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0

遲舒意快要進手術室的時候，早上過來看望她的人又都重聚在了醫院。

身穿白大褂的慕景時正在病房陪她。

他就坐在她的床邊，遲舒意被他抱在懷裏，腦袋靠在他的肩頭。

“景時哥，你緊張嗎？”

他輕笑，“你說呢？”

遲舒意擡手，轉身擁住他。

用自己最溫暖最柔軟的擁抱讓他安心鎮定。

“在手術臺上，我就是你的病人而已，和其他被你救治過的病人并沒什麽不同。”

他回抱她，很用力的擁抱，附在她耳邊認真地低聲道：“好了，沒事，我不緊張，放心，手術會成功，再過不久你就會看到我。”

“嗯。”

護士已經準備就緒，他松開她，食指彎曲，挑起她的下巴留下淺淺一吻，“我先過去，一會兒見。”

“好。”

慕景時站起身離開之前對負責的護士說了一句：“麻煩照看好她。”

小護士點點頭，快速應了下來：“好的，慕醫生。”

他剛走出門外，走廊裏的一群人就齊齊向他看過來，他對他們微微颔首，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

在經過唐貞淑身旁的時候被人抓住手腕，他低頭看過去，唐貞淑的神情是異常的擔心，對他說：“慕醫生，七七就拜托你了。”

他擡起另一只手輕輕在唐貞淑的手背上拍了拍，淡定道：“阿姨請放心，”而後語氣似乎又堅定了幾分，認真地說：“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她已經被推進手術室，所有的一切也都已經準備就緒，其他的醫護人員全部在自己的位置上準備着時刻要手術，可慕景時卻還在洗手池前發愣。

韓浩謙過來叫他時就看到從來鎮靜沉穩的慕醫生，一個人背對着他站在洗手池前，手臂要擡不擡的樣子，兩只手似乎都不知道要怎麽擺放，整個人僵硬又無措，背影竟然讓他感覺出慕醫生正在害怕。

他輕輕走過去，在他身側放低了聲音喊他：“慕醫生。”

慕景時扭頭看他，黑墨色的眼睛暗沉沉的，問：“都準備好了？”

他點頭，“準備好了。”

慕景時又沉吟了半晌，垂落下去的手指慢慢收緊攥成拳頭，終于對他說：“過去吧。”

……

三個小時後，他推開手術室的門出來，關心七七的人瞬時将他圍住。

葉北北急切地問：“慕醫生慕醫生，七七怎麽樣？”

他摘了醫用口罩，緊鎖的眉頭終于展平，露出淡淡的笑顏：“手術成功。”

唐貞淑那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再也忍不住眼淚，被葉文雍攬着輕輕啜泣起來。

“她一會兒就會被轉回病房，我先失陪。”

慕景時說完就穿過人群向前走去。

一路鎮定的和平日裏的他無兩樣，遇到和他打招呼的同事他照樣會點點頭走過去，誰都沒有看出他的異常來。

直到他進了自己的休息室，在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就死死地抓住門扶手，用以支撐住自己。

手在抖，雙手都在抖，全身控制不住地發顫。

這是他第一次害怕到這個程度。

和她失去聯系那次的恐懼都不足以與今天的畏怯相比。

如果他剛剛出一點點差錯，可能就會毀了她。

這比讓他失去她更可怕。

他承受不起這種愧疚。

這輩子他可以愧對任何人，但決不能愧對她。

七七，我做到了。

半晌，慕景時終于漸漸調整好自己，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嘴角緩緩露出一個笑，他們的約定，他做到了。

慕景時過來的時候病房就只有唐貞淑和葉北北在了，遲舒意的眼睛被用紗布包裹，她安然地躺在病床上，已經睡下好一會兒。

兩個人靜靜地守着她，病房裏安靜的只有他走路的腳步聲。

葉北北見他進來就主動讓了位置，讓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慕景時道了謝，坐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裏緩緩摩挲。

她的手真是好看，纖長柔軟，白皙細嫩，如此漂亮的指節當真就是為彈鋼琴而生。

“慕醫生，七七要恢複多久才能見光啊？”葉北北小聲問道。

“兩周。”

又是一陣沉默，慕景時聽到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孩突然認真地對他說：“謝謝你。”

他微微側過頭，眼神寡淡地瞅了瞅葉北北，沒有言語。

遲舒意有了轉醒的跡象，被他握在手心的手稍稍動了動，而後微微偏頭，嗓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景時哥？”

慕景時緊了緊她的手，聲音溫和起來：“是我。”

“七七你醒啦？”葉北北高興地問道。

遲舒意嘴角彎彎，勾起好看的弧度，“北北。”

“先讓慕醫生陪你吧，七七想吃什麽，唐姨一會兒做了給你帶過來。”一直默默守着遲舒意的唐貞淑說道。

“不用啦，唐姨和北北也挺累的了，回去休息就好了，不用特意再送飯過來。”

“七七是不喜歡唐姨做的飯了？”

“沒有呀！”遲舒意無奈，“唐姨，我就是舍不得讓你累着嘛。”

“哎呀，我媽想做就讓她做咯，七七你只管吃就好啦！”

遲舒意拗不過，笑着應了下來。

葉北北和唐貞淑要離開的時候慕景時起身送她們，唐貞淑問他：“慕醫生，七七有什麽忌口的嗎？”

“辛辣酸甜盡量不要吃。”

“好，那一會兒我做好給你們送過來。”唐貞淑笑吟吟地說。

“麻煩您了。”

慕景時再回到病房的時候，遲舒意已經半坐了起來，聽到他走進來，遲舒意向他的方向偏了偏頭。

“怎麽起來了？”他走近她問道。

她伸出手，仰臉笑着說：“抱抱。”

慕景時垂眸低笑，彎腰擁住她，大手一下一下地在她後背上撫着，她上揚起的唇角暴露了她現在有多開心。

晚上唐貞淑将飯菜送過來沒停留多久就回去了，看着慕景時親手一口一口地喂七七吃飯，把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唐貞淑是很放心的。

吃過晚飯休息了一會兒後，遲舒意讓慕景時帶她去洗漱，他看她刷完牙後那毛巾将她濕漉漉的嘴巴擦幹，又将毛巾用溫熱的水浸濕，簡單地幫她擦了擦臉和手。

“我想洗澡。”他扯着他的袖子說。

慕景時把毛巾洗幹淨搭起來，轉身将手放在她腰間，摟着她說：“可以，但不許洗頭，眼睛現在不允許進生水。”

“好。”她笑盈盈地用手抓了抓頭發，片刻間就熟練地用手将頭發固定住，但是沒有夾子，“景時哥去病床旁邊的櫃子上拿一下我放在上面的發夾好不好？”

“嗯。”慕景時轉身走過去替她拿了過來，把她圈在懷裏，一只手繞到她的後腦處，放到她固定頭發的那只手上，說：“手松開。”

遲舒意聽話地松手，任他幫她把頭發夾好。

慕景時幫她簡單地固定好長發後又擡手理了理她額前散落的一縷發絲，她稍稍仰臉，笑道：“這樣就不會濕到了。”

折騰到九點多，遲舒意終于全部收拾好上了床。

慕景時就靠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守着她，兩個人拉着手，室內安靜又和諧。

她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索性和他聊起了天。

慕景時倒是不太想這樣和她說下去，因為她是必須要保證好睡眠的。

“好了，不早了，趕緊睡。”

“你呢？”

“我守着你。”

她想了想，問：“你嫌棄現在的床比較小嗎？”

“嗯？”慕景時從喉嚨發出疑問。

“不嫌棄的話，過來躺下。”她往床的另一邊挪了挪，空出地方給他。

慕景時失笑：“我後半夜要值班，你睡吧，我會守着你。”

“那現在更應該睡一覺了呀！”

“過來過來，”她用力拉他的手，想把他拽過來，“我都習慣在你懷裏睡了。”

他半靠在床上，伸手摟過她，将她圈在懷裏，而後又想撫摸小貓兒那樣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說：“睡吧。”

遲舒意把手搭在他的腰上，抓着他的衣服，軟軟地說：“晚安景時哥。”

“晚安。”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遲舒意靠在他胸前，鼻息間萦繞的是她熟悉的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淡的薄荷清香，清清涼涼地将她包裹住，就是這個味道，讓她每晚都能好眠。

病房門外的男人透過門上那塊玻璃看到室內溫馨的場景，擡起的手最終緩緩垂落。

轉身離開。

她現在真的很開心很幸福。

他曾經以為她開心快樂他也會開心快樂，只要她幸福就好。

可是為什麽現在看到這副場景還是會痛？

看到她在別的男人懷裏溫軟耳語言笑晏晏，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同床共枕親密無間，看到他們的幸福，他的心就像是被千萬根細長尖利的針紮一般，痛到将要窒息。

他葉南初，果然還是做不了聖人，他做不到看到她幸福他就滿足，他現在一點都不滿足。

可他再清楚不過，這輩子，他不會得到她。

七七，我很開心你就快要看到這個色彩紛雜的世界，但是對不起，我沒勇氣面對你，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對你的感情，怕心底那頭困獸沖破枷鎖逃出來傷害到你，所以，還是不要見面了吧。

只要你活的很好就夠了。

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落到地板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他走的很慢，卻還是走到了盡頭。

在他的腳要邁進樓梯門的那一瞬間，那雙黑亮的眼睛還是控制不住地向那個病房望了過去，目光裏的不舍留戀，難過傷心……所有所有的情緒全都一閃而過，下一秒他就收回視線，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頭也不回地下樓離開。

不聲不響地回來，再悄無聲息地離開。

沒有人知道，葉南初回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抱緊我的金大腿》存稿已經滿了三萬，5月22號發，麽麽啾咪，去收藏一下好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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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刷微博，發現陳新穎小哥哥家的貓咪叫Seven……

這我……我家景時……也叫……Seven……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