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

還有兩天就是雙十一。

慕景時中午沒回家,他給她打電話說有手術回不去,做完手術大概就要直接坐下午的班。

“沒事,我自己……”可以做飯吃……

“我已經給葉小姐打了電話,她一會兒會過去帶你去吃飯。”

“……好吧。”遲舒意妥協,“其實不用麻煩北……”

“好了不說了,我得過去了,你乖,等我做完手術找你。”

然後通話就被匆忙地挂斷了。

遲舒意無奈地嘆氣,她很想說不用這麽麻煩的,她可以自己做飯吃,也不會因為他不能陪她吃飯生氣,可他不管多忙都會先把她安排好。

這更讓她心疼他。

明明自己都顧不上,卻把她照顧地好好的。

沒多大一會兒,葉北北就按響了門鈴。

遲舒意拎了包和她一起出門上車吃午飯。

葉北北根本沒有察覺到,就在她剛剛下車去按門鈴時,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的後車門已經被打開,正要有人從上面下來,她自然也沒發現,那人看到她後又重新坐回了車裏,而後讓司機緊随着她們到了吃午飯的地方。

應遲舒意的要求,葉北北帶她去了醫院旁邊的咖啡館,兩個人選了離門較近的靠窗的位置,熟練地點完餐後就聊起天來。

随後一個衣着端莊華麗的中年女人款款推門而進,目光掃視了一下後就順着她們所在的位置走來,最後在她們的後面落座。

“這慕醫生就中午沒回去吃飯而已,你點名要來這裏吃午飯,私心敢不敢再明顯點?”葉北北笑嘻嘻地調侃起遲舒意來。

“唔,我有事要和他談,在這裏等他方便些。”

“家裏也能談啊,左右都得等到他下班後才能談,幹嘛多此一舉要在這裏等他一下午?”

遲舒意笑了笑,“這不是能給你省油費嘛,不用再專門跑一趟送我回去啦。”

葉北北不屑地哼聲,“別從我身上找借口,承認吧,你就是想你家男人了。”

“嗯,對,我就是想他一下班就能盡早見到我。”她神色淡然地順着葉北北地話說了下去。

點的午餐和咖啡都已經被送了上來,兩個人便一邊閑聊着一邊慢悠悠地吃起了午飯。

遲舒意心裏不安,午飯也沒吃多少,待葉北北走了之後,她讓服務員收拾了桌子後又點了一杯咖啡。

她以為她之所以不安是因為接下來要和他說的事可能會有點難度,但絕沒想到真正讓她不安的是接下來出現在她面前的人。

中年女人從她後面的位子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很又教養和禮貌地問她:“請問你這一桌還有其他人嗎?”

遲舒意聞言稍愣,然後微微笑着搖頭,“就我自己。”

“介意我坐下嗎?”

她雖然詫異,因為這個時間店裏的空位其實很多的,不過還是禮貌地淺淺笑了笑,“您請坐。”

中年女人便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靜靜地打量了她幾秒,眉清目秀,長發如瀑,肌膚勝雪,桃腮帶笑,果然是個可人兒,就連剛才和她說話的聲音都勝似玉石,清脆又柔美。

只是那雙如清泉一般的桃花眼沒有絲毫的焦距,可惜了這傾城傾國之色。

遲舒意慢慢地抿着咖啡,并沒有覺察到異樣,她的心裏還在思考着晚上要和他談論的事,到底要怎麽說,才能成功地将他勸去呢?

“遲舒意是嗎?”對面的女人突然開口問道,讓遲舒意驚住,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您是?”

“你好,我是慕景時的母親,闫玉梅。”

正攪拌着咖啡的手一滞,瓷勺輕輕碰到了杯壁,發出一聲不高不低的響聲,她很快收拾好表情,微微笑着說:“您好,慕伯母。”

随後叫來服務生,輕聲詢問闫玉梅:“請問您有什麽忌口的嗎?”

闫玉梅稍稍側頭,對服務生說:“一杯拿鐵。”

穿着服務生衣服的咖啡店老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們兩眼,應聲走開去準備咖啡。

遲舒意的雙手捧着咖啡杯,手指在上面一下一下地輕輕敲打,看似無比自然的動作,卻怎麽都掩藏不住她心裏的緊張。

闫玉梅見狀輕輕笑了笑,溫柔地對她說:“不用緊張,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遲舒意:“……”

二兒子還有兩天就要舉辦婚禮,這個時候突然回國說只是想和她“随便”聊聊,目的不言而喻。

遲舒意回之以微笑,“好。”

“遲小姐可知道景時找你找了八年?”

遲舒意神色不變地回她:“知道的。”

“那你可知道他為了你六親不認不惜和慕家斷絕關系?”

像是一顆重磅炸彈直接扔過來,炸得她魂飛魄散,遲舒意猛然睜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半晌沒吐出一個字來。

闫玉梅似是早就猜到了她是這副表情,嘴角微勾,優雅地端起瓷杯抿了一小口咖啡,又繼續說:“看來他還沒告訴你。”

“那遲小姐應該也不知道他為了你公然違背他父親和他爺爺的意願固執地改為學醫,甚至為了你放棄繼承慕家家業。”

咖啡店老板送咖啡過來時就聽到那女人語氣裏帶着諷刺和傲慢對這個女孩說這番話。

他的眼角瞥到她,情況不是很樂觀。

遲舒意手指不斷地顫抖,她想端起杯子用喝咖啡緩解情緒,想讓自己努力地鎮定下來,可最終不但沒有将咖啡杯端起來,反而還把裏面的咖啡灑出來了一些。她将手從杯上移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左右手緊緊地交握着,她的指甲直接摳進自己的肉裏,勉強維持住自己的情緒,盡管內心已經翻江倒海。

葉南初說她很會隐藏自己的情緒,別人都碰不到真實的她,但那都是基于和他無關的,所有的事一旦和他扯上關系,她僞裝的再好的面具一秒就會破碎。

她沉默着,一言不發,闫玉梅也不着急,就坐在她對面靜靜地等着。

氣氛僵硬又尴尬。

遲舒意是被他的電話驀然拉回神思的。

她立刻打起精神調整好情緒,按了接聽鍵,表情緩和了些,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用和往常無差的語氣喊他:“景時哥,你手術做完啦?”

慕景時眉峰稍稍擰起來,感覺她有點不對勁,但那種異樣的感覺轉瞬而逝,他也沒在意,只是笑着嗯了聲,問:“在幹嘛?”

“沒幹嘛呀,北北剛剛把我送回來不久,打算睡午覺。”

“沒被雨淋吧?外面在下雨。”

“诶?”她這才注意到旁邊的玻璃窗上都是雨點打窗的噼裏啪啦聲,遲舒意順着他的話接下去:“沒有沒有,你不用擔心。”

他在那端輕輕笑了下,寵溺說:“那你睡,我去科室了,到了上班的時間。”

“好。”她乖乖應下來。

“午安,好好睡。”

“嗯,那我挂咯,拜拜。”

按了挂斷鍵後她才松了一口氣,眼裏蓄滿了淚水,幸好她忍住了,沒讓他聽出破綻。

那張本來白裏透紅的臉頰此刻就像一張蒼白的紙,毫無血色。

“遲小姐,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勸勸景時,讓他回去參加他弟弟的婚禮。”

遲舒意的軟弱只能讓一個人看到,生死她都經歷過,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她溫婉地笑:“應該的,慕伯母不用這麽客氣。”

……

闫玉梅已經走了有一會兒,遲舒意整個人就像丢了魂一樣僵坐在座位上,良久良久,她才緩緩起身,拿起包恍恍惚惚地向外走去。

雨勢并沒有減小的跡象,她就這樣像是沒感覺到被淋似的一步步往前走,腦中浮現出那次他們一起出去玩,也是天氣突變下起傾盆大雨,他急忙脫下外套将她裹起來,抱起她在大雨裏急匆匆地走,等到她家的時候,她沒被淋到,而他全身都已經濕透。

景時哥,為什麽要這麽傻呢?

為了一個瞎子放棄本該擁有的一切,根本不值得啊。

她的臉上已然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液體順着臉頰緩緩滑落,有雨水落到臉上,冰涼冰涼的。

就在她要跨馬路時,手腕被人從後面攥住,頭頂也有了一把雨傘為她撐出一方天地。

“小姐,你要去哪裏?我幫你叫車。”是咖啡館的老板。

他剛剛就看到她的情緒不對,就不自覺地多注意了一些,沒想到她就想這樣淋着雨走回去。

遲舒意突然被人抓住,有點慌亂,掙紮開他的桎梏,抹了抹濕乎乎的臉,客氣地說:“謝謝。”

“我是這家店的老板,慕醫生經常來這裏買咖啡喝的,不用如此客氣,舉手之勞而已。”說話的期間他已經幫她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她坐進後車座,替她關上車門才目送着她坐車離開。

慕景時在看到不速之客地那個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闫玉梅坐到他面前,帶着萬般愧疚叫他:“景時。”

慕景時頭也不擡,漠然地說:“現在是工作時間,還請您先出去,別耽誤了其他病人看病。”

“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談談?”

“抱歉,沒時間。”

“韓浩謙,”他對着門口喊了一聲,韓浩謙就走了進來,“慕醫生,有什麽事嗎?”

他指了指面前的人,“将她帶走,讓下一個病人進來。”

韓浩謙詫異,但還是遵從了他的指示,禮貌地請闫玉梅出去。

“好,”她起身,微微笑,說:“那我就在外面等你下班。”

說完從容地向外走去。

慕景時看着她的背影,心裏越來越覺得不對,他拿過旁邊的手機撥通葉北北的號碼,連一分鐘都沒有,慕景時就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急匆匆地往外走,正撞上帶着病人進來的韓浩謙,在韓浩謙還沒開口之前,他就繃着臉語速極快地說:“方醫生在辦公室,讓他過來,我有急事。”

結果一出科室的門就被闫玉梅堵住,他眼神淩厲,語氣冷冽地對她說:“如果她出事,你休想博得我的原諒。”

“景時……”

“放開!”他狠狠地甩開她拉着他衣袖的手,最後留給她的那一瞥,讓她渾身打了個冷戰,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

他早該覺察到不對的,她每次接電話的第一句都是叫他“景時哥”,何時多說過其他的話?每次他問她什麽問題她都回老老實實回答,從不會迫不及待地告訴她他接下來要怎樣怎樣,可是剛才他問她有沒有被雨水淋到,她一反常态地多說了一句她要睡覺了。

今天她在電話裏明明那麽反常,露出了如此多的蛛絲馬跡,可他卻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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