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臨江

“千夜。”她剛從前廳走出來就被易寒叫住了。彼時他正站在臺階下,微微擡起頭看她。

陽光明媚,他俊朗的五官,線條漂亮的下巴,都映在她眼底,還有那比陽光還亮的目光,正認真地看着她。千夜心微微一顫,她幾乎可以看見他眼底的自己。

快步走下階梯,狀似自然地将目光移開,“有事?”

易寒毫不在意在她身邊并排走着,“你是向南宮辭行去了嗎?”

“恩。”回來已經休息了好幾天,不能再耽擱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臨江,看到他。

“什麽時候動身?”

千夜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一會就走。”

“我同你一起去。”易寒看着她白皙的側臉,說的有些小心翼翼。

千夜突然想起在山上時,他曾很認真地向自己道謝的樣子,如出一轍。心下莫名湧起一股煩躁,擰擰眉,“若是為了報恩,大可不必。我說過,救你只是人情而已。”

說完,便快步往前走。

沒走兩步,就被一直幹燥溫熱的大手握住了手腕,有點緊,她一時掙不開,卻不會感覺到痛。

“不是報恩。”

她不解地回頭,“什麽?”

易寒沒有松開手,認真地看着她,重複了一次,“不是報恩。我想和你一起去臨江。你忘了,去霍家堡之前那晚,我同你說的,霍家堡回來,我就陪你去臨江。你答應過的。”

最後一句話似乎像在控訴,他有點委屈的樣子。千夜這才想起那夜他說過的話,也想起了那夜他令她心神紛亂的眼神。

千夜覺得臉有些燙,用了點力甩開他的手:“随你吧。”

易寒看着她細白的耳垂微微泛紅,匆匆離去的背影,勾起唇角,心情愉悅地跟了上去。

莫珏一家送走了兩人,回頭收拾了東西就和南宮辭行,一家三口優哉游哉地啓程去祁連山了。

南宮瑤得知易寒與千夜一起離開了之後,鬧了一陣說要去找他,卻被南宮澤阻止了。哭也無用,好幾次偷着想跑出去,都被發現了。

南宮澤幹脆找了幾個人天天盯着她,知道出去無望,又不知道他們往哪裏去了,南宮瑤漸漸地也就消停了。

此時,易寒與千夜正趕着路。宋城與臨江離得不算遠,按他們的速度,三天應該就能到。日薄西山之時,兩人到了一個小鎮上,打算休息一夜再上路。

小鎮并不大,零零散散的幾個小販賣着東西,連吆喝都沒有,只在有人靠近之時招呼幾聲。旁邊幾家鋪面,也沒有多少人走動,一家小厮正靠在牆角與邊上的人聊天。

鎮上只有一間看起來稍顯簡陋的客棧。他們到客棧時,有幾個人正要入住。在一群成年人之間,其中一個半大的少年很是惹眼,在這逐漸炎熱的天氣裏,卻用黑色披風遮得嚴嚴實實的。

錯身而過之時,兩人不經意間就對上少年那雙毫無情緒的黑眸。也就短短一瞬,身邊那幾個男子防備地看了他們一眼,将人匆匆帶上樓,步履間露出幾分倉皇。

夜半時分,萬籁寂靜,月光白的無暇,照在窗子上映出灰白的影,偶爾一兩聲蟲鳴都被傳的很遠。

秦水安睜着眼望着床幔,他被這群人帶走三天了。他們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他暫時還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将他帶去哪裏?背後還有什麽別的陰謀?

随時随地都有人看着他,連睡覺都有人守着,靠自己顯然是無法逃脫的,甚至連求救的信號都沒法發出去。

夜一點一點地深了,秦水安仍在猶豫,是不是要賭一把,相信萍水相逢的他們?耳邊傳來看守他的人平穩的呼吸,咬了咬牙,秦水安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像前幾個晚上一樣,如無人般朝外走去。

千夜突然睜開眼起身,正要往門邊走去,窗子裏突然閃進一個人,帶着她熟悉的氣息,被他一把從旁邊拉住。“千夜。”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是貼着她耳邊說的,微熱的氣息染紅了她的耳垂。她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動了動手腕,“怎麽回事?”

“那個少年,正往你房間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刻意壓低的推門聲,悠悠傳來。月光之下,一個細長的影子朝他們走來。

“二位,我乃秦晟之子,被人所劫,望二位幫忙向家父捎個口信。感激不盡。”說完,他便将一枚玉佩從頸邊扯下,放在一邊的桌上,轉身走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與他一起的幾個男子便來了,見秦水安一臉無知無覺的樣子沒說話。只等他自己摸索回房間後,這才朝千夜與易寒拱手,“他有夜游症,驚擾二位清夢,實在抱歉。”

“無礙。”易寒上前幾步,見他們都走了,這才關上門,“千夜,你想幫他嗎?”

他問得認真,似乎他們兩之間,他一直都在詢問她的意見。千夜心裏有點亂,“明天再說吧。”

“恩,你休息吧,不用擔心。”說完便打開窗戶,直接閃身回了自己房間。

翌日。

千夜坐在桌前,細細地打量着手中的玉佩。碧綠通透成半月狀,一尾栩栩如生的金魚,擺尾欲躍。千夜凝神,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總覺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還有些眼熟。

“這玉佩應是一對的,玲珑雙魚玉佩。”易寒見她似有些不解,這才開口。

“難怪。”千夜嘀咕了一句,将玉佩放下。

不多時,一名穿着并不起眼的男子敲門進來,對着千夜就是一個大禮,“千夜姑娘,屬下淩霄閣甲字林默,任憑姑娘差遣。”

“将這玉佩送至秦晟手上,說人在這裏出現過。其餘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是。”林默小心地接過玉佩,并沒有因為其來歷不尋常而露出異樣。他們早在千百次的任務中練就了面不改色,淡定如常的本領。“秦晟的兒子幾天前失去蹤跡,我們剛接手正準備要去查,不想姑娘碰巧遇上了。”

千夜點頭,“原來是這樣,我們還要趕路,有勞你了。”

“不敢,屬下定不辱命。”說完,朝兩人抱了抱拳,便離開了。

“我們也走吧。”

“好。”

片刻之後,兩人便騎着馬離開了這個小鎮。

兩日後。

千夜與易寒到達臨江城。

臨江臨江,顧名思義,與江相鄰的一座城。

人潮如流,車水馬龍;叫賣聲、嬉鬧聲不絕于耳。因着地理關系,水産豐富,空氣裏還散着清晨河魚帶上岸時的微腥。這座人口衆多的城市,有着它自己的繁華與喧嚣。

繞開主街,兩人找到了淩霄早已準備好的一處宅子。出行便利,卻又有着主街沒有的寧靜,與外面的熱鬧隔開。宅子不大,卻是夠住的,只有一個叫林岚的女子留守在這裏。

洗去一身的風塵與疲憊,千夜叫來林岚,詢問起消息來。林岚早得了吩咐,有問必答,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全數告知于她。還說了些臨江城裏的一些情況。

“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林岚看着她,問得有些小心。

千夜這才回過神,手不由緊握,心下一時竟有些情怯,“我,晚上再看看吧。”

她一臉複雜,期待中又有點害怕的樣子,令易寒眸光深了深,對她想見的人也平白多了幾分好奇。什麽樣的人,能讓千夜有這樣的情緒?

華燈初上,臨江城還是一樣的熱鬧。街道上叫賣的人似乎不知疲倦般地招呼着客人。酒樓茶肆,燈火通明,甚至有花樓的姑娘站在門口,公然地招攬客人。

清意齋。

這是臨江最有特色的一家茶樓,裏面從小厮到撫琴唱曲說書的,無一不是清秀貌美的男子。這裏不僅吸引大量姑娘,男客亦不在少數。

最有名的,卻是一個才情絕色的公子—清酒。

千夜站在門口,臉上還有幾分掙紮。

“進去吧。”易寒淡淡地開口,見她看過來,“總是要相見的,早晚而已。”

說着,便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一步步往裏走去。

沒有拒絕,千夜微涼的手握住他的,在他一句“別擔心”中,沒來由地心裏似乎平靜了許多,是了,千裏趕來不就為了尋他?這般想着,跟着他的步伐走了進去。

裏面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琴瑟蕭蕭,一見就知是風雅之地。擺設格局無一處可挑出錯來,不像花樓裏那般豔俗,莺聲燕語;似有若無的茶香,倒顯得雅致而不失風韻,別具一格。

清秀的小厮将二人引導靠窗的桌子,給他們添了茶水。

“看二位的樣子,應該是第一次來這裏吧。今兒正好是十五,清酒公子每月登臺撫琴的日子,二位今晚有福了。”嘴上說着,手裏動作也沒停地擺上幾碟精致的點心。

“清酒?”千夜手一頓,狀似疑惑地問出這個剛熟悉起來的名字。

清秀小厮與有榮焉般自豪地說,“說起清酒公子,臨江城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易寒看了千夜一眼,倒了杯茶給她,“這公子為何如此聞名?”

“二位是外地人吧?”這小厮有些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看到易寒點頭承認,心中自豪又多了幾分,公子要名動天下了吧?這才開始說起來。

小厮如數家珍地說道,“清酒公子才情一絕,撫琴一曲足以繞梁三日。他的容貌更是無人能及,就算是最美的姑娘也無法與之相比。很多人不遠千裏,只為聽他一曲,見他一面。可他性情怪癖,平日裏相見他都看他心情。今天你們二位來得早還有位置,一會就連角落的位置都要用搶的了。”

不遠處有人似乎在叫他,小厮應了一聲,“二位請慢用。”

說完便走了過去。

沒過多久人就多起來了,小厮們個個忙得腳不沾地的,舉目望去,竟是座無虛席。人群中也隐隐騷動起來,許多人的臉上都有着同樣的期盼,忍不住地往中間的臺上看去,不時與同伴們低語着。

水泓轉了兩圈還沒找着空位,幹脆打發了小厮,準備蹭個座。

看了一圈,人滿為患,靠窗那位置應該不錯,吹着夜風聽着琴曲,還能見到那傾城的美人兒,配上美酒,簡直是一大享受啊。他惬意地眯了眯眼,手中扇子一合,信步往窗邊走去。

“二位,既是在這裏相遇,便是有緣,咱們湊一桌可好?”他笑眯眯地說完,自顧自地就坐了下來,毫不客氣地招來小厮要了一壺酒。

作者有話要說:

我肥來啦~感覺要愛上存稿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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