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哀家就告訴你,所有的手段都是徒勞,最要緊的是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你只要做到這一點,你的地位就會牢不可破,誰也不能将你從這個位子上拉下來。”太後語重心長地道。

“只要真心便能成事嗎?”江莫憂還是有些懷疑。

“皇後的地位之所以不穩,還是因為帝心有所動搖。說到底,能廢後的只有皇帝,你只要掌握住了皇帝的心,就等于掌握住了一切。至于其他的人和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當一個男人真正愛你的時候,他必然會用盡全力來保護你,所以你什麽也不用怕。”

江莫憂宛如醍醐灌頂,心悅誠服地道:“原來如此,多謝母後指教。”

等她興致勃勃地出去,榮蘭方小聲道:“太後,您方才跟皇後說的都是真心話嗎?恕奴婢說句大膽的話,當初先帝的後宮之中,您好像不是最得寵的。”

太後微笑道:“哀家并非先帝的摯愛,可是先帝所有的兒子都是我所出,哀家不做太後,誰做太後?哀家方才說那些話,不是為了皇後,而是為了桓兒。”

“為了皇上?”

“不錯。皇帝打小起性子就孤僻冷傲,親政後更是一直醉心政事,不顧其他。作為皇帝,哀家很為他驕傲;可是作為哀家的兒子,哀家更希望他能活得快活,不要苦了自己。男人的心事還得女人來撫平,這宮裏的女人竟沒有一個有這樣的本事,除了皇後。現在看來到底還是先皇有眼光,挑的媳婦也是好的,哀家從前倒是看走了眼。也說不定是皇後如今開竅了,不過桓兒肯為她變化這麽多,可見她的确有潛力成為桓兒的知心人。”

榮蘭聽了這一篇長篇大論,只道:“可是奴婢瞧着,皇後并未對皇帝怎麽上心……”

“所以哀家更得那樣說,要得到真心,必得先付出真心,皇後少不得得把自己繞進去。其實哀家說的也沒錯,只要她身子沒毛病,有桓兒的寵愛,遲早會有孩子的,不是殊途同歸麽?”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榮蘭暗暗冒汗,一面道:“傅婕妤費盡心機告訴太後這些事,怕安的不是好心罷?”

太後看人忒準,“傅婕妤是個精明人,可就是太精明了,反而顯得蠢相。不過也虧得她告訴哀家這些,哀家才知道皇後的好,也算是一樁驚喜吧。”

傅婕妤若知道自己壞心辦了好事,一定會氣得大哭的。

江莫憂蹦蹦跳跳地跑出來,一路上仍在為自己取得真經而高興,看樣子太後的洗腦的确很有作用。

她腦中已經為自己編織了一副美好的幻景,在她的想象中,自己已經寵冠六宮,權傾朝野,單等成桓一去,她就可以稱王稱霸。

她正想得出神,沒有留意眼前的路,恰與一人撞個正着,兩人都痛得叫喚起來。江莫憂仗着自己是皇後,理直氣壯道:“你這人怎麽走路的,沒長眼睛嗎?”她一擡頭,卻見是個男子,不覺愣住了。

那人文绉绉道:“在下魯莽,不想冒犯了姑娘芳軀,還望恕罪。”

聲音有一種刻意的沙啞,很像是捏着嗓子說的。江莫憂再仔細瞧了瞧,心裏便跟明鏡似的:原來是個姑娘家。

眼前的假小子戴了束發的玉冠,長袍加身,手拿折扇,活脫脫一個風流佳公子形象。不過那光禿禿的沒有喉結的脖頸,耳垂上兩個小小的耳洞,以及那纖細的柔若無骨的手腕,還是叫人一眼看出她是女扮男裝。盡管她刻意加了兩撇小胡子,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江莫憂便覺得奇怪:不知電視劇裏那些女主人公是哪來的自信,以為自己具有神乎其技的易容功底,可以裝扮得天-衣無縫?明明一眼就能瞧出來的呀!哪有男孩子皮膚這樣白、眼睛這樣亮、嘴唇這樣紅……如果真有這樣的男孩子,那他們所吸引的一定也是男孩子。

宮中生活常日無聊,江莫憂很高興可以找點樂子,她裝模作樣地擺了擺手,“無妨,無妨,小事一樁,公子不必自責。”

這大概是假小子成功騙到的第一個人,她眉開眼笑道:“到底是姑娘寬宏大量,敢問姑娘芳名?”

江莫憂嬌怯怯的道:“小女子名為莫憂,是陛下禦前的侍女,不知公子緣何來至這深宮之中?”

假小子含笑看着她。

江莫憂驚呼一聲,忙捂住嘴:“尋常男子不得入宮,瞧公子的裝扮也不像侍衛,閣下莫非……莫非是皇親國戚?”

假小子點了點頭,“不錯,在下是當今天子的四弟。”她忽然邁前一步,湊近道:“實不相瞞,本王對姑娘一見鐘情,想納姑娘為妃,不知姑娘可願意否?”

江莫憂羞怯地往後退一小步,真的是很小的一步,低頭道:“奴婢身份卑微,怎配得上王爺萬金之軀?”

假小子靠得更近,呼出的氣息幾乎噴到江莫憂臉上——還好她是個香女人,不是個臭男人,否則江莫憂一定一腳踹過去。假小子深情款款的說:“只要兩情相悅,身份地位又算得什麽呢?你若是願意,我即刻就去向皇兄說明,接你入府,好麽?”

“這……這太突然了,奴婢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呢……”江莫憂滿面羞紅,激動得仿佛要暈過去。

“無妨,本王可以等,就以半月為期,如何?半月之後,若是你想清楚了,咱們仍舊在這裏見面,好好商量咱們的婚事……”

假小子話未說完,後頭成桓的聲音遠遠傳來:“阿柔,你又在捉弄人了!”

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成桓大踏步走來,老實不客氣地将假小子唇上的兩撇假胡子揪下:“姑娘家就該有姑娘的樣子,瞧你打扮的什麽模樣?”

成柔哇哇叫起來:“痛、痛呀!你輕點!”

“你活該!”成桓索性給了她一個暴栗,令她雪上加霜,一面轉過頭,好奇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着了你的道?”

江莫憂露出尴尬的微笑,“皇……皇上。”

“怎麽是你?”成桓頗出意外,“你不是認得柔兒嗎?”

廢話,我是個冒牌貨呀!江莫憂腹诽道。

成柔邊脫鞋——将鞋裏塞着的一沓小木塊取出,原來那就是使她身量增高的秘訣,穿久了卻嫌硌腳,不舒服——邊從淩睿背後探出頭來:“哥哥你不知道,嫂嫂比我還愛玩呢!剛才她見到我時,裝出不認識的模樣,那神态真是絕了!她還說她是你禦前的宮女,而我呢,就扮成你的四弟,我們要演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呢!”

成桓又好氣又好笑,“胡鬧!”

江莫憂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她勉強笑道:“臣妾也是見公主調皮,所以起了戲弄之意,如若有失皇後身份,還請陛下莫要見怪。”

成桓身邊的侍衛淩睿笑道:“娘娘也是疼愛公主,才肯與其周旋,這也算得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成桓皺起眉頭,他根本沒有怪責江莫憂的意思,江莫憂卻表現得好像他很不近人情一樣,還得讓一個侍衛幫她說話。想到這裏,他不滿地望了淩睿一眼,這忠心耿耿的侍衛貌似更忠于皇後呀。

他咽下一口悶氣,向成柔道:“你也太大膽了,還假冒你四哥的名頭,阿杞若是知道了,一定不會輕饒你的。”

成柔笑嘻嘻道:“四哥一向最疼我了,他才不會怪我呢,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冷血無情啊!”

今兒這是怎麽了?一個個拼命拆他的臺,他這是得罪誰了!成桓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吩咐道:“淩睿,帶公主回宮,好好看着她,不許她今兒再出來。”

淩睿應了聲是,便帶着成柔下去。成柔卻也奇怪,小聲抱怨幾句之後,就跟在淩睿身後,卻顯得老老實實。

江莫憂看在眼裏,已經腦補了一出跨越階級的戀情,不覺悠然神往。

成桓看她盯着淩睿的背影不肯撒手,忽然來了醋勁,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皇後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江莫憂仍在發呆中,随口答道:“臣妾在看風景。”

“哦,什麽風景,有朕好看麽?”

這一句立刻使江莫憂醒過神來,她饒有興致地盯着成桓,直看得他耳尖發紅。怎麽,剛剛那句話的确是從這個面癱嘴裏冒出來的嗎?她微笑道:“皇上方才說什麽?”

“沒、沒什麽。”成桓一時失言,後悔不疊,忙極力挽救自己的高冷形象。

死傲嬌,不肯承認就算了。江莫憂很後悔沒有帶錄音機,倘若可以錄下來,這将是威脅成桓的絕佳證據。

兩人并排着走了一陣。成桓鎮定了臉色,方開口道:“皇後來這邊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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