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節課後,李mole在後門口指了指我,然後站在過道裏
萬,考上清華北大後再付5萬,你看怎麽樣!”
7萬,對于我來說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我家便是把房子、田地和山林全賣了,加上積蓄也湊不出7萬塊錢。
但,我不會為此動心。
我一時想不出如何應對,便銜着吸管小口小口喝牛奶。
片刻後,我說:“你們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麽值錢,高手很多,我不算什麽!”
喬校長說:“你這就說錯了,有些尖子生我們只看他的成績,但你就不同,你給人一種很願意深交的感覺,就沖你剛才那些話,你就值這個價,現在的年輕人能講出那些話的少。”
我說:“老實說,你們需要的是能考上清華北大的人才,我不一定有那個能耐。”
喬校長若有所悟,說:“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了,怪我們說漏了,畢竟馬有失蹄,人有失足,依你現在的勢頭看,你幾乎沒有問題,但考試還有幾成運氣在裏面,萬一你有所不妙,我想也不會超出複旦呀浙大呀這幾所名校,我們同樣保證再獎勵你兩萬,而且我們現在就可以簽訂協議。”
我說:“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說你們開出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優秀的人,而我也很舍不得離開這裏。”
喬校長意外地說:“很舍不得?據我所知,你現在的學校并沒有給你什麽照顧,相反,你被全校通報過三次,高二下學期你還被寄了大過,留校察看,現在處分還沒消吧?”
我搖搖頭,說:“沒有。”
喬校長說:“那就對了,以你現在的成績,你們學校肯定會把你的處分給消掉,但雖然消掉,你的檔案上還是有一個大大的污點,就算你高考時分數過了北大清華線,也很可能因為這個不錄取你,你想想,那多劃不來,而且這個污點會随着你的檔案跟随你一輩子,你要是來了我們學校,我們可以重新為你建一份檔案,你什麽污點都不會有,完全是清白之身!”
檔案上的處分的确是我現在最大的擔憂。
喬校長見我有所動搖,進一步說道:“反正你在留校察看期間,走很正常。”
我淡然一笑,說:“如果我真因為那個污點不被錄取,我認,因為那是我自己所犯的錯誤。”
喬校長皺了皺眉頭,說:“你何苦呢,有機會免除這個隐患為什麽不?去我們學校對你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幾萬塊錢不算多,但也不少,能為你父母減輕很大的負擔,你為什麽不替你的父母想想呢?我覺得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這樣吧,我給你個整數,先付三萬,不管你高考能考什麽學校,這三萬都是你的,如果考上北大清華,另付七萬,肖平,我從來沒有給一個學生開出過這麽高的價格,這是我能開出的最高價格,只要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可以簽協議,協議我帶着的,你下午就可以順車過去,不需要拿太多的東西,只把你覺得貴重的喜歡的帶走,其它的我們負責給你買就是,生活方面由我們一并辦齊,你盡心讀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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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校長滿是期待地望着我。
我從不曾想過,我的名頭居然可以值十萬塊錢,這令我有幾分感動。
我笑着說:“我最喜歡的就是我女朋友。”
喬校長笑了笑,說:“這個簡單,她可以一起去我們學校,我們絕不會幹涉你們的戀愛。”
我搖頭道:“不可能的,她是我們校長的外孫女。”
喬校長臉色一沉,尴尬地笑着說:“原來是這樣。”
侯主任和夏老師頓時也不自然。
我歉意地說:“說心裏話,你們這般厚待我很感激,從來沒有人這樣賞識我,但我承受不住,我窮,缺錢,十萬塊錢可以讓我現在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我對現在的生活毫無怨言,我只是一個學生,不是一個商人,錢以後可以再掙,雖然我的處分還沒被消除,也有可能留下一生的污點,但還是喜歡屬于這所學校這個集合,在這裏,從校長到老師到同學,都為我付出了很多,我應當回報他們,如果我走了,就是忘恩負義,我肖平不是那種人,所以,我只能對你們說抱歉。”
侯主任和夏老師看着喬校長。
喬校長幹笑着說:“肖平,不管怎樣,這也是一場緣分,做個生意還有生意不成仁義在的說法,何況是人呢,祝你能夠成功。”
“謝謝,也祝你們的學校越辦越好。”我站起身說,“喬校長,侯主任,夏老師,要上課了,我回學校了,再見!”
他們自不會再挽留我,握手告別後,喬校長讓馬安送我,我拒絕了。
走出屋子後,我頓感一陣輕松。空空的過道,禁閉的房門,其它門後藏了什麽呢?我不得而知,反正我已走出。我快步奔向學校,因為快上課了。
☆、招牌人物7
我還沒到教室,蘇曉珏便發來一條短信詢問:“人呢,怎麽不在教室裏?”
回到教室,蘇曉珏坐在我的位置上,桌上放着一個小保鮮盒,兩面裝着銀耳湯。又是一份愛心牌。
蘇曉珏白我一眼,問:“去哪裏了?”
我說:“有事。”
蘇曉珏追問道:“快老實交代,和哪個女生偷偷約會去了,哼!”
她當然是在開玩笑。
我悄悄給她大概說了一下事情。
蘇曉珏驚道:“十萬,這麽多?”随即又撇撇嘴,說:“哎,才十萬,也沒多少呀,要是十萬就能把你買到,我直接把你買了。”
我笑着問:“你不問問我去不去?”
蘇曉珏輕描淡寫地說:“需要問嗎,我在這裏,你能去哪裏?”
我逗趣地說:“誰說我是因為你才不走的?”
蘇曉珏恨我一眼,端起保鮮盒,說:“不給你吃了,沒良心的家夥!”走幾步又退回來,将保鮮盒往桌上一擱,用手指敲着我的胸口,咬牙切齒地說:“我發現你個小9現在很嚣張也,忘記自己是誰了是吧,給我記牢,你是小9,哼,快吃!”
我不得不說,一個喜歡撒嬌和故意露出點小霸道的女生特別迷人,當然,前提是你喜歡她。
我揭開盒蓋,用勺子舀一口銀耳湯喂進嘴裏,甜而不膩,潤而不粘,雖有餘熱,卻淌下股股清涼,沁人心脾。
蘇曉珏靠在桌子上,撐着頭顱看着我喝,她的臉上洋溢着一種濃濃的幸福。也許真情中的幸福就這般無所謂付出與收獲,只要你的付出他接受了,你就有了莫大的收獲,而這種無所謂絕不僅僅局限于愛情,親情、友情皆是如此。
蘇曉珏問:“我媽做的,好喝嗎?”
我笑着說:“丈母娘娘的手藝真不錯,我以後有口福了。”我舀一勺銀耳湯伸到她面前,問:“你要不要喝?”
她眄視着我,眼珠再轱辘左右一轉,若在做賊,脖子前仰,嘴巴銜住了勺子。
真摯的愛情啊,便是這麽一件平淡的事,也被它裝點得美妙無比。
******
蘇曉珏在晚飯時向唐校長說了有學校挖我的事。蘇曉珏說,肖平不走是因為他重情義,不代表以後的學生不會被挖走,很多好學校都為尖子生設了獎學金,既為鼓勵他們,也為留住他們,我們學校什麽都沒有,像肖平,考了年級第一又怎樣,照樣得交學雜費,享受不到一點優惠政策,外公,我不是幫肖平說話,是想讓你想想這事。
蘇曉珏的話提醒了唐校長,唐校長陷入了沉思。
随後,唐校長讓蘇曉珏轉告我一句話,考上名牌大學學校都有一定獎勵,社會機構也有很多獎勵,就看我自己能拿多少了。言外之意很清楚,考的大學越好拿到的越多。所以,考上好大學是名利雙收的事。
此外,學校很快出臺了一項政策,高三年級的年級前二十名免除一切學雜費,其餘年級的年級前十名免除一切學雜費。我成了這條新政策的出臺原因,也成了它的第一批受惠者,我得到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免除學雜費的機會。陳浩也不用交學雜費,他的分數可以排在我們年級前二十名,但與這個政策無關,而是學校在挖他的時候開出的條件。
這條因我而誕生的政策一直在我們學校延續着,至今。
******
情人節來了,這是我過的第一個情人節。蘇曉珏說我們各自送對方一樣禮物。我送了她三朵玫瑰花,蘇曉珏鄙夷地說,俗氣,花誰不會送,就不知道送點特別的!可是她又捧着花看個不停,笑嘻嘻地問,為什麽送三朵,人家至少都送九朵?我說,我沒錢啊!蘇曉珏便用眼神狠狠地睖着我。我嘿嘿笑了,說,一朵是肖平送的,一朵是小9送的,還有一朵是未來的我送的。蘇曉珏冷笑一聲,說,以後你要是只送我一朵玫瑰花,你看我睬不睬你!她歡蹦亂跳地找了個塑料瓶将花養起來,放在兩張桌子下面的交界處。花終究凋謝了,蘇曉珏将花瓣摘下來,一片一片夾在筆記本裏。
蘇曉珏送了我一份讓我非常意外的禮物,一個玻璃小魚缸,裏面有兩條金魚,一條黑色,一條紅色。蘇曉珏說,你每天學習辛苦,累的時候看看這兩條可愛的金魚,就不會累了,你放在桌上不要管,我會來換水和喂它們的。我瞧着魚兒,說,這兩條一條是公的,一條是母的。蘇曉珏吃驚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壞笑地說,一條是你,一條是我,要是它們生出一缸小金魚怎麽辦?蘇曉珏白着我,又用手指戳一下我的腦袋,說,小9,你一天在瞎想些什麽,你看你那猥瑣的表情,怎麽越來越不正經了呢?我嘿嘿笑了。
亂想不只是我的腦袋,還有我的身體。那夜在操場,在我們摟在一起親吻的時候,蘇曉珏突然推開我,跑開幾步,瞅着我說:“小9,你在亂想了哦!”
我疑惑地問:“亂想什麽?”
蘇曉珏說:“你的有個東西已經出賣了你。”
我明白了蘇曉珏說的是什麽。
我尴尬地說:“我是個男的,沒反應就不正常了!”
蘇曉珏撅噘嘴,說:“我就說嘛,你們男的拉了手就想抱抱,接了吻就想下一步,我得離你遠一點,你現在很危險!”
我傻呵呵地笑了。女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你老實時,她要來挑逗你,而你不老實時,她又避着你。
我也只能傻呵呵地笑,因為一個女孩在愛情上的聰明,八成是用悲傷換來的,蘇曉珏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只有當有一天她變得麻木時,才會又不聰明,因為她不想再聰明了。
***
剛入二月下旬,月考又來了。我帶着蘇曉珏的護身符再次走進第一考場。我坐在一號位。
陳芳說:“小朋友,這次不要又坐過山車哦!”
我笑着搖了搖頭,說:“這次沒買票,坐不了。”
陳芳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你的嘴好會說,難怪可以騙到小女生。”
我笑了,她在和我開玩笑,她在逗我這個小弟弟。
但她說對了,會說的人不需要話多,而是話幽默有趣。
我也想和李眉說點什麽,但她一直沉着臉,我開不了口。我能夠理解她,她稚嫩的身軀上扛着極大的壓力,家長,老師,朋友,社會上的熟人,還有她自己。在我創造出最大的神話的時候,她是它最大的受傷者。但很抱歉,我幫不了你。
四門考完後,第一個問我的是蘇曉珏。
蘇曉珏緊張地問:“小9,你考得怎樣?”
我說:“還可以。”
蘇曉珏哦一聲,說:“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個問我考得怎樣的是陳浩。
陳浩戴着自信問我:“肖平,你覺得你這次能考多少分?”
我說:“這次題比上次難一些,六百六十分左右吧。”
陳浩沾沾自喜地說:“我覺得這次題不怎麽難,我估計的分數和你差不多。”
第三個問我考得怎樣的是蘇曉珏媽媽。她不能直接問我,只能問蘇曉珏。
蘇曉珏媽媽問:“你家小9這次考得怎麽樣?”
蘇曉珏一邊嚼着蘋果一邊說:“他說還可以。”
蘇曉珏媽媽說:“可以是什麽意思,能不能守住年級第一?”
蘇曉珏說:“我哪知道,成績又沒出來。”
蘇曉珏媽媽數落道:“就知道吃!”
蘇曉珏頂嘴道:“你怎麽不關心一下你女兒考得怎樣,就知道問他?”
蘇曉珏媽媽說:“你那破成績有什麽好關心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蘇曉珏瞥她媽媽一樣,嘀咕道:“偏心!”繼續吃蘋果。
第二天,蘇曉珏媽媽到醫院後一見到李眉媽媽就問李眉這次考得怎樣?李眉媽媽用怪異的眼光看着蘇曉珏媽媽,說,護士長,你以前對眉眉的成績好像沒這麽關心,這次怎麽這麽積極?蘇曉珏媽媽不好意思地說,我就問問。李眉媽媽看穿了蘇曉珏媽媽的心思,問,肖平考得怎樣?蘇曉珏媽媽說,曉珏說他考得還可以。李眉媽媽說,我家眉眉說她考得也可以。蘇曉珏媽媽說,那就好。李眉媽媽說,過幾天考試成績出來後就見分曉了。蘇曉珏媽媽點點頭,嗯了一聲。
蘇曉珏媽媽和李眉媽媽無形之中展開了一場關于孩子的比較之戰,但蘇曉珏媽媽手中的牌不是她的女兒蘇曉珏,而是她女兒的男朋友肖平。意味着從這一刻開始,我承載了整個蘇家的最大希望。
******
我、李眉和陳芳的成績的每一科成績又被放在一起時刻比較,數學、理綜和英語成績出來後,已經失去懸念,我領先李眉22分,領先陳芳31分,她們不可能通過語文逆轉。我的語文早已不是高二時的水平。
最終成績出來,我考了664分,高李眉23分,高陳芳28分,我不但穩穩地将年級第一掌控在自己手中,而且與她們拉得越來越開。李mole依舊沒在班上表揚我,至于其它班老師對我的評價也不再有什麽新奇。
陳浩考了614,年級第17名,達到了學校所說的年級前二十名的條件,可以憑此進入實驗班。他去的是劉老師所在的2班。
臨走之際,陳浩不服地對我說:“肖平,我這次發揮得不好,很多該做對的做錯了,一共有五六十分,加起來就和你差不多,我遲早會考過你的,我要取代你成為這所學校新的神話。”
我笑了笑,沒說什麽。我既不想鼓勵他,也不想打擊他,什麽都不說最好。
但陳浩的話提醒了我,過失性丢分。當你到了一定層次,真正難住你的題能有多少呢?除了因為在考場的特定環境下有的做不出來,更多的就是過失性丢分。我拿出試卷詳細研究了一遍我丢失的分數,至少有20分是我完全可以做對的,或是疏忽,或是知識點掌握得不細。這一塊丢分是我必須控制的。
除了考試時要信心,我還需要做一件事,看課本,把數理化生課本看熟看透。無論考題怎麽變化,都是萬變不離其宗,這個宗正是課本。所以我下一階段的計劃就是練題與細看課本。
蘇曉珏中午回到家中,她媽媽急不可耐地問:“你們這次成績怎麽還沒出來?”
蘇曉珏說:“出來了呀!”
蘇曉珏媽媽問:“什麽時候出來的?”
蘇曉珏說:“昨天就出來了。”
蘇曉珏媽媽氣道:“你怎麽不打電話告訴我呢?”
蘇曉珏說:“有什麽好說的,我反正也是上不沾天吓不着地。”
蘇曉珏媽媽沒好氣地說:“我問的不是你的成績。”
蘇曉珏瞧着她媽媽故意問:“我親媽你不關心你親女兒的成績,你關心誰的成績?”
蘇曉珏媽媽恨蘇曉珏一眼,說:“明知故問,趕緊說!”
蘇曉珏呵一聲,說:“就那樣。”
蘇曉珏媽媽緊張地說:“丢了年級第一?”
蘇曉珏說:“怎麽可能,沒上次考的分數高,但比第二名李眉高了二十幾分,就這樣。”
蘇曉珏媽媽長舒一口氣,說:“題不一樣分數當然有高有低,名次在那裏就行。”她關注的是名次,準确地說是能不能比李眉高。接着又滿意地說:“這次不錯嘛,居然穩住了!”
蘇曉珏瞅一眼她媽媽,伸了伸懶腰,唉聲嘆氣地說:“哎,我在家裏的地位又下滑一名,哎,算了,反正一直都是倒數第一,習慣了。”
蘇曉珏的話把她媽媽再次嗆得哭笑不得。
蘇曉珏媽媽興高采烈地去到醫院,問李眉媽媽,他們這次成績昨天就下來了,你怎麽沒告訴我?李眉媽媽不開心地說,有什麽好說的,又只考個第二,還被甩了20多分。蘇曉珏媽媽寬慰道,年級第二已經很不錯了,蘇曉珏別說考年級第二,就算考班上第二我也笑得合不攏嘴。李眉媽媽說,我看你現在就笑得合不攏嘴,還說年級第二不錯,肖平怎麽不考年級第二?說完怏怏不快地走開了。
蘇曉珏媽媽心中陣陣暗爽,以至于見到蘇曉珏時還陶醉地說:“蘇曉珏,我告訴你,十幾年了,老娘終于有了翻身的感覺,終于體會到了什麽叫自豪,要是靠你,老娘一輩子只能受窩囊氣。”
蘇曉珏撇撇嘴,洋洋得意地說:“當初不是不贊成我們在一起的嗎?”
蘇曉珏媽媽诶一聲,說:“現在也不贊成,只是不反對。”
蘇曉珏搖頭晃腦地說:“我下午就去和他分。”
蘇曉珏媽媽說:“好呀,說話要算話!”
蘇曉珏傲嬌地哼了一聲。
☆、招牌人物8
離高考還剩100天,學校要舉行高三年級的百日沖刺動員大會,意味着争奪大學的戰鬥将打響最後一槍。地點仍然是大操場。
百日沖刺動員大會分兩部分,一是百日倒計時牌揭幕儀式,二是領導講話激勵大家。先進行揭幕儀式,兩個工人擡着一塊牌子,牌子被一塊紅布蓋住,唐校長和蔣主任各站一邊,同時拉下紅布。臺下響起狂暴的掌聲。所有的掌聲都發自內心,盡管各有各的原因,但誰都激動,興奮,心緒翻滾。像一場馬拉松長跑,看到終點臨近,興奮的絕不只有領跑的人。一場戰鬥和別人,一場戰鬥和自己。
倒記時牌并非什麽高技術産品,不過一大張普通的木料合成板,表層貼了黑紙作為底子,挂了幾張寫着紅色數字的白色小紙板。然而這黑色的底,紅色的字,盡顯了它的威嚴和肅穆。此時數字為100,它只能精确到天,每天需要人工更換小紙板。但恰是這一塊簡單的倒記時牌,年年都為它揭幕,它從此刻開始又将成為一個時間的碾子,在你身後滾動,滾動。工人們将牌子擡出操場,挂在進校門右側教學樓的二樓陽臺正中,除了校門,這裏當是學校最為顯眼的地方了。
倒計時牌接幕後,唐校長做動員致辭。他先講了抓緊時間、注意方法、講究效率、詳細計劃、不急不躁、合理作息和注意身體七點內容。“第八,有點像八大紀律了(下面人笑),我們需要放下一切包袱輕松備戰,大戰在即,你又不是常山趙子龍,抱個阿鬥還可以勇猛無敵(下面人笑),我們需要把所有的包袱都解下來,當然不是說把你包兒裏的錢拿出來(下面又笑),而是說思想包袱。一些人家庭相對比較困難,生活上有包袱,可以向學校申報情況,我們會盡最大努力進行幫助,一些同學有學習壓力,也是正常的,但不要慌張,我們要相信我們自己應有的水平,也要認清自己的能力,不可盲目和他人比,比如你們都去和肖平、李眉和陳芳等同學比分數,那我看這一千多人怕是都要睡不着覺(下面又有一些笑聲),我們要争取的是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而不是一定要比哪個人好。”
唐校長停頓一下,說:“還得說一下,大家長大了,年輕人嘛,思想開闊一點正常,想戀愛或者一部分已經偷偷戀愛的人不少,我有時走路還碰上幾對——”
臺下嘩然一片笑聲,無數人同時朝我和蘇曉珏所在的方向看來。
唐校長別扭地笑了笑,說:“笑什麽嘛,在這個節骨眼上,該忍一下的還是要忍,該放一下的還是要放,我們老師總不可能把你們強行分開,尤其是有些同學苦苦追了兩三年,經歷了漫漫長征才成功(下面又笑),你一刀砍下去,豈不讓別人淚流盡肝腸斷(下面又笑),我們老師也于心不忍,所以你們自己得有分寸,适可而止,高考後都考上大學,既有心情也有資本,想怎麽戀愛就怎麽戀愛,考差了,就抱在一起哭吧!”
下面的人又笑了,同時給予熱烈的掌聲。
礙于我和蘇曉珏的戀情,唐校長無法說出嚴格的話,卻又不得不提這一點,所以只能以幽默的方式含糊而過。
唐校長說:“最後,希望每個同學都能為自己的前程搏一搏,很多事不是不可能發生,要看你怎麽做,你們這個年級裏已經發生了很多神奇的事,一定還可以發生更多神奇的事,包括去喚醒那個沉睡多年的夢想,同學們,加油吧!”
我很清楚,唐校長這話很大成分上是對我說的。
掌聲過後,大家一哄而散。
回教室途中,我停下腳步,久久望着懸挂着的紅色倒計時牌,它就像一塊刻在我心間的印記。
我輕聲問身旁的蘇曉珏:“小鳥,你說100天之後我将交出一個什麽答案?”
蘇曉珏說:“當然是一個完美的答案。”
我說:“萬一不是呢?”
蘇曉珏晃晃頭,笑嘻嘻地說:“我又不是非清華北大生不嫁,別有壓力!”
我點了點頭,她總能讓我這麽舒心,只需一句滋潤我心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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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mole将我喊進辦公室,她說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要告訴我。
我問:“多好和多壞?”
李mole說:“很好和很壞。”
我說:“先來很壞的。”
李mole說:“學校這次報送省三好學生,,很想把你報上去,可以得到高考加10分,但它要求會考成績最多只能有一科低于80,你有三科低于80,不符合條件,所以你得不到這個加分。”
我當然會有點失落,在我所在的這個層次,10分的加分至關重要,可自己曾經種下的苦果,自己只能吞下,沒人會幫你吞。
我說:“我表現這麽差,本來就不是三好學生,不然說出來還被人笑話,你放心,這欠下的10分,我會把它掙回來的。”
李mole點點頭,說:“我相信你!”
我又問:“周詩涵在名額裏嗎?”
李mole說:“她不在。”然後盯着我,嚴肅地提醒道說:“肖平,你現在好像不該再惦記着周詩涵了吧!”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李mole說:“給你說好消息吧,學校決定給你重建檔案,你的所有污點都不在了。”
我激動地問:“真的?”
李mole說:“真的,你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沖刺了,但是我得告訴你,雖然你的檔案裏再沒有那個錯誤,可我希望你的腦海裏能時刻銘記那個錯誤,凡事三思而後行,一定不要沖動行事,沖動簡單,後悔卻難!”
我肯定地說:“我會深深記住它的。”
李mole淺笑着說:“不瞞你說,關于銘記這個錯誤的事,不只我想告訴你,蘇曉珏她媽媽也讓我告訴你!不錯嘛,你不只征服了一所學校,連未來的丈母娘也征服了。”
我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李mole說:“你現在是衆望所歸,就差最後一步,我也沒有什麽好幫你的,只能說一句,加油吧,肖平!”
我說:“那就夠了,我會加油的,一定!”
衆望所歸,臨門一腳,續寫傳奇,喚醒夢想。
我叫肖平,我會加油!
不光我要加油,我也希望蘇曉珏加油一把。
我将整理的複習資料複印了一套給蘇曉珏,讓她根據老師上課所講自己對照一下,難的知識點別勉強,把簡單的弄會。蘇曉珏将嘴撅成O型,長長地哦了一聲。沒過多久,蘇曉珏拿着資料來到後面,得意地說,小9,我發現你這裏有好多錯別字,你看。蘇曉珏将用紅筆圈過的錯別字指給我看。我真是哭笑不得,故意兇巴巴地訓道,讓你對照複習,你居然跑去給我找錯別字,你信不信我給你媽告!蘇曉珏又将嘴撅成O型,長長哦了一聲。可随即就瞪着我說,你居然兇我,還要給我媽告狀,不想混了是吧!我能拿她怎麽辦呢!
她不珍惜這套資料,卻大有人渴望這套資料。第一個是蘇曉珏的同桌孫千紫,孫千紫看了資料,說寫得真好,讓蘇曉珏來問我她能不能拿去複印一份。我當然不會拒絕。于是,這份資料從孫千紫開始被瘋狂複印,從我們班流傳到很多學生手中。仁川、趙宏飛和羅林傑皆有一份。
我擦掉了黑板報上原來有關高考的內容,辦了我們班最後一期黑板報。
沒有花邊,沒有繪畫,只有幾個簡單的藝術字:
“沖吧,不負青春,不負自己!”
在每一次競争面前,在高考面前,有人成功,也難免有人失敗,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負青春,不負自己!”
足夠!辜負它們的人太多,所以,太多人有了遺憾。在将來,我們耿耿于懷的時光不是努力後的失敗,而是不曾珍惜,不曾追逐希望,那是沒有給自己一個交代,沒有給青春一個交代。
☆、瘋狂青春1
我們班來了一個特別的女生。
她一來就引起了轟動。李mole将她帶到教室外,指了指我前面的空位置。數學羅正在講課,她一掌推開後門,抱着一摞書,也不打招呼,徑直往裏走。她的相貌非常成熟,這種成熟不是性格,就是年齡,她臉戴一副黑框眼鏡,耳垂下寸長的耳綴大搖大擺的晃動着,頭發齊齊的披在肩上,卻面容憔悴,皮膚土黃;穿着豔麗且成熟,紅紫色上衣,青黑色西褲,腳下蹬一雙高跟鞋,震得地板“咚咚”亂叫。講臺上的聲音霍然而止,前面的人不約而同的車過頭來看她。而她,沒有半點尴尬與羞澀,照樣“咚咚”地走,聲音幹脆,格外響亮。似乎此刻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也只剩這一種聲音。
她全然不理會大家的奇怪,行至橫過道末端才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一翻,噗噗吹了吹桌面上的灰,又用腳尖翹來一張板凳,拿一書在凳面上扇了扇,就落下了屁股。再用書把桌面象征性的掃了掃,将書往桌上一摔,人也跟着趴在桌上,睡起瞌睡。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到數學羅身上,心想這一次他還不知道發多大的火。可數學羅也怪,往日一惹就火,今天卻絲毫沒有愠色,待她躺下,接着上課,好似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
所有人都看愣了,我也是。
課間後面異常的熱鬧,前面的人紛紛湧後來,路過她旁邊時都好奇的打望着她。她淩亂的頭發蓋住了臉,四肢纖細,骨骼顯露,背部的骨頭更是高高突起,毋庸置疑,她一定很消瘦。我心裏頓生幾分凄涼,也許她真是個不幸的人兒呢!
蘇曉珏當然是第一個沖到後面來的,即便我不在後面,這種熱鬧她也一定會搶第一名。
蘇曉珏悄悄看她一眼,略帶懼色,小聲對我說:“這個人好怪,像個神經病!”
我說:“有什麽好怪的,不就是動作大了點嗎?”
蘇曉珏斜望着她說:“本來就怪嘛,你看她,穿得那麽成熟,人看起也老,還敢戴那麽長的耳環,又穿高跟鞋,動作也怪,一個學生,這樣還不怪嗎?感覺瘋瘋癫癫的,你說她有多少歲?”
我搖搖頭說,我哪裏知道。
蘇曉珏琢磨一下,說:“反正我覺得她是娘娘(讀一聲,四川省內對母輩女性的稱呼,類同阿姨)。”
我無奈地瞥了一眼蘇曉珏,這個女生第一天來,她就給人家取了個“娘娘”的綽號。
也許蘇曉珏冒出的這個“娘娘”稱謂就是為她貼身量做的,只幾分鐘就傳遍了整個教室,衆人都稱她娘娘,關于娘娘的話題也蜂擁而起。
你們說娘娘有多大歲呢?
22歲到30歲吧,我估計26。
娘娘為什麽跑來我們班?
那你去問她吧,她肯定知道。
娘娘她是不是結了婚,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
怎麽,你還有什麽特別的打算?
……
娘娘依舊趴在那裏,靜靜的沉睡。也許她聽到了,但她的表現又是那樣安詳。
動物吃動物,只因饑餓,實屬無可奈何;人也“吃”人,卻為逗趣,尋求些微優越。
娘娘醒了,下節物理課已過了大半時間,她撐起頭,用手順順頭發,伸個懶腰,索性站起身子,“咚咚”的走向後門,再“嘩”的拉開門,擺手而出,也不關門,“咚咚”聲漸漸遠去。
有同學小聲說,簡直是絕塵而來,踏空而去!
有同學說,娘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