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韓勁宸信守了諾言,等謝澄燒終于退了,這天晚上把人拉起來穿戴。
韓勁宸讓人給謝澄準備了一身銀灰色的西裝,像是擺弄個大娃娃似的一件件親手幫他穿上,還給兩人戴了同款的領帶和袖扣。
謝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拿手掌在臉上搓了一把,這令他臉上添了些血色看起來精神許多,看不大出這幾日的憔悴樣子。
其實他這幾天病得越發嚴重了一些,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韓勁宸硬喂着他吃了些粥,沒過多久又會被吐出來。這樣折騰了幾次他便時常覺得胃裏刀割似的疼,大概他那脆弱的胃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和折磨,有幾次他都看到自己吐出來的東西裏帶着血絲。
在路上的時候謝澄想到馬上可能就會見到顧遠,不由又有些緊張。但韓勁宸一直在他身邊摟着他,不知道顧遠看到了又會怎麽想。
車子開了快一個小時才終于到達目的地,是在城郊的一座度假酒店裏,看着像是場私人聚會。
謝澄打從進了門口就開始緊張,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麽多人,一時間連手腳都僵硬着差點被自己絆倒。
還是韓勁宸在自己身邊扶了一把,然後親昵地跟他貼着臉安慰他:“乖,不用怕。”
謝澄由他扶着站直身體,緊接着就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帶着灼人的溫度,幾乎要将自己燙傷。
謝澄下意識朝那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顧遠正站在不遠的地方,謝澄心頭猛地跟着跳了一下。
然而顧遠的視線在他和韓勁宸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又冷漠地別開了臉。
謝澄被那視線刺得渾身冰涼,這才意識到從進門的那一刻起,韓勁宸便一直摟着自己。
之後整個過程中謝澄都魂不守舍的,韓勁宸一直在他身邊陪着他,胳膊宣告主權一般一直搭在他的腰上。
中間有幾個生意場上相熟的人過來打趣他,韓勁宸在一旁大方承認了,微微地笑着說:“你們別鬧他,謝澄臉皮薄,回去該跟我鬧了。”
之後又說道,“過段時間我們打算去歐洲舉行婚禮,到時候可一定要賞臉到場。”
會場裏有那麽一瞬間的安靜,所有人像是都沒料到韓勁宸會在這樣的場合公開出-櫃。他聲音不小,謝澄肯定顧遠也聽到了。他的目光從剛才那一刻便一直沒從顧遠身上挪開過,但他失望地發現顧遠始終低着頭,對此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他信了嗎?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謝澄覺得腦子裏亂極了,胸口上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只好跟韓勁宸打了聲招呼,就逃一樣的去了洗手間。
他在洗手間裏停留許久,靜靜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腦子裏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想。宴會很快就會結束,之後他又要回去繼續被韓勁宸關起來,之後很快他們會去歐洲,到時候更是插翅難飛了。
這一盤棋跌跌撞撞的,終于還是走成了死局。
就在這時,衛生間的門突然被人拉開,一個身影迅速地閃了進來。謝澄在看清來人後不由瞪大了眼,他這次出來周圍一直都有韓勁宸的人嚴密地守着,這人到底是怎麽避開那些人進來的?
緊接着他想到顧遠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外面那些人發現了大概不會輕易放過他,于是轉過身子便急急匆匆地想要離開。
“不許走!”
顧遠及時地拽住了他,他眉毛還豎着,心裏攢了一堆話要質問謝澄,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你怎麽瘦這麽多?”
他此時拉着謝澄的胳膊才發現這個人幾乎都瘦到皮包骨頭了,以前的謝澄雖然身材偏瘦,但絕不會瘦到這種程度。
顧遠把人推到牆上湊過去近距離地看着他,發現謝澄臉色也鐵青着,十分不健康的模樣,又急急地追問他:“你到底是怎麽回事,韓勁宸那家夥虐待你嗎?為什麽今晚那麽多人守着你?”
謝澄失神地看着他,顧遠此時離得那樣近,他甚至能看清對方眼睛上的睫毛,這簡直不真實得像是幻覺一樣了。
謝澄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怔怔地說了句:“你那天說你不喜歡我。”
顧遠一愣,“什麽?”
那天顧遠說過的話他每一個字都記得,于是執着地重複着,“你說你是為了膈應韓勁宸才跟我在一起。”
顧遠聽得一頭霧水,“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狗-屁-話?”
他說完也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我那天喝醉了說的?所以你才跑了?”
顧遠都要氣笑了,急促地在狹窄的洗手間裏轉了一圈,回來看着謝澄狠狠地說:“我喝醉了說的都是反話你聽不出來嗎?我放個屁你也信?我還不喜歡你?我特麽都要喜歡死你了你還不知道嗎!”
可是顧遠發洩般地說完這些也慢慢回過神來,神色也跟着黯然了下去,最後他松開謝澄往後退開幾步遠遠地看着他。
“所以你馬上就去了韓勁宸那裏,謝澄,你是在懲罰我嗎?”
顧遠說到這裏呼吸像是哽了一下,停頓片刻,才重新開口:“……謝澄,你怎麽能這麽狠呢?”
謝澄還陷在顧遠之前的話裏,聽到這話才猛地清醒過來,臉色瞬間白了下去,慌慌張張地解釋:“不是這樣的,我被韓勁宸關了起來,顧遠,你救救我!”
他說着求救一般去拽顧遠的手,然而顧遠卻突然往後退了一步讓謝澄生生撲了個空,人也因此摔倒在地上。
謝澄的手撐着冰涼的地面,動作間袖子縮上去一點,露出手腕上一些青紫的痕跡來。他怔怔趴在那裏,不敢相信顧遠竟然松開了自己的手。
他擡頭看過去,看到顧遠正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令他覺得自己是那樣卑微和渺小。
緊接着,他聽到顧遠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謝澄,你之前說過讓我不要再管你,我沒有忘過,希望你也能一直記着。”
他說完這些,就腳步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了。
謝澄看着顧遠離開的背影,就仿佛是有人拿着刀在挖自己的心,疼得他不可承受一般脫口而出朝他喊了聲:“顧遠,你別走!”
然而顧遠離開的腳步只是頓了頓,最後,還是拉開門走了出去。
謝澄癱坐在那裏,看着那扇門在自己眼前緩緩地重新關上,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明白。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第 31 章
謝澄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守在門口的人全都面色奇怪地看着他。
謝澄已經顧不上剛剛自己跟顧遠的那番話都被聽去了多少,他此時耳鳴的厲害,所有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像是隔着層紗。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會場裏,韓勁宸不知道正在哪裏同別人應酬着,謝澄便自己找了個角落站着,腦子裏反反複複地回放着的都是顧遠剛剛離開的畫面。
真的是什麽都沒有了,如今連顧遠都不要自己了……
謝澄一開始覺得很痛苦,但漸漸的,又好像變得有些麻木,像是所有的感知都變得遲鈍起來。慢慢地,都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麽在痛。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被外界隔離開來,陷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他視線茫然地在四周轉了轉,卻好像什麽都沒有落進眼裏,直到他看到放在旁邊桌上的一杯酒。
謝澄把它端起來喝了一口,也許是太久沒喝酒的緣故,辛辣的灼燒感從食道一路延伸到胃裏,這種強烈的疼痛感卻奇異地令他輕松起來。于是他仰頭将整杯酒一飲而盡,連剩下的幾個冰塊都費力地吞了下去。
謝澄喝完這一杯只覺得整個人都飄飄然的,一直以來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此刻全都不見了,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酒可真是個好東西。”
他低頭捏着酒杯笑了笑,随即又跟守在一旁的侍者重新要了酒喝。
謝澄原先酒量是不錯的,今天到場的很多人以前都在酒桌上見識過,如今見謝澄自己喝得起勁便也端着酒杯來敬他。謝澄全程都笑呵呵的來者不拒,等韓勁宸終于從人群裏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喝得臉頰通紅醉得不像樣子。
韓勁宸是知道謝澄的酒量的,因此也沒說他,只把人扶住縱容地說了聲:“怎麽喝了這麽多?”
韓勁宸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但也不願見謝澄喝太多,便将他手裏的酒杯拿了去。那杯酒冰鎮過酒杯還是涼的,謝澄的手指卻很熱。
韓勁宸摟着他,低頭湊近了問他:“醉了?還認得出我嗎?”
謝澄擡頭看着他沒有說話,只是笑,笑得一派天真的模樣。
于是韓勁宸也跟着笑了笑,“人都喝傻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便摟着謝澄往外走,謝澄本來一路乖順地走着,直到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猛地頓住腳步回過頭去。
可是他喝得太醉了,眼睛裏迷蒙一片,縱使他睜大了雙眼卻依舊什麽都看不真切。
韓勁宸在他身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過了會兒,才問他:“看夠了嗎?”
謝澄身體猛地一顫,人像是也清醒幾分,示好般地主動牽住韓勁宸的手,“老大,我們回去吧。”
韓勁宸對他示好的動作很受用,看着他的眼神也柔和幾分,沒再過多追究。
回去的路上謝澄一直很安靜地靠着韓勁宸,車廂裏全是謝澄身上淡淡的酒精的味道,混着他灼熱的呼吸,韓勁宸今晚沒有喝酒卻也覺得有了幾分醉意。
韓勁宸正閉目養神着,突然聽到身邊謝澄輕輕問了聲:“那是海嗎?”
韓勁宸睜開眼朝車窗外看去,他們正行駛在濱海路上,遠遠看去,隐約地能看到遠方一片模糊的海岸線,在黑暗中并不清晰。
緊接着謝澄又說了聲,“我想看一會兒。”
這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何況韓勁宸原本就是想帶人出來散散心。他叫人在路邊停了車子,卻沒敢讓謝澄下車,韓勁宸怕他着涼于是只将車窗降下來,摟着人遠遠地看着。
夜風夾雜着海水潮濕的氣息從車窗飄進來,涼爽又惬意,隐約還能聽到一些海浪聲,韓勁宸在這片靜逸中也有些微微失神。
半晌,他低聲問謝澄:“你還記得你高三那年暑假,我們一起去海南的那次嗎?那天我們在海邊撿了很多貝殼,你還撿到一個海膽非說要拿回去吃,結果半路就化沒了。”
謝澄也笑了笑,像是清醒了一些,輕聲說着:“我第一次知道海膽黃竟然會化掉,早知道就當場吃了。”
過了一會兒,謝澄又問,“那些貝殼你還留着嗎?”
“都讓秦叔收着呢,回去拿給你看。”
安靜了許久,韓勁宸聽到謝澄像是低低嘆了口氣,說道:“別留着了,老大,都扔了吧……”
韓勁宸現在萬事都依着他,便随口應下來,“好,都扔了,等我們到歐洲了再去撿新的。”
謝澄像是沒有聽到這些,只喃喃地重複着,“還是扔了吧……”
說着說着,聲音便低了下去,慢慢地,再沒了動靜。
韓勁宸只當他睡過去,依舊摟着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喝醉了的謝澄乖巧得很,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靜地睡着。
韓勁宸依舊在看着遠處的那片海,心裏一時間想了很多,有小時候在鄉下的事,還有一些回到韓家後發生的,只是之後大部分的記憶裏都有着謝澄的影子,這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這一路來謝澄陪着自己,竟然已經走了這麽久了。
韓勁宸尚沉浸在回憶裏,好半晌,才察覺出空氣裏除了海水的濕氣,似乎還夾雜着一股血腥的味道。一旦意識到這個,便覺得那氣味越發濃烈起來。
韓勁宸一開始只當是海水的腥氣并未想太多,直到他動了動身子,莫名覺得自己衣袖處的衣服像是被浸濕了。
他随手摸了一把,借着月光發現那竟是一抹血,猩紅,又刺目。
韓勁宸猛然驚厥,伸手扳過謝澄的身子。謝澄仍安靜地閉着眼睛,只是嘴唇微張着,仍有血從裏面溢出來,竟将他大半邊袖子都打濕了。
“快開車!去醫院!”
韓勁宸驚得魂魄都要散了,這一聲喊出來甚至都破碎得不成調子。
車子飛速地行駛着,韓勁宸摟着謝澄想給他擦嘴邊的血跡,可那血跡像是怎麽都擦不盡,很快又有新的被嘔出來。
韓勁宸從未像此刻這樣害怕過,手抖得不成樣子,拍着謝澄的臉顫抖着聲音叫他:“謝澄你醒醒,不要跟我開玩笑……”
他執着地叫了許久,謝澄才終于迷茫地睜開眼,看了他一會兒像是認出他來,然後就歡喜地笑了。
韓勁宸看着他眼睛裏一剎那盈滿的柔情,心頭也不禁跟着一軟。然而就在他剛想說什麽的時候,卻聽到謝澄輕輕叫了聲,“顧遠……”
韓勁宸一瞬間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謝澄依舊在癡迷地看着他,掙紮着朝他伸出手來在他臉頰碰了碰,又叫了一聲,“顧遠。”
就在此時,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了下來。
韓勁宸連忙抱緊了謝澄,同時聲嘶力竭地吼:“怎麽停了!你們在幹什麽!”
前面的手下驚慌失措地回頭,“韓總,過不去了,路被人堵了!”
韓勁宸還想再罵,外面卻突然混亂起來,像是有很多人沖上來将他們這一隊人圍了起來。而懷裏的謝澄像是對這一切都無所感知,依舊微微地笑着,執着地叫着顧遠的名字。
等顧遠終于帶着人突破重圍沖過來拉開車門的時候,看到韓勁宸緊緊地摟着謝澄安靜地坐在那裏,神情像是癡傻了一般。
顧遠臉色陰沉狠厲着,因為顧及着謝澄怕傷到他而僵持着沒敢輕舉妄動,這時韓勁宸卻朝他看過來,視線落在他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韓勁宸此刻失魂落魄的,像是受到什麽重大打擊一般。
還是韓勁宸先開了口,“你帶謝澄走吧,送他去醫院。”
顧遠一怔,“謝澄怎麽……”
他話剛說一半,終于看清謝澄此時被韓勁宸抱着,臉色慘白着,嘴邊卻溢着鮮紅的血。
“謝澄!”
顧遠再顧及不了其他,瘋了一樣猛地将謝澄從韓勁宸懷裏奪回來,抱着人一路狂奔着回到自己的車裏。謝澄抱在他懷裏輕飄飄的,顧遠甚至感受不到一個成年男人該有的重量。
顧遠從沒像此刻這樣慌過,他嘴裏胡亂地叫着謝澄的名字,隐隐地聞到對方身上的酒氣,錯愕了一瞬。
“你喝酒了,謝澄,你這是找死嗎?”
沒有人比顧遠更清楚謝澄現在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酒精的刺激,哪怕一杯也有可能要他的命。
顧遠很快将這些想明白,登時不由一股熱氣騰到眼眶,他不可置信地啞着聲音問謝澄:“你是想死嗎?你以為我不要你了,是嗎?我那是演給韓勁宸的人看的你都看不出來嗎!”
他說到這裏聲音都哽住了,低頭将謝澄死死地摟在懷裏恨恨地說:“我怎麽會不要你,怎麽可能不要你!”
顧遠只覺得心裏像是被所有的情緒堵得滿滿的,幾乎要将他吞沒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昏迷着的謝澄恐吓他:“你怎麽這麽傻?等你好了我非得揍你一頓不可!”
他嘴裏放着狠話,眼淚卻流了出來。
謝澄這時像是醒了過來,看着他遲疑地叫了聲:“……顧遠,是你嗎?”
顧遠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覺得一顆心都要被絞得變形了,哽了一聲,竟沒能說出話來。
謝澄見他遲遲沒說話像是有些慌,急促地喘息了一會兒,掙紮着探起身來拽着他一角衣襟輕聲問他:“顧遠,等我明年過生日,你還願意帶我去爬山嗎?”
顧遠聽完猛地抱緊了他,“帶你去!以後你每個生日我都帶你去!不只去爬山,我們還要下河摸魚,還要去海裏潛水,以後你想去哪裏我都陪着你!你給我好好活着,謝澄,你別離開我!”
他說完這些竟沒能忍住,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嘴裏還在念叨着:“我愛你謝澄,求求你別走,你別留下我一個人……”
謝澄在他懷裏聽着他說的那些話,想說你怎麽會是一個人,你還有家人,還有朋友。想說自己才是真正一個人,天大地大,他就只有這麽一個顧遠。
他想到這些嘴角也跟着微微動了動,想笑一笑卻沒能攢夠力氣,最後只得作罷。
謝澄覺得很疲倦,像是連着熬夜加班過後的疲憊,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可顧遠的哭聲就在耳邊,像個孩子一樣抽泣着,吵得他夢裏也睡得不安穩,總惦記着想睜開眼哄哄他。
像是過了許久,也許只是過了短短一瞬,等謝澄終于從夢裏睜開眼,看到晨光裏顧遠正在病床邊守着自己。
他的一雙眼睛還腫着,把原本深邃的雙眼皮都腫成了單眼皮。
謝澄剛做了手術如今刀口還疼着,見到他這幅模樣卻還是忍不住笑了笑,輕輕說了聲:“怎麽腫成這樣了……”
顧遠沒好脾氣地瞪着他,可是瞪了一會兒又洩了氣。
他湊過來将臉埋在謝澄搭在病床邊的手掌裏,悶聲悶氣地說:“你這次真吓死我了。”
他永遠都忘不了昨天晚上醫生跟他說的,再晚送過來一會兒,謝澄很可能就救不過來了。
就算是如今回想着那一刻,身上仍像是被人抽光了力氣。
顧遠擡頭去看謝澄,水腫着的眼睛依舊紅着,跟謝澄說:“謝澄,你以後好好的別再吓我了,再來一次我真要受不住了。”
他說完又伸手輕輕地去碰謝澄的臉,動作小心翼翼地像是怕給碰碎了,說着:“謝澄,我這輩子就談了你這麽一次戀愛,你別讓我守寡行麽?”
謝澄聽着他說這些,眼睛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又忍不住想笑。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勁兒來,輕聲跟顧遠說:“之前的戒指丢了,等我出院了我們再去重新買一對,好嗎?”
顧遠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到戒指的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謝澄牽住了手,輕輕地在他手指上碰了碰,然後他聽到謝澄問他。
“這次我們戴在無名指上,好不好?”
顧遠愣愣地看着他,整個人都傻了,好半天,才呆呆地回了個“好”字。他平時話不少,可此刻卻除了這一個好字,什麽甜言蜜語都說不出來了。
謝澄看着他瞬間變得通紅的耳朵,忽然想到自己曾經以為自己一直是把顧遠當做救命稻草來着,其實并不是這樣。
顧遠當然不是救命稻草。
他是自己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最甜蜜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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