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殺人狂

我從睡袋裏爬出來,抓起手電筒就沖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布布的帳篷前,隔着門簾喊道:“布布!怎麽了!”

布布摸到了應急燈,打開,為我打開了帳篷的金屬栓。

我撩開門簾,跨進去看了看,布布臉色蒼白,驚魂未定,她說:“剛才有人進來了!一個男的!”

我發現,帳篷的窗戶下,有個很大的窟窿,好像是被人撕開的。帳篷外層是防雨牛津布,中間是厚厚的毛氈,內襯白布,誰有那麽大勁兒,能撕開它?

我說:“你看沒看清是什麽人?”

布布說:“那麽黑,我哪能看清啊!”

肯定是這個團隊中的哪個男的。

我的心裏湧上了怒火。

剛剛出來幾天,竟然先後發生了兩起騷擾女性的事件!

一個男人,越是在沒有法律的地方,越應該有道德的底線。

大家是結伴出來玩的,男人應該保護女人,可是,這個王八蛋卻像動物一樣管不住自己。

我沒有再說什麽,慢慢走出來。

很多人都起來了,白欣欣,衣舞,魏早,漿汁兒,徐爾戈,張回,號外,他們站在布布的帳篷外,查看那個窟窿。四眼閑不着,跟在號外身後,不見孟小帥,她應該還在睡着。

我看了看這幾個男的,問:“說吧,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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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的聲音有點陰森。

沒人說話。

我盯住了白欣欣。

白欣欣說:“你看我幹什麽!我聽見布布的喊聲才起來的,我走出房車,就看見你一個男的站在這兒。”

接着,他看了看衣舞:“我和衣舞一起走出房車的。”

衣舞點了點頭。

我又看了看魏早和帕萬。

魏早說:“我也是被布布喊醒的。”

我說:“帕萬呢?”

魏早說:“他應該還在睡着,他聽不到的。”

我快步走到魏早的帳篷前,用手電筒朝裏照了照,帕萬躺在睡袋裏,腦袋滾到了枕頭下,正在呼呼大睡。

我在他旁邊蹲下來,靜靜地聽。

他有輕微的鼾聲。

過了一會兒,我輕輕哼了一聲,他的鼾聲停止了,過了一會兒,鼾聲再次響起來。

直覺告訴我,他真的睡着了。

我走出帳篷,回到了布布的帳篷前,看了看徐爾戈:“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喝醉了?”

徐爾戈很自信地搖了搖頭。

我又說:“你們三個人一個帳篷,誰先出來的?”

徐爾戈說:“張回。我和號外随後出來的。”

我說:“沒人承認是不是?張回,你不是會看腳印嗎?看一下。其他人把車燈全部打開。”

漿汁兒冷不丁說:“不一定就是男的啊。”

我說:“你什麽意思?”

漿汁兒說:“我只是給你開闊開闊思路。”

白欣欣很不客氣地說:“看腳印是扯淡!”

他又開始頂撞我了。

我說:“為什麽是扯淡?”

白欣欣說:“現在,大家都來了,腳印都踩亂了,你怎麽分辨?”

我說:“你才扯淡!我們的腳印都是單向的,剛才那個人的腳印卻是雙向的,懂了嗎?”

布布說:“周老大,算了,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吧?”

我說:“不是我們的人?這空天曠地的,還能有誰?”

布布說:“這個人并不是想欺負我,他是想殺了我!”

我說:“你具體說說怎麽個過程。”

布布說:“我睡着睡着,被一個聲音弄醒了,好像有人撕扯帳篷,我睜開眼睛,感覺帳篷裏多了個人,我以為是孟小帥,就問——誰!他沒說話,一下就撲過來,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在睡袋裏,沒法蹬沒法踹,我感覺我要死了,就拼命抓他的臉,他終于爬起來跑掉了……”

這個黑暗中的人不是性騷擾,他是想殺人!

營地又籠罩了一層殺氣。

我說:“看來,我們中間藏着一個殺人狂。”

大家都不說話。

我看了看魏早:“你把刀給我。”

魏早說:“為什麽?”

我說:“老實說吧,在揪出這個人之前,我現在誰都不信任。”

魏早眼神深深地看着我,搖了搖頭:“我也誰都不信任了,包括你。”

我不再看他,說:“張回,查鞋印!”

說完,我爬到車上,把車燈打開了。

其他幾輛車的車燈也打開了。

整個營地變得通亮。

遠方更黑了。

張回開始在布布的帳篷前查看。

我忽然有了一種懷疑,這事兒是不是張回幹的呢?如果是他,他肯定會想到大家要查腳印,所以他不會直接跑回帳篷,而是沖到營地外,再繞回來……

張回對我喊道:“周老大,你來看!”

我走到他跟前,蹲下看,倒吸一口冷氣——我又看到了那雙方孔銅錢的鞋印!

這個看不見的人,一直在跟随我們!

我呆了片刻,對張回說:“我們順着鞋印找找,看看他從哪個方向來的,朝哪個方向走的。”

跟中午一樣,這雙鞋印在營地外就消失了。沒有來的,沒有走的,好像從天而降。

張回小聲說:“只有一種可能,這雙鞋印是我們中間哪個人的。”

我回到大家中間,說:“我有個提議,搜一下每個人的行李——贊成的舉手。”

白欣欣說:“憑什麽?”

我沒理他:“誰不同意,我就會把誰列為重點嫌疑對象。”

孟小帥走出了房車,睡眼惺忪地問:“你們在商量什麽呀?怎麽不叫我?”

我說:“有人要掐死布布,我們又發現了那雙方孔銅錢的鞋印。我要大家都打開行李,看看有沒有人藏着這雙鞋,我也會打開我的行李,接受大家的檢查。如果找不到這雙鞋,那麽大家都解除了嫌疑,說不定真的鬧鬼了,明天我們日夜兼程,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各自回到原來的生活中……”

孟小帥立刻舉起手來:“我同意!”

徐爾戈跟着舉起手來。

號外舉了手。

張回舉了手。

衣舞舉了手。

漿汁兒舉了手。

魏早舉了手。

白欣欣四下看了看,說:“我也沒問題。”

我舉了手,接着看了看布布。

布布也舉了手。

我說:“魏早,你去叫醒帕萬,跟他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說明白。”

白欣欣說:“我先去拿我的行李。”

我說:“不,大家一起檢查,一個個輪流來。”

魏早把帕萬叫起來了,兩個人似乎交流清楚了,一起走過來。

我說:“可以了,我們就先檢查白欣欣的吧。”

白欣欣把大家帶上房車,裏面竟然有一股香水的味道。

白欣欣拎出一大一小兩只箱子,打開,說:“我的鞋子都在床下放着。箱子裏裝了一些衣服什麽的,你們看吧。”

衆目睽睽。

我動手翻了翻,白欣欣的箱子裏除了衣物,熨鬥,薄荷香煙,竟然還帶着一疊A片光碟,兩盒岡本避孕套。

接着,我看了看他的床下,四雙鞋子,都不是方孔銅錢圖案。

衣舞打開了她的箱子,裏面的物品很簡單,除了幾件衣物,一只錄像機,兩雙鞋子,還有一瓶沒有标簽的藥。

我舉起那瓶藥看了看,問她:“這是什麽藥?”

她淡淡地說:“安埋藥。”

我說:“治什麽的?”

她說:“失埋。”

我恍然大悟:“安眠藥?你睡眠不好?”

她說:“很多年了。”

我把那瓶藥放進了她的箱子,關上了。

孟小帥說:“我的箱子在我的車上。”

大家走出房車,來到了悍馬跟前。

孟小帥的箱子非常大,她對了對密碼,打開了。

裏面簡直是百寶箱——

衣服,鞋子,遮陽帽,雨傘,墨鏡,旅行雜志,地圖,筆記本,手機充電器,吹風機,剃毛器,ipad,鏡子,梳子,化妝盒,內衣,衛生護墊,拖鞋,毛巾,化妝盒,唇膏,洗面奶,護手霜,防曬霜,小包裝的洗發水和沐浴液,驅蚊蟲噴劑,消毒水,防暈車藥……

沒發現那雙恐怖的鞋。

接下來,檢查魏早的。

他的箱子裏除了衣物,鞋子,襪子,我還發現了一把蒙古刀。

我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我們都沒說什麽。

帕萬只有一個挎包。

我打開他的挎包之前,對他說了句:“對不起……”

他很誠懇地看着我,并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那只挎包裏裝着牙具,一條香煙,一瓶水,幾袋牛肉幹。

從魏早的帳篷出來,我說:“看我的吧。”

我從車裏拎下我的箱子,打開,沒人動手翻,我自己翻起來。

一些衣物,三雙鞋子,一捆襪子,手機充電器,錢包,家裏的鑰匙,幾本書。

漿汁兒也拎下了她的箱子。

她帶的東西比衣舞多,比孟小帥少。在她的衣物中,我看到了一樣意外的東西:一本我開專欄的雜志。我拿起來翻了翻,掉出一張對折的銅版紙,我撿起來,剛剛打開就被漿汁兒奪了過去。

我說:“這是什麽東西?”

她說:“跟鞋印有關系嗎?”

我說:“噢。”

接着,我幫她把箱子拉好,重新放到了車上。

其實我看到了一點,那張銅版紙應該是從某本畫冊上撕下來的,上面是個濃妝豔抹的美人。難道是她收藏的偶像照片?不對,我感覺圖片上的女孩很面熟……

張回的背包被偷了,至少他是這麽說的,現在他只有一個挎包,大家一起看了看,裏面裝着毛巾、牙具和電子書。

號外有個背包,有只箱子,都在我的車上。

他打開了背包,裏面只有幾件衣物,一雙鞋子,一只金屬探測儀,一袋狗糧。四眼把嘴巴伸過去,使勁嗅那袋狗糧。

白欣欣指着金屬探測儀問:“那是什麽?”

我說:“電臺天線。”

接着,我說:“號外,箱子。”

號外說:“箱子沒——沒什麽東西。”

我緊緊盯着他,說:“打開!”

他看了看我,終于蹲下去。

所有人都靜靜看着他。

他好像忘了密碼,搗鼓了半天,始終沒打開那只箱子。

我也蹲下來,問:“你不會告訴我,你忘了密碼吧?”

他竟然出汗了,掠了掠長發,說:“我真的有點記——記不清了。”

我不說話,繼續觀察他。

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又搗鼓了一會兒,還不見打開箱子,我說:“號外,如果三分鐘之內你再打不開,我只能砸開它了。”

他沒說什麽,繼續轉動密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我看了看大家,大家也看了看我,我對號外說:“號外,你站起來。”

他沒有站起來。

我說:“號外,你聽見沒有,我讓你站起來!”

他依然沒有站起來。他的長發垂下去,擋着臉,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魏早在背後碰了碰我,我回過頭去,他把刀塞到了我的手上。

我把刀壓在號外的脖子上,說:“你沒時間了。”

突然,“啪”一聲,密碼開了。

我慢慢把刀收起來,裝進了口袋裏。

號外默默地把箱子打開,站起來。

我朝箱子裏看了看,大吃一驚——裏面是空的!

我大腦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漿汁兒所說的“五鬼搬運”是存在的!這個結巴在轉密碼的時候,把箱子裏的東西搬運走了,包括那雙恐怖的鞋子!

我愣愣地看了看他,半天才說話:“怎麽是空的?”

他把臉前的長發甩到了腦後,很敵意地反問我:“違法嗎?”

我察覺到,他第一次說話不結巴了。

我想了想說:“沒問題了。”

我轉過身來看了看大家,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充滿了警惕。

我說:“布布,你的箱子在哪兒?”

布布說:“在我自己的車上。”

我又問:“徐爾戈,你的呢?”

徐爾戈說:“也在布布的車上。”

我說:“我們去看看。”

為了公正,我必須要做做樣子。其實,我已經沒有繼續搜查下去的心情了。

我嚴重懷疑,那雙詭秘的鞋子已經不翼而飛,沒人能猜到它們被這個結巴送到了哪裏……

大家慢慢騰騰地來到布布的車前,布布拎下了她的箱子,當衆打開。

她是受害者,我只是簡單看了看,沒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

徐爾戈是個旅行愛好者,他的箱子很大,東西帶了很多——衣服,速幹內衣,鞋子,襪子,手套,不鏽鋼水杯,各種藥物,軟包裝罐頭,壓縮餅幹,防水布,瑞士軍刀,繩子,針線包,摩擦發電手電筒……

沒問題。

檢查完徐爾戈的箱子,我說:“沒找到那雙鞋子。大家是不是開個小會,都說說看法?”

布布突然說:“徐爾戈,你不是還有個小背包嗎?”

徐爾戈說:“噢,是的,在孟小帥的車上。”

我說:“最後一件了,看看吧。”

孟小帥走到她的悍馬前,打開了車門。徐爾戈找到了他的小背包,拎過來。

車燈光明晃晃的,我拉開徐爾戈的背包,從裏面翻出一些衣服,幾本書……突然,我的身體僵住了。

小背包的最底層,卧着一雙鞋子。

我盯着這雙鞋子,過了好半天才把它們拿起來,對着車燈看了看——正是方孔銅錢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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