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傷重求醫
黑沉沉的夜,無邊濃墨塗抹天際。
寒月暗淡在絲縷薄雲之中若隐若現,微光泛泛撲朔迷離。暗夜的掩埋下,一場厮殺正在進行着。
刀劍碰撞激起火花,驚起林鳥無數,凄厲地叫了幾聲後,撲着翅膀離開了。一群黑衣人正圍着一個男子,以一敵衆未見弱勢,手中的劍揮動,身随意動,足見招式間的熟練。只是纏鬥住他們,給同行的友人逃離争取時間,并未狠下殺手。
這群人顯然是職業的殺手,下手狠厲。但他們通常都獨來獨往,不擅合作,各自行動難免妨礙了己方,一時間有些縛手縛腳。
眸中閃過一絲狠戾,領頭的黑衣人閃過劍勢,後退幾步站定,幾枚毒镖劃過夜風,泛着冷光就往男子的方向射去。
見此情形,易寒當下格開衆人,揮劍打落毒镖。幾人見狀,緊接着纏鬥上來,一個不查,右臂揮落一镖。側身躲閃過幾人同時的攻擊,雖電光火石間,身上還是多了幾道血痕。
灰衣已經血跡斑斑看不出原來的樣貌,易寒咬牙硬撐,血氣翻湧中吐出一口血。意識漸漸模糊,再次擡頭,那雙變得空洞毫無焦距的眼,已然成為黑夜裏最濃厚的那抹黑,令人心顫。
易寒的招式瞬間變得更加淩厲,不再留有餘地,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受傷。在黑衣人錯愕的驚訝中,他已經來到跟前,手起劍落,幾人已盡數送命,睜大眼,不甘地咽了氣。
感知不到危險的存在了,周身盡是厚重的血腥味,易寒有些迷惘地擡起頭,冷冷的殘月映着枝頭漆黑斑駁的影。這些全都無法入他的眼,只因他眸底的黑,恍若能吸盡一切。
身形一晃,他有吐了幾口血,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莫珏安頓好妻兒,便急沖沖地趕往樹林,心裏對自己當初草率的決定多了幾分懊悔。
濃重的血腥味,在夜的掩蓋下,肆無忌憚地彌漫了整個林間。他皺着眉,終于在橫七豎八的屍體旁,發現那個傷痕累累的身影。
心下一驚,速度卻未落下,随手點了幾處大穴止血,“告訴你,可別死啊,我可不想欠你一輩子。”話語間卻透着隐隐的擔心,背着人利落地離開了。
林間的風吹散了林間氤氲的血腥。月靜懸于天際,順着自己的軌跡慢慢挪移,霜寒露重,幾顆星辰泛着熒光。
山腰間。
茂密無垠的竹林,一望不到邊際。
入眼皆是郁郁蔥蔥,生機盎然的綠意。清風微撫,竹葉輕擺,在風中自在地飄搖着。枝桠間細膩的碰撞聲,竹葉小小的摩挲聲,形成竹林獨有的節奏。
風過無痕,留下竹子特有的清新。
一行人步履匆匆,面帶憂色,顯然無心于美景。兩男一女很有默契地分在兩邊,将中間背着人的男子圍起,形成一個保護圈。
未幾,他們就在翠幽幽的竹林前停下。這時,他們才發現竹林的範圍之廣,根本看不見盡頭。只有一條幽深的小徑,曲折地蔓延進竹林深處。
各自相互對視一眼,背着人的清風出聲了,“是這裏?”
“恩。”點了點頭,莫珏說着,“過了這竹林應該就是了。”
現下目所能及似乎也沒有別的路了,這片竹林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把山全部細細密密地圍在中間,不讓人窺探裏面的世界。
“這竹林有問題嗎?”雖然未曾感知到危險,謹慎的性子令一旁的清風不由得想得到更多的确認。
上前看了幾眼,霧臨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一直未說話,他們中唯一的女子岑嫣看向莫珏,帶着隐隐的擔憂。事關易寒,他們不想再因疏忽而發生什麽事情。
莫珏安撫地沖她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幾步,深吸幾口氣,扭頭對他們道:“目前看不出什麽問題,裏面就不知道了。‘鬼醫’心思難測,我們還是小心為上。待會我先走,嫣兒、清風跟在我身後,霧臨你注意後面。”
“好。”大家一致贊同。
達成共識,一行人便先後走進了竹林。
一路上意外地順暢,沒有機關,沒有陣法,更沒有毒物瘴氣。甚至連一點障礙都沒有,仿佛只是再平常不過的地方,這反使幾人更加的小心謹慎。
兩刻鐘後,當他們出了竹林之時,心下還有幾分疑惑和恍惚的不确定。以為自己走錯了,但眼前的情景告訴他們,并沒有。
穿過竹林,這一方別有洞天。
錯落有致的木屋,形成一個小莊園。朝陽柔和地斜灑着,金色的光反射出耀眼的色澤。不遠處的湖面泛着淺淺的漣漪,波光粼粼。草間晶瑩的露水,映着光線,折射出動人的光芒,宛若鋪灑在地上的水晶。樹木蔥郁,散發着清晨的朝氣,木屋寧遠而古樸。
幾日來風雨無休,晝夜未歇的疲憊,被眼前一派畫卷中才會有的安寧祥和驅散了些。
休息了一陣,莫珏上前敲門,揚聲道:“有人嗎?”
一陣靜寂,一會兒之後開始有了聲響。随着‘吱呀—’的開門聲,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女孩出現在衆人面前,靈動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們,脆生生地問道:“你們是誰啊?”
“小姑娘,‘鬼醫’前輩在嗎?我們是來求醫的,能否為我們引見一下?”岑嫣上前,溫柔地道明他們的來意。
千語眨了眨眼睛,面帶惋惜之色,“不巧,他出去玩了。”
“那他什麽時候回來?”莫珏有些急切地問。
搖了搖頭,千語歪頭想了想才答:“不知道,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年半載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通知他趕回來嗎?”岑嫣伸手握着莫珏的手安撫着他,語氣柔和中帶着擔憂;“我們的朋友情況緊急,沒有時間耽誤了。”
皺了皺眉頭,千語有些為難,“有是有,不過他向來都是行蹤不定的,都是等他來信之時我們再回信,但是昨天已回過信了。下一次來信也不知是什麽時候。”
話音剛落,幾個人臉上都是絕望與焦慮。這種狀況完全在他們的意料之外,可易寒的情況卻是刻不容緩。難道他們這趟白來了嗎?幾個人站在那裏,面面相觑,不知接下來改如何是好?
看着他們恍然無助的樣子,千語有些不忍,咬咬唇,“千夜姐姐可以救他,只是她從來不會輕易出手救人的。”
“誰?你說誰?她在哪?她真的能救人嗎?只要她能救人,有什麽要求我們都答應。”莫珏一個箭步上前,有些激動地握住她肩膀,語無倫次地想要确認她剛才所說的真實性。
“吼—”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直接朝他撲過來。莫珏大驚,松開手,身形極快地一閃。
轉身,一人一豹已經纏鬥上了,莫珏這才發現偷襲自己的居然是一只雪白的豹子,看它身形矯捷,動作迅速,壓下心中的詫異,一心一意地對付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岑嫣等人大吃一驚,霧臨正要上前幫忙之時,被小姑娘的聲音打斷了。
“千夜姐姐,他沒有傷害我。”千語從莫珏的激動的舉動中回過神來,神情急切地說着話,一邊往他們身後跑去。
他們這才發現,一位白衣女子自小徑緩緩從山中而來,清麗脫俗的臉上冰冷沒有一絲表情,像是一座精致的冰雕。
千夜站定,淡淡地掃視了千語一眼,似在确認她說的話,這才将視線轉向戰局,“銘默。”
話才說完,雪白的身影在人眼前一閃而過,定睛一看它已落在女子身邊,還用豹毛親昵地蹭了蹭手。安靜地站着,掃視這群外來者的眼神卻依舊滿是警惕。
莫珏彎腰氣息微喘,對上岑嫣看過來的目光笑笑,示意自己沒事。這只豹子的敏捷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似乎脾氣不大好。
“千夜姐姐,他們是來求醫的。”千語拉着她的衣袖,有些讨好地看着她,寓意明顯。
“我沒空。”然而,千夜并沒什麽閑心去關心別人的事情。
意料之中的回答令千語苦了臉,這就是她剛才為何不直接說出千夜能救人的原因,她向來不願主動出手救人。
千夜沒有再說話,視若無睹地往莊園走去,千語跟在她身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銘默跟在她身邊另一側,亦步亦趨地走着,尾巴一甩一甩的,哼着氣,大大的豹眼看着他們。
“抱歉,千夜姐姐說了不救,你們還是回去吧。”進門之前,千語回頭對他們說道,神色間有些愧疚。
霧臨總覺得這女子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一時間卻不知為何。莫珏見她這般态度也是怒了,忿忿道,“都說醫者仁心,卻不想還有如此狠心之人。”
一旁的岑嫣趕緊拉着他,就怕他因為沖動做出什麽事兒來。千夜沒反應,腳步未停。倒是身旁的銘默,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不滿地回頭朝他龇了龇牙。
千語這下有些不開心地哼了一聲,“難道醫者就得誰都救嗎?那不是仇人也該救了?這是什麽道理?”
眼看着她們就要離去,一直背着人沒說話的清風忽然想起來之前易玄千叮萬囑的,見到人一定要拿出信物出來。他忙不疊從懷中拿出那枚綠色的玉佩,叫住人,“等等,姑娘,你可認得這個?”
千夜回頭,定睛看了看,上前接過玉佩。
這是一枚異常精致的玉佩,質地溫潤,碧如竹葉,連上面的紋路都清晰可見。但千夜并未在意這些細節,直接反手将玉佩翻過,細密的葉脈之間,有一個小小的千字。
莫珏一行人看着她的舉動,雖驚訝卻沒出聲,這玉佩背後有字,他們都不知道。看來,這女子和‘鬼醫’關系匪淺。也許,小姑娘說的是真的,她真的能救易寒。幾個人心中又湧起一絲希望。
千語站在一邊,她并沒見過這個,但從她對千夜的了解來看,這玉佩十有八九會令她改變主意。
這玉佩千夜是見過的,自然也明白這意味着什麽。翻手将玉佩收起來,千夜當即做了決定。既然是師父欠下的,徒兒來還也理所應當。
“玉佩是誰的?”淡淡地問了聲。
“是我們家老爺子易玄的。”霧臨答道,覺得這女子的态度似乎因為那枚玉佩軟化了些。
千夜靜立不語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麽。過了一會兒,她才轉身,而後踏入莊園,銘默緊随其身後。
木門輕叩的柴扉聲中,傳來一句,“把人留下。”
千語笑眯眯地站在門口向他們招手,幾人對視一眼,來不及收起臉上的驚喜,連忙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來啦,這篇寫的也是辛苦,也許不是寫江湖文的料,老是卡文卡出翔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寫出來啦。
依照慣例仍是日更,每天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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