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此時的地下賭場入口還沒有夜裏的繁華喧嚣，冷冷清清的透着股蕭條感。
寧章帶着帽子從裏面出來。
他是來拿昨晚贏得的錢，兩萬，不多，但也夠一陣子院裏的開銷。
寒風呼嘯，老街道上的行人沒幾個。
寧章從街邊的便利店裏出來，手裏這下多了一個口袋。
路過小巷口時，一聲虛弱的喵叫引得他側目。寧章停下腳步，定睛看着眼前一塊木板後兩只蜷縮在一堆取暖的小貓。
髒兮兮的，又特別孱弱。
寒風吹得它們不停地顫抖，還沒有長長的幼毛哪裏維持得住體溫，喵叫聲越來越虛弱。
寧章蹲了下來，從口袋裏翻出剛才買的泡面伴侶。
撕開根火腿腸擱在兩只奶貓面前，兩只奶貓稍微打起點精神“喵”了聲。
見兩只貓崽子開始進食，寧章準備把牛奶劃開個口子。
“小貓不能喝牛奶。”突然身後響起聲音。
寧章還維持着蹲下的姿勢，聽見聲音擡頭，一個男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巷口。
灰色的大衣在風的吹動中滑起弧線，襯衣的扣子解了幾顆，整個人看起來恣意又潇灑。
在寧章的視角裏，眼前的男生和他以往見過的那群有錢人家的少爺有些不同，這來源于他的本能，他感覺到了絲危險。
那雙深沉黑瞳裏，似乎是在看一個有趣的東西。男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讓他骨子察覺到了不适。
Advertisement
對方俯視的目光讓他皺眉。
寧章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身來。
孤僻少年做出防備的姿态，抿緊唇瓣，看着對方。
那人見他這樣，嘴角略微上調。
“寧章？”
寧章沒有說話，眉宇間的防備更重了。
巷口的少年就是秦曜。
他一直在寧章回家的路上等着。
秦曜也不介意，語氣平靜地說：“12月21日，HB酒吧。”
寧章身子一僵，眼前的人還在繼續。
一句話結束，秦曜仔細觀察他的神色，這次他的語調帶了些玩味。
“裝的可還開心？”
孤僻兇狠的惡狼終于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寧章死死盯着秦曜，語氣讓人膽寒，“你查我？”
見他這反映，秦曜卻沒有直接回答他，他走近了幾步距離，目光落在角落裏那兩只小貓身上。
漫不經心地說：“了解一下，Joker。”
寧章瞳孔猛地一縮，他強壯的手臂伸出一把拽緊秦曜的領口。
兩人的臉驟然接近。
寧章面色陰沉含怒，在他耳邊咬牙切齒道：“你背後的人是誰？”
脖頸一直都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被束縛住領口，秦曜卻是懶洋洋掀了掀眼皮，“沒人，就我。”
寧章松開手放下他的衣領，臉上布滿陰霾。
退後半步距離，秦曜一邊整理着襯衣領口，一邊漫不經心說：“本來是為了處理一件事來的，現在卻是讓我知道了一些別的東西。”
孤僻的狼崽子眼眸晦暗，冷聲道：“呵，我對你想要說的沒興趣，你哪來的回哪去，快滾。”說完，撿起地上的口袋準備離開。
套狼圈裏沒狼崽子上當，獵人也不着急，他朝對方抛出塊美味誘人的肉，“姜栎。”
拎着口袋的背影頓住。
“這就是我來這裏處理的事。”
時間像是凝滞了一樣，空氣靜默了一秒又一秒。
倏地寧章打破了這片安靜，他淡淡道：“所以呢。”
平淡無常就像是在說一個陌生人。
秦曜卻是微微彎了彎嘴角。
“姜栎再過兩年就會出國，你怎麽辦？”
“出國跟我有什麽關系。”
“也是，你算她的誰。”
秦曜見寧章空着的那只手拳頭緊握，關節慘白一片青筋畢露。
看，這就是最容易擊潰的薄弱處。
寧章猜到了秦曜大概是在激怒他的情緒，心中覺得可笑卻又覺得可悲。
姜栎，确實是他寧章鮮為人知的軟肋。
他緩緩回頭，低聲嘶啞道：“你想怎麽處理這件事？”
狼崽子眉宇間仍然布滿戾氣，可雙眼深處隐隐彌漫了絲晦澀。
他不知道這人是誰，鄭寒骐嗎？就是她喜歡的那個人。
所以他今天來是想找自己宣示姜栎的所屬權，告誡自己姜栎他配不上，讓他滾運點？
然而，他聽見這個人說：“我幫你。”
寧章一頓。
“你的大學，你的未來，包括姜栎在內我都能幫你。”
傻逼。
寧章嘲諷勾嘴一笑。
幫他？
從出生起他就沒見過這世上有什麽無私付出的。再偉大的心血付盡也是為了得到點什麽，他早就看透了，孤兒院的日子還不夠看清嗎。
總得有利可圖。
“你想要什麽？”
秦曜也不和他繼續繞圈子，“要你，Joker.”
寧章笑了，“我？你怕不是在逗我。”
寧章擡起眼正視秦曜，“我現在賺的還行，既然你查了我那你也應該知道了這兩年來我的經歷。我養得起我自己，擔當得起我的未來。”
狼崽子目光堅定又兇狠，“至于姜栎，你別打她的注意。我現在配不上，并不代表我以後配不上。我用不着你幫我，你走吧。”
面對寧章的拒絕秦曜并不在意。
那雙黑黢黢的眼眸靜靜打量着眼前的人，半晌他才開口淡淡道：“所以你覺得你的賭能支撐得起你們的未來？這才是笑話。”
寧章面色一變，想要說什麽被秦曜搶先打斷。
“你讓一個女生跟你過這種涉黑日子，你是男人嗎。況且，你認為姜栎會看得起你嗎。”
你認為姜栎會看得你嗎。
看得起你嗎？
字字回蕩在腦子裏，胸腔下的心髒一瞬間像是停止了般，感覺不到半點心跳。
自從他走上這條路後，他曾在無數個夜裏想過這些問題，可每當答案呼之欲出時，他總是下意識逃避。
秦曜耐心等着寧章，目光從他發白的面頰上滑過。
終于，寧章開口，仔細一聽便能聽見他努力壓抑住的晦澀，“不，我不會幹一行很久的。”
這是第一次秦曜當着他的面露出嘲諷笑意。
而在這時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巷子裏響起。
兩人雙雙回頭。
“喲，這不是寧章那個孤兒嗎，替我給你媽問聲好。”
“哎喲飛哥別忘了還有這人的爸。”
“這人有爸嗎怕不是他媽都不清楚他的爹是誰哈哈哈哈哈。”
一群年輕人向他們靠近。
那領頭的混混見寧章旁邊還有個人，吊兒郎當投去一瞥，咂舌道：“喲還是個公子哥啊，你寧章的朋友？”
兩人沉默，寧章這個人孤僻成性也就不說了。秦曜面無表情，下巴微微擡起，眼皮輕輕耷拉瞥了他們一眼，那端的一個高冷。
尤其是那冷漠的眼神看向他們時毫不掩飾的嫌棄。
幾個混混頓時就炸了。
這麽就鄙視到頭上來，不揍一頓還不知道誰是爹？
領頭的冷笑一聲，“上次場子被你砸了你運氣好跑了，這次我看你怎麽跑。”目光挪到秦曜臉上，“至于你，就怪自己倒黴碰上寧章。”
他一揮手，“兄弟們給我上！”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等到寧章感覺到自己嘴角痛感越發明顯時才停下了揮斥的拳頭，手下那個混混早就被打得求饒。
他這才想起自己這邊好像還有個人。
就之前他抓他衣領沒躲閃的模樣，這人估計是個溫室的花朵還沒打過架。
可等他轉過身去就驚呆了。
之前還弱小得反抗都不會的小菜雞一舉翻身成了大魔王。
那個可憐的混混估計哪兒被打斷了，整個頭被秦曜踩在腳下碾壓得都爬不起來。
小巷的路面并不平整，坑坑窪窪還留着許多青泥。
透過露出來的一角他都能感覺到整張臉被踩在地裏的窒息感。
見寧章那邊的動靜完了，秦曜把腳從那人的頭上收回，踹了腳地上躺着的另一個混混，說道：“看他死了沒。”
寧章現在一言難盡，眼神複雜看着對方。
地上的躺着的混混痛苦哀嚎，在他的目光下，秦曜撥通了個電話。
不一會張叔領着警察進來把這裏的人都帶走了。
張叔回到了車上，巷子裏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秦曜整理好自己剛剛弄亂的襯衣，走到角落的那塊木板前拿起剛脫下的大衣，衣服掩蓋下的兩只小貓還可憐兮兮蜷縮在一塊取暖。
秦曜：“混混打跑了你以為就結束了？”
寧章不語。
“你涉.賭将要面臨的可比這些更為殘酷。”
“你這次打得過混混，下次呢？”
秦曜轉過身面向寧章，冷漠語氣中糅雜了幾絲嘲諷，“不過以你現在的狀況也确實只能做到這一步。”
他慢條斯理扣上襯衣的扣子，“這幾個人都是有案底在身的，要弄進牢裏待一段時間很簡單，可報警的人不能是你，你身份敏感。”
他見寧章怔愣不動，勾起唇角繼續說道：“換個例子。你之前在學校把同學揍了那件事，你最後只是用視頻威脅了一把家長。換做是我，他們根本沒機會找上門來。”
寧章擡眼，之前兇狠的狼崽子這次沉默了，他低啞道：“你想表達的意思？”
“你弱小，前途黑暗不明，可你偏偏心裏又有股氣想往上爬。你缺什麽你心裏應該清楚。”秦曜笑了笑，“我家裏做了點小生意，我也算是半個生意人。這人際往來講究利益，我給你環境條件，而你，我需要你替我辦事。”
見到寧章疑惑的目光，秦曜解釋道：“大家都是根正苗紅的社會五四好青年，商業機密，懂？”
寧章不着痕跡點了下頭。
秦曜看在眼裏，突然想起了點什麽，說道：“對了，還沒做個介紹。秦曜。”
寧章恍惚了一秒，不是鄭寒骐，那和姜栎是什麽關系？
“還有什麽問題沒。”
時間已經不早了，夜色襲來，天幕上閃着C市難得一見的星辰。
“……姜栎。”
秦曜扭頭，瞥了他一眼，“我和姜栎的關系？哦，我姐。”
？
他怎麽不知道姜栎什麽時候多了個弟弟？
她之前不是告訴他就只有他這一個“弟弟”嗎！
可能是寧章的眼神突然跟吃了盆醋一樣，秦曜拍了拍他的肩，“好好打工，早日走上人生巅峰贏取白富美。”
不過幾分鐘，原本還沉默的狼崽子突然伸出爪子，“你喜歡姜桑。”
語氣肯定不容置喙。
秦曜身形一僵。
“據我了解，姜栎妹妹似乎還沒談戀愛，不過身邊倒是有個粘人精。她知道你這麽以男朋友自居嗎？”
“……”
“還有之前你說你是來解決事情的，是怕有什麽居心叵測的人靠近姜栎，應該是她妹妹擔心吧。然後你找到我這個居心叵測的人，卻向我遞出橄榄枝，你在欺騙誰呢？”
秦曜微笑，“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好好打工。”
夜色在短短時間內變得越發昏沉，秦曜向街邊走去，“你再考慮考慮我說的。”
窗外景色飛逝而過，秦曜靠在椅背上，雙目沉沉看着窗外。
他确實是因為對寧章的經歷感到興趣才來見他，他也的确聰明，前前後後猜到了很多，卻有一點沒猜中——
他沒有欺騙姜桑。
寧章比鄭寒骐更适合姜栎。
還有一點，他捧起寧章可不光是讓他給自己打工，段家要押注鄭寒骐，那他豈不是也要出個人上陣才對得起這些年這些事。
而這個人，心有執念又有天賦的寧章是最适合的人選。
周一上學那天。
趁着早會，秦曜跟姜桑說：“我周末去見寧章了，我覺得……”
姜桑驚詫：“你去見那個綠茶了？！”
秦曜一愣，“……對，确實是個綠茶。”
作者有話要說：純情少爺秦曜。
絕世綠茶寧章。
好兄弟（狗頭
我寫完才發現，我女兒居然沒露面？不露面豈能叫女生小說，不行，所以我後面強行加了個戲（。
這章就算劇情過度啦，下章我一定寫男女主互動！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