球也被掏了。
現在已經落後一分了，接下來該怎麽翻盤？
自己的缺陷，已經在賀江面前完全暴露無遺。而賀江的狀态，倒像是完全的放開了。
不再束手束腳，不再瞻前顧後。眼神一旦鎖定了籃球，立馬變成披荊斬浪的勇士。
就在猶豫的空檔，賀江反身又是一個跳步上籃，1比3！
許凡明的心态一下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