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到了要開拍紅鯉戲份的前兩天，原本離開片場的胡凡又特意趕了回來。

這個角色是新加上去的，演員又是素人宋見栀，前頭那些貝海能一人拿主意，到了這個新角色，沒有人比創造它的胡凡更有發言權。

宋見栀也沒敢再浪，後幾天一直在酒店裏背臺詞，看到後面才發現胡凡把劇本改的……

拍戲當天她們去了新的取景地。

投資商家千金親自下場拍攝，預算足足的，貝海直接大手筆蓋了個仙人洞府出來，就在離山不遠的一處平地，等劇組拍完後還能當電影拍攝舊地，給游客和粉絲考古。

洞府也不大，其他的交給後期來做，主要是挖了個池子出來，畢竟蓮花和紅鯉都要在水裏生存，這個劇中名喚“滌清池”的地方就是她們拍攝的主要場地。

宋見栀做好造型，圍着這裏走了圈，那頭明緒在洞府外拍攝，先拍的是她獨自一人在洞府的幾個鏡頭。

胡凡看着眼前的“紅鯉”，滿意點頭，問她：“貝海給你講過戲沒有？”

宋見栀搖搖頭，道：“貝導說我沒有演戲經驗，先讓我試試自己發揮，不行再講戲。”

這是要将素人的天然去雕飾進行到底了，胡凡心下明了，也難怪貝海敢這麽做，畢竟羊毛出在羊身上，投資商不在意，他自然大手大腳的，想多嘗試幾個效果。

“那臺詞背熟了嗎？”

“背是背了，不知道在鏡頭下面能不能發揮得好……”宋見栀非常沒有自信，為什麽大家好像都很看好自己的樣子？反而讓她有了些壓力。

臨到上場時人總是會心怯，更何況是她這個從來沒接觸過演戲的。

還有，“胡老，關于那場交……交合的戲——”

宋見栀有點難以啓齒，之前明緒還拿這場戲逗她玩，特別得意。

兩人都對劇情因由有些猜測，卻拿不準，畢竟她們都不是胡凡，宋見栀想聽聽胡凡這個作者的初衷。

宋見栀剛要把問題問出口，那頭跑來個工作人員，快言快語道：“胡老，貝導找您。”

又對宋見栀道：“宋小姐，貝導讓您準備下，再過兩個分鏡就要拍紅鯉的戲份了。”

這麽快？

宋見栀心下一緊，也跟着繞過門，往外走了走。

目光穿過幾個工作人員的身影和一地器械，明緒正在拍攝中，一襲白衣的她站在小路邊極目遠眺，鏡頭在捕捉她的光潔側臉，風吹來，衣袂紛飛，恍若天仙。

宋見栀心裏莫名安穩了些。

和明緒一起拍戲。

此前她只覺得，應下胡老的要求是為了完成任務，如果這麽做，能讓明緒參演的作品更完整，就把它當成工作去做。

到真正拍攝的現在，她才發覺這次同框對自己的另一層意義。

即便以後真的分開，她們會有定格的許多瞬間。

也很不錯。

造型師來檢查宋見栀的造型和妝面狀态，為後續拍攝做準備。

造型師擡手為宋見栀調整發飾的位置，宋見栀低頭配合着，餘光瞥見不遠處的李孤雲回頭顧望，目光往自己尋來。

兩人之間是晃動的人影，是觸之無物的空氣，是短暫卻存在的距離。

目光只是一個極其主觀的動作，除了主人，誰也不知道它的落腳點，宋見栀卻莫名篤定明緒在找自己。

她想起一句話來。

之所以會産生某個人依戀自己的感覺，其實是自己依戀這個人吧。

在這一刻，宋見栀仿佛領悟到了一絲紅鯉對李孤雲的依戀。

是啊，應該是依戀的。

她們自未開化時便依偎着彼此，滌清池裏便只有她們兩個活物，紅鯉游過的水上，白蓮的枝葉在空中舒展，肆意妖嬈。

紅鯉呼吸時于水面掀起的圈圈蕩蕩的漣漪，将白蓮的倒影輕輕拂碎。

蓮瓣被風吹入水中，紅鯉或許還嚼過些許花屑。

鱗片脫落後，沉入水底，化為蓮花的養料，讓花枝更鮮妍。

親昵得不分你我。

開了靈智後，又該是如何的，喜愛對方。

“世上許多愛而不自知，可她們對彼此的感情，自始至終都是确定的。”

胡老在開拍前，只對她們說了這麽句話。

先拍的是二十七場，紅鯉化形後與明緒樹下對酌的那組鏡頭。

這場戲不用下水，感情也不是最濃烈，方便讓宋見栀從這裏入戲。

楊柳從導演角度叮囑了幾句：“千萬別看鏡頭——你就當我們都不存在，眼裏只有李孤雲，這個效果自然而然就有了。”

宋見栀捏了捏手指，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效果如何，還是要拍出來看，貝海沒有再多說什麽，讓她們調整感情，準備拍攝。

各工種就位，場記板咔噠拍下。

李孤雲牽着紅鯉走入鏡頭，紅白衣袖交織在一處。

“你不是最喜歡嚼水上飄着的桃花瓣？”

“花瓣哪有味道，我早就釀好了桃花酒，等你來嘗呢。”

仙人洞府，四季如春，粉白細碎的桃花四處紛飛，總有一些落到滌清池中，粉斑點點。

紅鯉向來愛吃花葉。

宋見栀跟在明緒身後，她不知怎麽演一個冷豔美人，在場記板拍下的那一瞬間，鬼迷心竅地模仿起了明緒的氣質。

準确來說，是初見那天晚上，那個清冷而遙遠的明緒。

她們一同站在樹下，光從濃密的枝葉間投下，酒瓶酒盅早就擺在了青石桌上，終于等來了第二個主人。

還有些許桃花瓣，散漫地落在上面，像棋盤上的胡亂擺着的棋子。

李孤雲眉眼溫柔，斟酒時，酒未斟滿便擡起眼去看紅鯉，仿佛多瞧一下就多歡喜一分般。

紅鯉伸手擋了下，素白如玉的手腕與紅衣相襯，橢圓型的長指甲也是朱紅色的。

“酒要溢出來了。”

她聲音淡淡。

話落，酒便從杯中滿溢了出來，薄薄一層酒水順杯而下，将花瓣浸濕，沾染了醉人的酒氣。

李孤雲這才如驚醒般，将白玉酒瓶擱置一旁。

紅鯉恍若不覺，自顧自屈指撚起一片沾染了酒氣的桃花瓣，放入口中，徐徐品嘗。

“很好吃。”紅鯉贊了句，對着李孤雲露出一個淺笑來。

眼波似水，面如桃李。

李孤雲已看癡了。

“cut！”

作者有話要說：  經歷注定宋三是個潛意識悲觀、把事情往壞處想的女孩，所以……

作者一直相信，不管樂觀悲觀，脆弱堅強，好人壞人，都有想愛人的欲望和能力。

：魔改了下《四重奏》的臺詞，原版：之所以會産生某個人離不開我這種感覺，其實是自己離不開這個人吧。

夏天桃花不開，桃花樹是假的。

啊，謝謝願意一直看我文的你們。

今天比較忙，有點短，有二更。

謝謝小天使們，來一起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