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醒來
千語乖巧地點點頭,不由同情地看了莫珏和銘默一眼,開始收拾地上的藥材。
“诶…”莫珏還想說什麽的時候,一陣淡淡的藥香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他努力嘗試着運功,發現毫無反應。總之,他現在就是動不了,除了還能發出聲,與木頭無異。一旁的銘默也是如此,不過,它可比莫珏淡定多了,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有經驗了。
岑嫣自然是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快步走過去,着急地問:“珏,你怎麽了?”
“吾現菜動不鳥了。”莫珏有些苦惱,可惜現在連眉頭也皺不了,像個面癱。
“我看看。”
折騰了好一會,累得氣喘籲籲的,但莫珏就是動不了,兩人不由把目光看向一邊的千語。
千語抱着藥筐,悠悠地提醒:“別費勁了,千夜姐姐用了勿動散。一個時辰之後就可以動了。”
莫珏欲哭無淚,可憐兮兮地叫她,“修千語,泥萌不萌幫我解鳥介個?”
“不能。千夜姐姐會生氣的。”千語看着他滑稽的樣子有些想笑,卻忍住了,認真地搖了搖頭,“乖乖等着吧,虧得你是初犯,千夜姐姐沒加上撓不停,不然夠你受的了。”
撓不停加上勿動散,渾身發癢卻不能動,不得不說,這是不傷人卻是極其折磨人的懲罰。
看到一旁的岑嫣欲言又止的樣子,千語又提了一句:“岑嫣姐姐,放心吧,這東西無害的,就是要等一個時辰後才能解。”
“恩。”岑嫣這才放下心來,幫着千語收拾完草藥就走了,留下一人一豹在院子裏當雕像。
日頭漸盛,沒多久,曬得人眼暈。沒多久,一人一豹都有些受不了同時喘着粗氣。岑嫣雖然心疼,卻也無可奈何,給莫珏擦了擦汗,喂了點水,又被他催着回到了廊下。
從未覺得一個時辰如此難捱,再一次汗水浸入眼睛時,莫珏甚至覺得自己快要曬成人幹了。旁邊的銘默也恹恹的,耷拉着尾巴。
“咚—”一個時辰到了,莫珏剛慶幸自己能動之時,下一刻就因血脈不通直接栽倒在地上。岑嫣急忙上前将他扶起來,連續喝了好幾杯水才有所緩解。
蒼白着一張臉,莫珏心裏再次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惹到千夜。
屋子裏。
床上的人安安靜靜地躺着,光照不到的地方,整個人隐在陰暗中,模糊了五官和身形,看不分明。
緩緩地睜開雙眸,對于陌生的環境有一絲詫異。身體的疼痛真實存在着,宣示着不久前發生的事,卻還是敏銳地察覺到身上的傷得到很好的處理和照料。
淡淡的藥香萦繞于室,奇異的好聞舒适。映着夕陽斜照在木窗鍍上的光澤,以及細細碎碎的塵埃懸浮在空中,時光似乎都停止了,難得的他居然有片刻的恍惚。
“吱呀—”木門被輕推開,來人小心地壓低了腳步。
纖細的手指搭在他的脈上,微微涼,像未見陽光的晨露,透着一股晶瑩的涼意。易寒睜開眼睛,只看到她線條流暢的側顏,安靜地綻放在有些幽暗的室內。
“把藥喝了。”千夜很快發現床上已轉醒的人,那雙眸子就算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中明亮無比,仿佛裏面藏着光。傾身把藥放在床邊,轉身走了出去。
灰褐色的雙眸看向她,她背着光,看不清臉,只有那一襲随走動而輕飄的白裙,還沒來得及說話,只望見一個背影。
易寒無言,撐起身端起旁邊冒着熱氣的藥,一飲而盡,瞬間,數不盡的苦澀彌漫了整個口腔,舌尖也苦得發麻。那苦味并未随着喝完藥而散去,萦繞在喉間,時刻提醒着他這滋味。
碗還未放下,莫珏和岑嫣已經急沖沖地跑進來了。
“易大哥,你終于醒了。”
“你小子,變弱了,這次居然睡了那麽久。感覺怎麽樣?”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溫柔的,調侃的,掩不住同樣的關切。
“還行。”蒼白的臉色,伴着略虛弱的聲音,低沉的聲線落在空氣的紋路裏,激起道道清淺漣漪,莫名動聽以及他一如既往給人的沉穩。
莫珏坐在床邊,将這段時間他昏迷後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待他們敘完話,千夜端着幾個藥瓶進來了。先給易寒把完脈,接着又給他換藥重新包紮。行雲流水般流暢而又娴熟的動作,還未看清,便只見纖纖細指正在利落地打結。
易寒安靜地看着她,如此近的距離,他可以看到她飛舞的指尖,還有他早已熟悉的淡淡藥香。沒有出聲打擾她,甚至偶爾還擡手配合。他這一動倒令千夜怔了一下,這才真切反應過來他已經醒了。
“千夜,易大哥情況怎麽樣?現在能吃什麽?需要忌口嗎?”見千夜正收拾,岑嫣問道。
“傷待痊愈,毒未解。飲食的話,一會我讓小語拿一些藥材。”
岑嫣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正準備離開的千夜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看向易寒,“解毒的話,十日後再看看。”
話音剛落,莫珏岑嫣兩人便驚喜地看向她,目光灼熱得吓人,“易寒的毒可以解?是嗎?”
“有些頭緒。”說這話,千夜有七成的把握,畢竟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翻看一些古籍和偏方,大致有了方向。
“太好了,謝謝你,千夜。”莫珏誠懇地向她道謝。
短短四個字卻令他們驚喜不已,這毒從易寒出生起就跟着他。他們看着他好幾次走火入魔後便毒發,他那麽痛苦,作為朋友卻無能為力,現在他居然可以擺脫這些,再也不受毒發之苦。
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多謝姑娘。”喑啞的聲音落地有聲,千夜側目,斜倚在床榻上了人正看着她。目光比之前還澄亮了幾分,恍若夜間的星辰,晃花了千夜的眼,無端地令她有幾分心慌意亂。
“人情而已。”千夜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不知姑娘該如何稱呼?”易寒微微靠後倚着,躺太久讓他整個人都有些不舒服,忽而想起什麽似的擡頭問道。
“千夜。”說完便端着東西轉身出去了,留下三人看着她冷然離去的背影。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易寒這才淡淡地問,“莫珏,你們見到‘鬼醫’了嗎?”
莫珏搖了搖頭:“沒有,說是雲游去了。我們到這的時候,只有千夜她們。千夜是‘鬼醫’徒弟,你的就傷是千夜一手救治的。”
莫珏想起仍贊嘆着,不得不說,千夜的醫術簡直是登峰造極,這又令他想到上午的勿動散,不由身形一正。
岑嫣淺淺地笑着,看到莫珏的樣子不由一陣失笑。“易大哥,你們聊,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說完也出去了,體貼地将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莫珏正色道:“那天的人,是何來歷,你可有什麽眉目?”
“沒有,應該是殺手組織。”
“這次連累你了。”想起那晚他看到的場景,莫珏有些愧疚道,“清風他們已經去查了,一定會弄清楚的。那晚,你,又走火入魔了?”
易寒愣了愣,繼而緩緩點頭,“恩。”
這下子,莫珏更內疚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道謝于他兩的關系而言太過客套,可這情卻是實實在在的。
“人情是怎麽回事?”易寒一邊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
莫珏擡頭看了他一眼,“若是沒有老爺子的人情,你以為我能請的動人來救你嗎?在霧臨都對你束手無策的情況之下?”
“這樣…”
“不然,你以為千夜這麽冷冰冰的姑娘會因為你長得好而救你?別逗了,當時,我們全都差點被趕出去。”想到那天的情形,莫珏不由噓噓了幾聲,若是沒有那玉佩,易寒現在可就難說了。
“有空我下山去把你醒了的消息傳給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輕緩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帶着清新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易寒微微眯着眸子,半晌才飄出一聲低低的回應,淡淡的倦意,像是睡着了。莫珏見狀,悄然起身,讓他好好休息。
山上的生活悠閑而又自在,晨鳥譜曲,景色宜人,清新的空氣以及這難得遠離喧嚣的安寧,都令人不由自主放松身心。
自易寒醒後,他身上的傷勢就以看得見的速度好起來,沒幾天就能下地行動了。岑嫣和莫珏都大呼驚奇,作為傷患也不得不贊一聲,雲霧山着實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和千夜那高超的醫術。
而千夜也恢複了上山采藥的頻率。基本上她都是天未亮地就出門,清晨回來,接着給易寒換藥。
晨光熹微,空氣裏似有若無地飄着草藥清新的氣息,舉袖随意擦了擦額間的薄汗,收獲頗豐令她向來清冷的臉上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半夜起來也算是值了,伸手摸摸身旁的銘默往莊園走去。
莊園門前,一個人影靜靜地站在那裏,雙手抱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易寒很快就發現一人一豹兩個身影,側身而望,兩雙眸子就這樣隔着清晨未幹的濕意對上。
對視之中,千夜先移開了視線,她不喜歡看人的眼睛,總覺得裏面藏着許多東西。易寒雖然不一樣,他的眼睛很亮,裏面也是坦誠的,幹淨的,但千夜卻覺得這樣的目光會把她看透。
“這麽早?”涼薄的晨風把她的輪廓和聲線都吹模糊。
“恩,睡不着就起來了。”易寒點點頭,看向她身後,那藥筐似能将她清減的肩壓垮,襯得她愈發的消瘦。不自覺地伸手取下那個藥筐,“辛苦你了。”
身上倏地一輕,肩上細微的酸疼猛地襲來,千夜不适地聳了聳肩,擡頭看了他一眼,“沒事。”
“你每天都這麽早去采藥嗎?”
千夜點點頭,“恩,習慣了。”
兩人一起往裏走,銘默早已打着大大的呵欠找個地兒睡覺去了。
悠閑的午後,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透過,留下星星點點的光斑。風也停了,這樣的時候總令人忍不住打呵欠,想要休憩一番。
千夜會在午膳之後去書房看一會醫書,然後休息一下。千語也在,看書習字随她開心。這是屬于她們兩的時光,千語很喜歡。不過,她早晨起得晚,不午睡。千夜休息的時候她通常都會自己打發時間,現在她則是喜歡找岑嫣,學習一些新的菜式。
莫珏躺在樹下,懶懶地眯着眼,雙手枕于腦後,嘴裏還叼着根草,神情無比惬意地準備美美地睡上一覺。這地方真是不錯,他好久都沒這麽放松過了呢。
突然,一道白影敏捷地掠過他身邊,向前方奔去。
不滿着正欲開口,隐隐傳來些聲響,隔得遠聽不真切。當下困意頓消,起身往前面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人看嗎?心疼地抱緊胖胖的自己,吃了塊南瓜餅!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