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底下人發出一聲驚呼,楚莫右手奪劍,左手将韓可妍的身體扶穩。她拿着兩把劍,放松身體,向後蕩回自己的原位。強風肆虐了一會兒,吹得兩人的衣袖亂飛,韓可妍身體回正,松了一口氣,沒再像剛才那樣慌亂,靜靜地等待着這陣風過去。

韓可妍剛才身體不穩,越掙紮越緊張,楚莫幫了一把,她就漸漸找回節奏了。

兩人從半空中下來,劉老師想起剛才的情況一陣後怕,便忍不住唠叨,“原來就說了,這種時候別慌張,看清楚形勢就不會受傷,你越緊張越容易出事……”

韓可妍對武打戲的經驗還是少,以前她拿劍上威亞,從來都沒遇到過強風,也不用做什麽大動作,當然沒問題。她那時候聽到劉老師同樣的叮囑,自然沒怎麽放在心上,真遇到情況,也早就忘了。

“白澤,你也是!你又不是特技演員,還吊着威亞瞎晃?”劉老師剛剛看到他的動作,吓得心髒都快停了,這要真出了事故可不得了。很多特技演員都是在這種小事故中喪命,一點都馬虎不得。劉老師就害怕白澤蕩過去沒幫上忙,反而把自己也弄傷了。

“好啦,劉培你讓他倆緩緩,都沒受傷吧?咱們休息一下。”楊導趕緊出來做和事佬,他也知道劉培是真着急了,又對兩人道,“你們也別介意啊,劉老師是真害怕你們出事。”

楊導害怕白澤和韓可妍誤會,錯怪了劉培的好意,畢竟平時敢這麽跟他們說話的人太少了。楚莫當然不會在乎,韓可妍也心有餘悸,趕忙道,“楊導,沒事的,我們都知道劉老師是負責任。”

今天陽光明媚,天朗氣清,就是拍攝地點的風太大,沒過一會兒便呼呼地吹過來。劇組等待了一陣子,重新試了一遍,劉老師向韓可妍叮囑道,“再遇到風,你別縮着身子亂晃,那樣更危險!”

這種風力不可能将威亞吹斷,讓劇組等到一個完全沒風的時機拍攝,似乎也不太可能。

韓可妍老老實實地點頭,她先被吊起試了一下動作,又落地重新準備開拍。楚莫一直持劍站在旁邊觀看,韓可妍從楚莫的手中接回自己的劍,輕聲道,“謝謝。”

韓可妍心有愧疚,白澤因為自己,還莫名其妙被劉老師說了一通。他本來學習進度就比她快,現在又被她連累耽誤了時間,韓可妍頗為自責。楚莫聽她道謝,微微挑眉,言簡意赅,“不用。”

韓可妍愣愣地看着白澤走到位置,他一襲白衣勝雪,不茍言笑,竟比往日還顯得清隽。她倒是一直知道白澤拍戲認真,但平常似乎對她沒有這麽大的觸動?

接下來的拍攝就一帆風順了,韓可妍領悟能力本就不差,剛才只是有些緊張才會失誤。她這回完全發揮狀态,完美地完成了動作。韓可妍揮劍時,看到對面眉目冷峻的白澤,不知為何反而比以前更覺安心。

白澤醒來時,整個人都有點懵。

楊導拍攝完下午的內容,回頭見白澤還沒趕往下一個場景,便忍不住小聲調侃了兩句,“可以啊,英雄救美。”

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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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要進行拍攝,楊導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現在他周圍人不多,大家都在收拾東西,楊導便閑聊幾句,打趣白澤在空中奪劍的舉動。白澤完全沒明白他在說什麽,詢問道,“楊導,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完啦,拍戲拍傻了?”楊導哈哈笑了幾聲,“拍下一場啊,這場戲結束啦。”

白澤向場記确認了一下,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他居然已經拍完了今天的打戲?白澤立刻想到了楚莫,他現在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身體有些酸疼,像是經過什麽高強度的運動。

白澤也沒辦法現在跟楚莫理論,他熟悉了一下劇本,繼續下一場戲的拍攝,但心裏打定主意,這回不會讓楚莫再糊弄過去。

當天夜裏,白澤就這個問題跟兩只妖怪進行嚴肅地探讨,“我們當時說好了吧,不可以幹涉我拍戲的事情。”

楚莫沒有說話,視線默默地飄向一邊。白澤見她不作答,便知道她又想蒙混過關,随即鄭重道,“楚莫,你應該知道我回來是為了什麽。”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正面談起重生的事情,趙束站在旁邊滿臉茫然,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白澤可以容忍她在吃飯、上節目時附身,但無法接受她代替他拍戲,因為這是他重生的意義。他根本不在乎金錢、名聲、權勢,但他想要彌補上一世無法好好演戲的遺憾。

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他去做這件事,無論做得多好都不行,這是他要自己走完的路。楚莫上次在試鏡《紅布》時附身,白澤只當是一次嘗試,不是正式的拍攝場合,便沒有追究。但後面正式開拍的所有戲,全都是白澤自己完成的。即使是他狀态最差的時候,他也只會想着向楚莫求教角色,而不是讓她演。

“我知道你或許能做得更好,但那就沒意義了。”白澤見她沉默不言,淡淡道,“你也可以聽別人描述食物的味道,但你更想自己嘗嘗,不是麽?”

楚莫抿了抿嘴唇,睫毛微顫。她就算明白他的意思,現在卻仍不願低頭,反而面無表情地看向一邊,看上去有些倔強。楚莫有些逆反地想,我憑什麽要聽他的話?他就算說得對又怎麽樣,難道我還必須在乎他的心情?要不是我,他還坐在輪椅上呢!

白澤自認為這幾句話不算太重,但大妖怪幾千年來何時受過這種氣,她做事一直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可沒有低頭道歉的時候,更不怎麽顧忌別人的情緒。她向來随性,觀念中便沒有善惡的劃分,只有她自己開心或不開心。她以前覺得跟着白澤相當有趣,但她現在很不高興!

趙束看兩人都不說話,氣氛僵硬了起來,意識到了一些不妙。他突然靈光一閃,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出面寬慰道,“其實是這樣,神君當時看你太累了,我們就沒有叫醒你……”

“……你最近本來面色就不好,稍微休息一下,反正後面還有很多場戲要拍。”不得不說,趙束可比楚莫圓潤多了,也很會說話,“不過你要是介意,我們以後一定不再做了。”

白澤微微一愣,他回想起中午自己确實睡着了,因為這幾天的拍攝任務很重,他也很疲憊。白澤知道楚莫以前從不會在拍戲時附身,現在聽了趙束的話,不由信了幾分,打量了一下楚莫的神色,便将語氣放軟了一點,“是這樣麽?你怎麽不說?”

楚莫目光微閃。

“你懂的,神君她一直都是這種脾氣。”趙束趕忙接話,絲毫不敢透露楚莫跟劉培過招玩了很久的事情,甚至差點都把拍戲忘了。

白澤看楚莫還一臉別扭地呆在一邊,一副不願理人的架勢,自然明白趙束的意思,只感覺她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她可以一臉平靜地說破人間的道理,但與人相處時卻完全不會收斂情緒,就算産生了矛盾也不解釋,反而要硬碰硬,撞得頭破血流、兩敗俱傷。

她就算看破世事,實際上卻完全是個理論派,甚至沒有趙束顯得圓滑。

白澤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剛剛的那點不滿也完全散去了。楚莫就像她自己說得一樣,其實并沒有真正地活着過。她從來沒有完全身處在人間,從來不跟旁人交談,呆在幾乎真空的環境裏,不通世事是再正常不過來了。趙束好歹還在河殷村生活過一段時間,楚莫唯一的接觸對象就是自己,白澤覺得他不能對她強求太多。

“對不起,別生氣了。”白澤想通後,便覺得豁然開朗。他應該幫着楚莫一點點去理解這些情緒才對,而不是一味苛責,“謝謝你,但我想自己拍每一場戲。”

他語氣溫和,沒了剛才的冷硬,态度也和緩了不少,楚莫便一下子撐不住了,她片刻後悶聲道,“好吧。”

趙束心想,神君這是吃軟不吃硬啊,要是硬往上撞,估計得犟很久。

兩人這就算正式和好了,白澤自然不會再提打戲的事情,反而開始思索楚莫的性格。如果楚莫十年後真的接管了他的身體,以這種脾氣會顯得極為格格不入,估計沒法達到她自己所想的活着的感覺。

她平日裏喜歡閱讀、看電影、吃東西,就算真的有了人身,估計還是這些興趣愛好,完全不會與人接觸。這跟現在又有什麽差別?

白澤覺得如果她真的想完全體會到活着的感覺,起碼要交朋友,學會跟周圍人相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意孤行、不管不顧。楚莫和趙束間也完全不是正常的朋友模式,更像是上下級一樣,楚莫常年呆在高位,無怪乎不會試着讓步。

白澤有些犯難,楚莫這個狀态又怎麽找朋友呢?

他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由他來先了解楚莫的經歷,幫助她理解人類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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