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龔平申辯駁道, “人活着,應該靠自己的力量……”
“那你們為什麽要蔔卦測算呢?”白澤反問道,他輕輕地笑了,“因為你知道,這世界上有東西是人力無法改變的,所以才想窺探天機。”
有的事情努力就可以有結果,有的事情卻是命中注定無法改變的, 母親去世的那一刻, 白澤就明白了。他一直在疑惑一件事, 上天究竟是仁慈的,還是冷眼旁觀着衆生。倘若沒有楚莫,他終身都要坐在輪椅上,他又怎麽甘心?
龔平申啞口無言,他就算是易門弟子, 但距離參透“道”的水平還差得很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旁邊一個冷飕飕的女聲傳來, “你跟他費什麽口舌,他連天眼都沒開, 能懂什麽?”
龔平申一驚, 只感覺一陣涼風襲來,渾身打了個寒顫,心中浮起不祥的預感。白澤卻沒發覺對面的龔平申神色緊繃,他聽到楚莫的聲音,回頭看着她飄下, 毫發未傷。
“你自己出來了?沒事吧?”白澤再一次對楚莫的力量有了認識,果然幾千年的經驗值不是蓋的。
楚莫不屑一顧道,“雕蟲小技。”
龔平申沒有開天眼,又不是趙束那樣的小妖,既看不見楚莫,也聽不見她的聲音。白澤跟楚莫的交談在他看來就極為可怖了,就是白澤一個人在詭異地自然自語。楚莫不悅地眯眼,盯着對面的龔平申,輕飄飄地對白澤說道,“抱歉。”
“什麽?”白澤有些詫異,下一秒便發覺身體不受控制,意識模糊了起來。
楚莫強行奪過身體控制權,眼神幽幽,意味深長道,“接下來的畫面就不适宜你觀看了……”
“白先生?”龔平申驚異地看着原本溫文爾雅的男人,對方一改剛剛的氣質,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他一襲黑裝,完全融入暗色,只剩一雙亮晶晶的眼眸,像是蘇醒的野獸。
相貌英俊的男子慢悠悠道,“你知道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麽普遍壽命不長麽?現世和裏界的規則其實是為了維持平衡不被打破,而妄圖得知天命的人,則像是夾在兩界中的流民,不被任何一方歡迎……就算你消失了,天道也不會懲罰我。”
龔平申毛骨悚然,顫聲道,“你是……”
“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狂風襲來,後臺的沉重幕布像是水蛇般向龔平申撲去。龔平申下意識地想要抽出身後的長棍,卻發覺自己渾身僵硬,一動不能動,瞬間被扭曲的幕布纏得嚴嚴實實。龔平申身體被緊緊勒住,只感覺幾乎喘不上氣來。他現在哪裏還不明白,白澤這是惡鬼上身了!
龔平申垂死掙紮道,“白先生!你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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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莫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地思考道,“還不能留下痕跡,有肉身就是麻煩。”
龔平申是肉體凡軀,雖然能略探天機,但戰鬥力還沒趙束強,瞬間就被楚莫抓住了。楚莫感到麻煩的是如何處理龔平申的身體,這可不是在河殷村那種偏僻地方,太容易留下痕跡了。
龔平申快要窒息了,手腳都被擠得發疼,大腦頭暈眼花,眉心的位置灼灼發燙。他注視着不遠處的白澤,只感覺白澤身上似乎模模糊糊有着重影,像是有什麽東西覆蓋着。楚莫觀其異狀,輕描淡寫地感慨道,“居然要開天眼啦,不過太晚了,你早開十年也沒用。”
人類也是可以修煉的,但基本沒人能突破自身的壽數,龔平申的資質不錯,竟是在危急關頭被逼出了天眼。無奈他遇到的是楚莫,根本不是越級打怪能戰勝的對手!龔平申相當絕望,難道他命喪于此?他感覺到自己修煉的轉折點在白澤身上,但沒想到突破完就送命啊!
楚莫伸出手,緩緩收緊成拳,龔平申覺得幕布勒緊,啞聲道,“白先生……”
“啊!”
扭曲的幕布重新自然垂下,松開了包裹其中的龔平申,他在空中轉了一圈,直接栽到了地上。雖然龔平申摔得腿疼,但他劫後重生般爬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白澤扶了扶頭疼欲裂的腦袋,緩了一下,他居然成功了,幸好趕上了。楚莫被他彈出身體,又驚又怒,“你怎麽做到的!”
“你要殺他?”白澤皺眉道,這回他似乎隐隐聽到了龔平申的聲音,思及楚莫的脾氣,便努力嘗試着掙脫,“我已經跟他說清了,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楚莫還是第一次被白澤彈出身體,惱羞成怒,下意識地怄氣道,“不關你的事!”
白澤見她大發脾氣,心知不能再激起她的逆反情緒,便順毛撸道,“你放了他吧,我給你買焦糖熊。”
焦糖熊是一種最近大熱的毛絨玩具,造型可愛,價格不菲,有的型號甚至需要實名制預訂購買。國內只有兩座大城市裏有官方店面,需要攜帶身份證取貨,是名副其實的貴族玩具。楚莫一時便猶豫了,她上次抓石子點名要焦糖熊,可惜白澤出行不便,根本沒時間去店裏,她自然買不到。
楚莫面對赤裸裸的誘惑,露出了糾結的神色。白澤見狀,連忙給出承諾,“最大號。”
剛開天眼的龔平申已經能隐隐看到楚莫,更能聽到兩人的對話,內心難免有些狐疑,他們在拿什麽跟自己的性命談判呢?還最大號??
楚莫抿了抿嘴唇,終于下定了決心,咬牙道,“我要白晶節日限量版。”在她看來,龔平申算個屁啊,焦糖熊才是最重要的!
“成交!”白澤不過是專門去官方店一趟,就能救下龔平申,何樂而不為?
楚莫得到許諾,內心有點興奮,抑制不住地在空中飄了一圈,連帶覺得龔平申也順眼了不少,畢竟他可是換來了焦糖熊啊!
“阿澤,你怎麽在這兒?大家都在找你呢……”郭奇找到後臺,身後還跟着趙束,他瞥見地上的龔平申,皺眉道,“又是你!你還敢追過來?”
郭奇上前一把将龔平申扭住,他虎背熊腰,盡顯東北人的剽悍勁兒。龔平申無力反抗,忙不疊地喊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說!你怎麽混進來的!?”郭奇都要氣炸了,沒想到龔平申還敢混進後臺。這種行為在飯圈都會被粉絲诟病,更別提經紀人郭奇了,他自然雷霆大怒。
白澤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活動,連忙道,“郭哥你先別沖動,等我一下,我先去那邊……”
“你去吧!這兒有我呢!”
白澤看郭奇兇神惡煞的樣子,無奈道,“他不是壞人,你等我一會兒再跟你說。”
“行啦,我懂!在你眼裏誰是壞的?”郭奇才聽不進去,打定主意要教訓一下龔平申。
白澤只好讓趙束盯着郭奇,千萬別讓他把龔平申揍了,或者扭送到警察局。龔平申剛在楚莫那裏遭了一番罪,估計是扛不住郭奇這番了。白澤叮囑完,連忙往何導等人那邊跑去,正好趕上了上臺。
程焰疑惑道,“哥,你去哪兒了?我一回頭居然沒人影了。”其實程焰和白澤兩人的距離不遠,只是龔平申用了點障眼法,程焰自然找不到人了。
“有點事耽擱了一下,沒晚吧?”
“剛剛好,一會兒何導說完,我們就上臺。”
龔平申可憐巴巴地在休息室坐着,面前的郭奇面色嚴肅,“把你随身的東西都拿出來!你怎麽進來的?”
“走、走進來的……”龔平申将身上的東西全掏出來放在桌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有黃色的符紙、線、羅盤、朱砂等等,看上去毫不相關。他一直背着的長棍則是一面大旗,上書“第一神算”,讓人覺得很二。
“還敢頂嘴!哪個工作人員把你帶進來的!?”郭奇勃然大怒。
“我自己進來的……”龔平申低頭小聲道。
趙束見郭奇火氣更盛,連忙勸了幾句,他看出龔平申有些本領,無奈郭奇才不相信,趙束也無法解釋。趙束現在算是漸漸掌握了人類社會的規則,大家寧願相信逼真的謊言,也不願認可離奇的真相。
“看來不給你點兒苦頭嘗嘗,你是不說真話了!?”郭奇卷起衣袖,一副要幹架的架勢,龔平申作勢就逃。
白澤剛進休息室就看到這一幕,忙道,“郭哥,你這是幹什麽?”
“你可別心軟!我告訴你,這種人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賊眉鼠眼!”郭奇正在氣頭上,龔平申五官端正,好歹眉清目秀,在他眼裏就成賊眉鼠眼了。
白澤一時也不知道如何相勸,因為他也說不清龔平申是過來幹嘛的。楚莫飄了過來,看在焦糖熊的面子上,提醒道,“他還有點用,看那個羅盤應該可以尋人,你不是正愁找不到人嗎?”
龔平申可以通過現有的材料定位尋人,他也是這麽找到白澤的。
白澤趕忙道,“郭哥,他手裏有煙火師的線索才找過來的,他知道葫蘆的下落。”
郭奇将信将疑,“就他?能找得到人?”
龔平申見暴怒的郭奇停下,立馬連聲道,“對對對!我可以尋人定向的!你們想找人我能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