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陽落下地平線後,大地就暗了下來。

随着夜色越來越深,天空彷佛翻倒的墨汁,渾濁一片,輪廓難辨。

忽地,幾道閃電驟然劃過天際,伴随着悶雷聲響,不消須臾,濃黑的夜晚便開始下起了暴雨。

尹光夏佯裝自若的推着餐車,一步步往目的地前進。

不住微揚的嘴角,洩漏了她心裏興奮又緊張的情緒,幾次都怕自己會失控的歡呼,只好緊緊握住餐車的把手,藉以保持鎮定。

香港每年固定會有春、秋兩季拍賣會,每次舉辦總會吸引來自世界各地一流的收藏家,争相出席搶寶。他們大多會在拍賣會之前低調抵達這座被譽為東方明珠的小島,等拍賣會結束後,才又陸續離港。

因為這些貴客的到來,這段時間的香港,俨然成了全球收藏家密度最高的地方,各種交易熱絡沸騰。

這些收藏家們有的低調隐身在尋常小旅館裏,避免被有心人士盯上,有的則是大手大腳的入住頂級酒店的總統套房,恣意享受生活。

尹光夏這次鎖定的寶物主人,顯然是屬于後者。

酒店坐落在尖沙咀最繁華的地段,位于二十八樓的特級豪華海景套房一晚就得花上一萬多港幣,房間規劃為寬敞的大三房,房裏的裝潢陳設古典中散發着高貴氣息,精致中展現細膩韻味,迎賓花搖曳生姿,斜倚窗前,維多利亞港的美景就在眼前。

今晚,尹光夏就要潛進這間特級豪華海景套房,展開她的盜寶行動。

穿着偷來的制服,推着半路攔截的一部餐車當作掩飾,制服口袋裏更躺着一張随手從某位員工身上摸來的萬用房卡,假扮酒店員工的尹光夏眼看自己距離特級豪華海景套房只差最後的一步之遙,渾身頓時熱血沸騰。

只要今晚順利盜得臂钏,日後她便能行走江湖,奉命盜寶。爽吶!

拿出萬用房卡,順利進房,尹光夏撇下餐車,迅速戴上随身攜帶的軟質黑色小羊皮手套,美目飛快掃視一圈,不到兩秒鐘就順利找到保險箱的位置。

她突然覺得,比起其他堂兄弟姊妹走街串巷、飛檐走壁的苦力活,自己實在幸運太多太多,大伯母對她也太偏心了,回頭說什麽也得弄幾道拿手好菜,好生地謝謝大伯母才行。

喜孜孜的從頭發上取出尹氏家族所有的特制黑色細絲發夾,手中的房卡權充輔助工具,尹光夏半點不耽擱,聚精會神地搗鼓着眼前這看似固若金湯的保險箱。

喀嚓!聽見卡楯彈開的器械脆響,那過度專注而不自覺蹙緊的眉心頓時一舒,玫瑰色的唇瓣也跟着彎起一抹自信又甜美的弧度。

她今天還真是鴻運當頭福星高照啊!總算不枉她苦苦忍耐這兩年。

尹光夏喜孜孜的打開保險箱,頓時表情一楞,嘴邊笑容跟着瞬間凍結。

沒有

保險箱裏空無一物,別說是什麽褐色牛毛紋沁、包金浮雕獸面紋的白玉錯金臂钏,就是半點雜毛碎屑也無。

怎麽會這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如果不是寶物被人捷足先登,那麽極有可能就是她的行動計劃早已外洩,寶物的主人有了防備。

尹光夏驀然心口一凜,懊惱低咒,「Shit!」必須馬上撤退。

理由很簡單,若對方已經有所防備,只怕也算準了時間等她自投羅網,屆時好來個甕中捉鼈。

她失手事小,要是不幸被抓累及整個尹氏家族,那就歹志大條了。

一改方才的輕松,她匆匆關上保險箱,摘掉手套往後腰一塞,十萬火急的當口,黑色細絲發夾竟還失手掉落,尹光夏無暇撿拾,只能抓緊時間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跑,來時不過幾步,去時卻漫長彷佛不見終點,冷汗爬滿了她的背脊……

還有一臂之遙就能真正逃脫,尹光夏才剛要伸手握住門把,卻愕然聽聞一陣門鎖窸窣聲響,她還來不及應變,就被迫目睹眼前這扇豪華貴氣大木門在短短一秒鐘內,以着肉眼無法捕捉的驚人速度,直接從零度瞬間展開到近九十度。

她想,就是現在施行隐身咒也為時已晚,更別說她根本不會!

她、完、蛋、惹……

是個男人,高大又挺拔的男人。

濃密的黑發淩亂的散落在他額前,單指勾着一件看似昂貴的深色西裝外套,一派漫不經心地甩挂在肩上,他嘴巴叼着房卡,騰出的那只手正用力拉扯身前令人窒息的領帶……

尹光夏兩眼發直,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從嘴裏跳出來了。

平常靈活輕巧的肢體,偏偏在這一刻僵硬的不聽使喚,兩只腳死死黏在原處動彈不得,惡寒迅速地從她腳底直往上竄,凍得她腦袋當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似是察覺到異樣,修長的手指停下動作,男人緩緩地擡起頭。

尹光夏絕望地閉上了閉眼,許久,沒感覺到動靜,她偷偷睜開一只眼睛—

四目交會。

「你是誰?」

男人沒有大叫,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高大挺拔的身軀很是潇灑地斜倚着牆面,好整以暇,十分鎮定。

他的眼睛深且黑,像宇宙黑洞般深不可測,彷佛随時會将人的魂魄全數吸走,令人不由得渾身緊繃,并且為之膽寒。

見她不回答,男人微微眯起了眼。

他說的那三個字尹光夏都懂,可在這種情況下堆疊成問句,卻叫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她強作鎮定的站着,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吭一聲。尹家人進不得警局,要是她現在亂跑亂竄引起騷動,只會更把自己往險境推。眼下局勢未明,她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可不知怎麽地,被他這樣無聲地看着,尹光夏覺得心頭微凜,敏銳地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她下意識的捏緊衣角,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她很緊張。

藍于洛看見她泛白的小手死死地捏緊衣角,這種出于下意識的動作,通常反映出當事人內心極端的忐忑不安。那雙眼睛美則美矣,卻飄忽地彷佛故障的時鐘指針,可惜了她的強作鎮定。

既不是打掃清潔時間,也沒有要求客房服務,好端端地,他房間裏怎麽會平白冒出一個人?一個穿着酒店服務人員制服,神色有異,呼吸急促,鼻尖還沁着薄汗的年輕女子。

藍于洛深知自己的男性魅力,想對他投懷送抱的人從來沒有少過,但是他不會蠢的在這種明顯有違常理的吊詭時刻,往自己臉上貼金。再者,真要投懷送抱,不是應該要積極主動活潑可人嗎,怎會是一副宛若見鬼的模樣?

要說這背後沒有問題,鬼都不信!藍于洛在心裏冷笑。

他抽下嘴邊的房卡,徐徐上前。

她緩緩退後,臉上笑容十分僵硬。

「你在我房裏做什麽?」低沉嗓音中透着冰冷。

他漫不經心地伸手撥了撥散落額前的發,露出了一張年輕而俊美的臉龐。

尹光夏以為,弟弟尹利澤的長相已經夠活色生香了,沒想到這男人更是妖孽之最。瞳仁烏黑,眼形略長,挺拔的鼻梁下是張輪廓漂亮的薄唇,渾身散發一種危險氣息,襯托得那雙深邃眼眸銳利又清透,叫人每看一次,心就會不争氣的失控驟跳一回。

「我……」許是被眼前的俊美男色幹擾,素來神思敏捷的尹光夏竟一時口拙,小嘴張了又張,最後也只勉強吐出一個單音。

目光不經意掃向前方不遠處的一部小餐車,藍于洛揚聲問:「那餐車上的東西是你送來的?」

瀕臨當機的腦袋靈光一閃—對厚,她怎麽就忘了她的餐車啊!

「是、是Room Service!」她不争氣的偷籲了一口氣。

他玩味挑眉,「可我并沒叫Room Service.」

腦袋飛快一轉,尹光夏趕緊又說:「是酒店免費贈送的。」

她想,人性本貪,通常聽到有免費的,大腦就會樂的忘了質疑合理與否,大腦一樂,渾身上下都樂,就不會太刁難她,自然也比較容易脫身。

藍于洛将手中的西裝外套連同解下的領帶,随手就往一旁客廳米白色的缇花長沙發上扔,接着回頭,挑眉質疑,「免費贈送?這是什麽活動?」

「是這樣的,為了慶祝酒店重新開幕一周年,酒店根據當天的住房資料,透過電腦随機抽選出一位幸運兒,由酒店免費贈送美酒和精致點心,藉以感謝貴賓的莅臨。」話落,尹光夏都想為自己的臨場反應掌聲鼓勵了,居然能憑空捏造出這麽一段官腔說法。

掰呀掰呀,繼續掰呀,敢情她以為自己正在參加說故事比賽嗎?藍于洛的黑眸閃過淡淡嘲諷。

「這麽說我就是那萬中選一的幸運兒喽?」冷冽暫時從他眼中退去,伴随着笑意浮現,俊朗的容顏頓時變得柔和清隽。

「沒錯,您就是萬中選一的幸運兒!美酒和點心皆已送達,就不打擾您了,請您慢慢享用。」她有模有樣的将雙手交疊在身前,深深鞠躬。待直起身子,腳跟一旋,迫不及待就想閃人。

阿彌陀佛,只要走出這扇門她就安全了……

原以為安全唾手可得,不想在她剛跨出第一步後,就宛若泡沫般灰飛煙滅。屬于男人的大掌一把重重搭上,尹光夏纖細的肩膀頓時歪沉,她心一突,暗道不妙。

「酒店送的是什麽酒?我這個人有點挑剔,不喝太廉價的酒,不是我要的,即便免費我也不希罕,你還不如直接拿回去,省得我還得倒掉。」

切,跩個二五八萬,現在是在上演富豪的傲嬌嗎?

「請稍後,我這就幫您确認。」轉身,尹光夏沒好氣地閃開那令人肩膀發燙的大掌,重新走向餐車,從冰桶裏一把撈起酒瓶。

「是蘇格蘭大摩二十五年單一純麥威士忌」尹光夏倏地瞠目。

靠,這酒一瓶少說也要港幣八千多!尋常人家都不知道可以買多少個燒臘便當了,也難怪她驚得尾音都上揚了兩度。

好吧,就像弟弟尹利澤說的那樣,是她太老土了,才會不管見了什麽都這麽一驚一乍的。

但是八千多欸……如此高價,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

是怎樣?喝了會變神仙嗎?尹光夏不以為然地扮了個鬼臉。

「二十五年的大摩,還行。」藍于洛勉強點點頭。

尹光夏差點吐血。啧啧啧,這些有錢人果真是豪奢的不像話,也不想想非洲還有很多小朋友吃不飽穿不暖哩!

是說,玩得起用錢堆疊的寶物收藏,住得起這種一晚一萬多港幣的特級豪華海景套房,一瓶八千多的酒對他來說,還真是沒什麽了不起,充其量不是過小菜一碟。

「去倒一杯酒過來給我。」他迳自走向客廳的米白色缇花長沙發,坐下。

可惡,想她尹光夏長這麽大,從來沒人敢指使她幫忙倒酒,要不是擔心會暴露身分,她早扭頭不理了。

好好好,忍住忍住……纖指俐落的撕開瓶口封套,死命一拽,扔掉瓶蓋,往晶瑩剔透的杯子裏斟了滿滿一杯酒,接着來到藍于洛面前,客氣奉上。

「去給你自己也倒一杯。陪我喝酒。」

陪你喝酒尹光夏眼角抽了抽,有禮婉拒,「先生,很抱歉,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依規定我們是不能喝酒的。」

藍于洛黑眸微眯,繼而跩跩地看向她,「不喝?行,信不信我現在就直接打電話到客房部投訴你,就說……」

他邊說邊慢條斯理地解着手上那只價值數百萬的陀飛輪機芯裝置的機械表,冷不防地就往尹光夏懷裏抛去。

尹光夏本能地伸手接住。

「就說你偷我了表。」藍于洛彎起邪惡的笑容,滿臉挑釁的看着她。

尹光夏先是楞住,繼而恍然大悟,她深呼吸,壓抑怒火道:「我才沒有,明明是你自己扔過來的。」

他跩跩冷笑,「小姐,現在手表可是拿在你手上,而且已經沾滿你的指紋了,你說,到時候你的主管是信你多些,還是信我多些?」無賴挑眉。

「你—」好好好,真真是好樣的,想她尹光夏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卑鄙又陰險的家夥!

可惡,今天可是她等了好久的成年禮考核,臂钏不知所蹤,心情已經差到不能再差,最好還有這美國時間你一杯我一杯啦!

因為太生氣,尹光夏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能瞪着大眼睛,看看天花板,又看看牆壁,好幾次都想把手中的表狠狠砸在他臉上。

冷靜冷靜冷靜,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她得趕緊想想辦法,要嘛走人,要嘛就得把臂钏給找出來。

但問題是,她現在要上哪兒找?

「看來,我真的有必要請你的主管過來說明一下,為什麽我的手表會在你手上了。」藍于洛作勢就要拿起一旁茶幾上的話筒。

「等等—」尹光夏撲上前去,雙手死死壓住話筒,讨好陪笑。

她心想,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保險箱沒有,那就往保險箱外找。依照這家夥陰險的程度,為了防止寶物被盜,他極有可能随手将臂钏扔在這屋裏某個不起眼的地方,故弄玄虛,藉此混淆視聽。

尹光夏心生一計,酒是絕對不能白喝,不如索性把這家夥灌醉了先,然後她再慢慢去找那個什麽勞什子臂钏。沒錯,就是這樣!

她一臉乖覺地沖着藍于洛漾開粲笑,「不過就是喝酒,就不用這麽大費周章讓我主管跑這一趟了,你且稍等我一下。」轉身咚咚咚地取酒去。

她的順從讓藍于洛滿意的彎起唇,擡起手,将杯中的琥珀色液體一飲而盡。

片刻,尹光夏咚咚咚地跑回來,很是豪氣地将整瓶酒拎過來。

「我覺得,喝酒就是要熱熱鬧鬧痛痛快快,那種你一杯我一杯、你敬我我敬你的溫吞式喝法,未免太無聊。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輸的人喝,我覺得這樣也比較趣味些。」

看來是已經想到法子要陰他了。藍于洛不置可否,由着她講述游戲規則。他倒要看看這妮子究竟葫蘆裏賣什麽藥。

「準備好了沒?要開始喽!Lady First—」

尹光夏興致勃勃地高舉一雙藕臂,「海帶呀海帶。海帶呀海帶……耶,你輸了,喝。」尹光夏超好心的推了藍于洛的手一把,幫他把酒灌得更快些。「快快快,是男人就痛快喝,再來—海帶呀海帶,海帶呀海帶,哈哈哈,先生,你又輸了,再喝……海帶呀海帶,海……」

藍于洛一口氣連輸五把,喝酒又喝得爽快,尹光夏樂得眉開眼笑,覺得自己好幸運,遇到個傻子,很是殷勤的不斷幫他把酒斟滿。

藍于洛還不至于遲鈍到連這一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既然她這麽想灌醉他,他也就樂得配合,一把接着一把輸,一杯接着一杯罰。

原本滿滿一瓶酒,轉眼已經喝了大半。而且全都是藍于洛一個人喝的。

「欸,你又輸了,快點喝。」她興奮鼓噪。

「我……我不……不行了……」勉強說完這句話,只見方才還跩個二五八萬的大男人,立刻倒在米白色的缇花長沙發上,完全不省人事,酣睡如嬰兒。

「喂,先生?醒醒啊!先生?」慎重起見,尹光夏上前拍了拍他的臉頰。毫不手軟的勁道,打得俊容泛紅。

「唔……」他咕哝一聲,沒起來。

尹光夏竊喜。「我還以為你有多會喝哩,原來也不過爾爾。」學男人豎起拇指帥氣的抹了鼻子一把。

不是她要臭屁,想她玩遍尹氏家族上下,還沒有誰是她的對手。

這下子換尹光夏跩了,報複性的豎起食指,兇狠地往仰躺在沙發上的俊臉猛戳,「我叫你猖狂!叫你猖狂!別以為地球就只跟着你一個人轉,這游戲沒你以為得那麽簡單,想贏,就得先學會猜度人心。今天算你走運還有沙發睡,以後再敢随便威脅女人,就該讓你去睡大馬路了!」末了,不忘又狠狠地掐了那俊臉一把,這才稍稍解氣。

事不宜遲,發洩過後,也該辦正事了。

尹光夏起身離開沙發,重新戴上她的黑色軟質小羊皮手套,美目半眯,雙手叉腰,站在特級豪華海景套房的客廳中央思索須臾,旋即從右往左開始展開地毯式搜尋。

她像只辛勤的小蜜蜂嗡嗡嗡地忙了半天—沒有,沒有,到處都找不到臂钏!倒是意外發現那張面對着落地窗、看着尋常的紅木辦公桌,右邊第一個抽屜,竟被上鎖了,用得還是特制的鎖。

直覺告訴尹光夏,那只白玉錯金臂钏極有可能就放在裏頭。

可惡,如果她方才沒弄丢她的黑色細絲發夾就好了。她懊惱地敲了敲自己腦袋。

因為一心想着臂钏,尹光夏渾然不覺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入某人的眼中。

藍于洛根本沒醉,不過是半瓶威士忌,他酒量還沒那麽不濟,佯裝醉倒,不過是為了看她到底想做什麽。

方才看她裏裏外外的忙碌着,似乎是在找什麽重要的東西。他黑眸轉為深沉,心頭暗忖,難道她是在找那份合約書?

藍于洛的目光頓時冷了下來。

看來有人還是不死心,硬是想要從中作梗,破壞這次由他所主導和香港方面的合作案。可惜,為時已晚。

為了防堵有心人的動作,藍于洛早已将簽約儀式秘密提前至昨天晚上。而那份熱騰騰的合約書,想來現在應該也已經送到爺爺手上。

遺憾的是,沒想到他一直隐忍不發,倒養大了對方的胃口,這次他要是再不好好打壓一番,養虎為患,麻煩事情只會三天兩頭上門,索性今天就殺這只雞,儆她背後的那幾只猴吧!

突然,尹光夏轉過身來—

藍于洛倏地閉上眼睛,繼續佯裝醉倒。

美目看着長沙發上不省人事的藍于洛,尹光夏陷入一陣沉吟。有鎖,必定有鑰匙,這麽重要的小東西,貼身收着并不難。看來,只能搜身了!

二話不說,她欺身上前,纖細小手毫不扭捏地就往他襯衫口袋摸去。

明明隔着衣物,那灼燙的熱度、強而有力的心跳,卻像是要穿透她手掌似的,直到收回手,她都還覺得掌心熱熱燙燙,溫度殘留指尖久久不散。

那觸感……也不知道怎麽說,和自己的綿軟截然不同,是一種超乎她想像的堅硬厚實。

尹光夏雖然沒有男友,但她對男人的身體并非全然不熟悉,好歹家裏也有不少堂兄弟,哪怕是什麽六塊肌、八塊肌,看到都麻木了,可現在,她發現自己對這人的身體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好奇。

待尹光夏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沿着男人的胸口緩緩而下……

哇!她無聲贊嘆。這男人身材真不是蓋的,寸寸結實,壁壘分明,雖然隔着襯衫,立體的觸感半點不馬虎,摸着摸着,尹光夏覺得自己的雙手掌心被男人的體溫熨得又暖又燙。

咳!她、她這是在做什麽?!

驀地回神,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恰當,她連忙抽回手,使勁地拍打自己的臉頰,逼自己回到正事上,再不許胡思亂想,繼續打起精神,抓緊時間往西褲口袋進行第二波搜查。

小手鑽呀鑽的,鑽進了西褲口袋,先是摸出一串車鑰匙,沒看見符合的小鑰匙,心裏小小地失望了一下,但她不死心,再接再厲,持續深入、持續翻找,一副想要在廢棄的礦坑挖出黃金似的專心又賣力。

是說這家夥到底都在口袋裏放了什麽東西啊,怎麽摸起來手感這麽奇怪?她也沒多想,就多捏了幾把。

藍于洛眉頭緊鎖,渾身僵硬。

這該死的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居然對着男人的身體這般肆無忌憚的上下其手,她到底有沒有半點身為女人的自覺?知不知道什麽叫女人的矜持和害羞啊?

他緊緊咬牙,憋着呼吸,渾身卻不由自主的熱燙起來。讓藍于洛覺得無比糟糕的是,這種詭異的情況還在持續增強,随時都有可能一發不可收拾——如果他再不阻止的話。

「你到底摸夠了沒?」終于,他咬牙切齒的說。

突如其來的男嗓,駭得尹光夏打了個顫,連忙別過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眼前這雙眼睛,像是随時要噴出火似的駭人,瞪得她一陣膽寒,當場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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