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自七夕節那晚過後,葉南初真的說到做到,退到哥哥的位置,這一個月來對遲舒意的關心不會少一分,但也從未逾越半步。
周五去電臺是葉北北陪同,葉南初這幾日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務,就連回家吃飯的時間都少了許多。
慕景時剛從醫院拿了自己落下的東西,此時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習慣性地開了電臺,正巧他經常聽的欄目剛開始播,一道清婉柔和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車廂:“光景苒苒,又是一個周五,大家晚上好,我是時景,歡迎收聽《我想對你說》……”
他靜靜地聽着全國各地的訴說者講述他們自己的故事,聽着他們點的歌曲,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剛剛從醫院辦公室拿回來的手鏈。
他從來沒告訴過她,其實,送她的手鏈不是一條,而是一對。
他自己也有一條,和她的一模一樣,包括刻的字,也一樣。
下午做了一個手術,下班回家開車走到半路才突然發現手鏈落在了辦公室,他急忙掉頭又駛回醫院去拿。
等慕景時再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将車子停在了路邊的停車位,右手撫摸着手鏈上那個字,神情恍惚。
他有時甚至會想,他這麽固執地找她會不會多此一舉?這麽多年,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停留在原地,固執地不肯前行?是不是她早已告別了過去,有了全新的生活?
可心中的執念從不肯放下,一天不找到她,他就不會釋然。
他必須要找她,用任何方式。
“希望李先生和徐小姐如同這首歌曲一樣能夠甜甜蜜蜜,白頭偕老,祝福你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想表達但又不知如何開口,就用一首歌代替你說吧,也許他現在就靜靜地守着節目等着你對他表達你埋藏在心裏的情意。好了,接下來就要接通今天最後一位熱線電話咯,讓我們一起來聽聽下一位訴說者的故事吧。”
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撥了欄目的熱線電話,沒想到竟幸運地打通了。
“哈喽,這位朋友您好,請問您貴姓?”
“你好,免貴姓慕。”
不知道是因為是同音字的關系還是其他原因,遲舒意的心跳突然亂了節奏,她是今年五月底回的國,從六月初就開始主持這欄節目,今天是她第一次有點慌,莫名的。
“嗯,慕先生您好,那您想點什麽歌曲呢?”
“景時哥哥,我學會了那首新曲子,等你回來我彈給你聽啊。”
他腦子裏還想着她的話語,機械地說:“《夢中的婚禮》,要鋼琴版。”
遲舒意的手一抖,差點打翻了東西,穩了穩情緒,問:“這首曲子點給誰聽的,有沒有想要對她說的話呢?”
慕景時沉默,片刻後寡淡地說:“點給……一個女孩,她眼睛看不見,曾是08年那場地震的受難者,現在我不知道她在哪裏在做什麽過得好不好,我只知道,她還欠我一首曲子,我還有話沒告訴她。”
遲舒意聽到這裏已經不僅僅是手抖,她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勉強穩住聲音,卻還是有些發飄發顫地問:“能否說一下那個女孩……叫什麽?”
一個和他姓氏同音的人點這首曲子找一個同樣失明遭受過地震的女孩,這太巧合了,她根本忍不住多想。
“為什麽會叫七七呢?”
“因為我是七夕節出生的呀!”
她稚嫩清脆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慕景時收回思緒,簡單地說:“小名七七。”
“咣——”
電話那邊不知是什麽東西倒了,發出一陣雜聲。
靠着椅背的慕景時眉峰輕輕皺起,只聽欄目的主持人又問:“那……如果她現在能和你說話,你最想聽她說什麽?”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想起夢中那聲無數次的輕喚,說:“和之前一樣再叫我一次吧。”說完兀自苦笑,他真是瘋了才會打通這個電話對別人吐露他隐藏了八年的事情,還妄想能聽到她再一次喚他,他現在連她在哪裏都不知道,又如何聽到她的輕喚。
“你的心願會實現的。”她的話音剛落,他點的鋼琴曲就開始響了起來,慕景時對她禮貌地道了謝,說了句再見就挂掉了電話,車廂裏的音樂如潺潺流水般,慕景時越聽愈發想她,不由得嘆氣,把手機放在一邊,啓動車子回家。
今晚的事,就當給自己的一個安慰好了。
遲舒意強忍着情緒做完這期節目,彎腰從地上摸索到自己剛剛碰倒的導盲杖後緩緩走出去,見了葉北北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手機。
然後就指尖不停地顫抖着去摸索着按下一個個數字鍵,可她越着急就總是不斷的摁錯鍵,最終葉北北嘆着氣從她手裏抽走了手機,讓她說號碼幫她撥了電話出去。
就在慕景時快要到家的時候,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電話結束了他長達八年的找尋之路。
剛一接通他就聽到了那聲日日夜夜都想再聽到的稱呼。
“景時哥哥,”她的聲音微微哽咽,但還是和之前一樣每次叫他都帶着些軟糯,“是你吧?”
慕景時一個猛剎車停住,震驚地近乎石化,他聽得出那端的聲音是剛才那個女主播,但他從沒想過這個女主播就是七七,更沒想過他會以這種方式和她聯系上。
可電話那端,分明就是她。
他剛才只是說自己姓慕,并沒有說自己叫什麽,也沒有說七七之前習慣叫他什麽,而她在聽了他的話後叫了他只有她才會叫的稱呼。
真的是七七!
電話兩端都在沉默,只聽得到他們彼此的呼吸聲,良久,他才笑了,近乎寵溺地呢喃,對她說:“七七,是我啊。”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眼眶含着淚光的遲舒意終于笑了,恍然間仿佛又回到了和他初識的那個下午。
天氣燥熱,她接受不了再次失明的打擊偷跑出家,一個人在公園裏摸索着晃蕩,直到一陣口琴聲把她吸引住,她順着聲源的方向向前走去,最終在一棵大樹下發現了在吹口琴的人。
她安靜地坐到他身旁,靜靜地聆聽他吹的曲子,聽着聽着就落了淚,迷茫又無助的她在那一刻徹底崩潰,對着一個陌生的人哭的泣不成聲。
本來低頭吹曲子的他被她的哭聲打斷,卻意外地沒有反感讨厭她,反而還放下口琴拿了紙巾給她,結果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小心翼翼地試圖和她搭話,想要安慰她,問她為什麽哭,她只是說難過。
“為什麽難過啊?”
“我在學這首曲子,還沒學完就看不見了,又看不見了……”
之前她走過來時他在低頭吹曲子,并沒有發現她眼睛看不見,他只知道有個小女孩坐在了他旁邊,再後來她就一直垂着腦袋啜泣,他自然也沒發覺她眼睛看不見,此時再想剛才他遞給她紙巾時的場景……
他把紙巾塞到她小小的手掌裏,“是二次失明?”
她攥着紙巾,似乎要把紙巾揉碎,輕輕點頭,說:“沒辦法……沒辦法繼續彈鋼琴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麽……”
“小姑娘,就算看不見,也可以彈鋼琴的。”
“很多事,你不去嘗試,怎麽知道你做不到?還沒做就說自己不行,那是失敗者才會說的話。”
“你要不要試試,等我出國之前看看到底能不能學會這首曲子?”
“我……”她擡起頭,眼前還是一片黑,猶豫不決地問:“我可以嗎?”
“你可以。”
“七七……”被他喚回神思,遲舒意斂了斂心緒,“啊?”
“這幾年……過的還好嗎?”他的聲音裏竟然帶了隐隐的顫抖。
她臉上帶着淺淺的笑,默默地深深吐了口氣,回他:“還好。你呢?”
心如擂鼓般的跳動,慕景時只覺得他這麽多年來從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自己像是一條缺了水的魚,幾乎都要窒息,他的呼吸放的很輕很輕,張了張嘴,最終說出口的卻只是:“一般。”
其實,不好。
沒有你的八年,一點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不聯系的原因,他們八年後用真實身份坦誠相見的第一通電話總是陷入沉默的氛圍,雖然說不上尴尬,但也不像原來那樣有說不完的話。
他開了車門下車吹風,總覺得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卻又不知如何說起,就在他還在思量時,聽到她那端有交談聲,于是說:“你先去忙。”
遲舒意應了聲,他又說:“有時間一起出來吃頓飯,好久沒見你了。”後一句近乎呢喃。
遲舒意聽着他言語間輕輕地嘆息聲,咬了咬下唇,輕聲應允:“嗯。”
“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笑,說:“好。”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葉北北問她要回家嗎。
在回家的路上葉北北問她:“剛才你打電話的那個人,是節目最後那個嗎?”
葉北北是神經大條,但她不傻,每次她陪遲舒意去電臺都會聽她的直播,剛才聽到那個人說她點歌的對象是08年的地震受難者還失明也叫七七,她再反應遲鈍也能明白那個人口中的女孩是誰,再加上她透過玻璃窗看到七七失控的模樣,就已經确定了。
正出神的遲舒意怔了一瞬,點頭說是。
“他就是你暗戀的那個人?”
“嗯。”
“有打算告訴他嗎?”
遲舒意想了想,說:“有,但暫時不會。”
就在這時,葉北北的手機收到一條訊息。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男女主見面_(:з」∠)_
咦嘻嘻嘻嘻開森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