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更合一
祁衍薄唇瞬間抿緊，喉間再次溢出悶哼。
秦寶：“？”
他的聲音要不要這麽銷魂，搞得好像她做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似的。
下一秒，秦寶發覺了不對，她好像真的做了什麽？
腦子瞬間空白，完全不敢相信。
所以她剛才在做什麽，她在舔他嗎？
不是，其實她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咬出血了，不是想舔他啊。
秦寶腳趾頭都蜷縮了下。
真的太羞恥了，他會怎麽想她？
她咬緊唇，盯着他脖子上被自己咬出的血印，莫名覺得有點暧昧。
她沉默了。
祁衍低笑一聲，聲音沙啞得讓人浮想聯翩，“還說不會喜歡我？不喜歡我，舔我做什麽？寶兒，你這是欲擒故縱？”
秦寶舌尖上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兒，她心髒微微縮着，特別心慌。
只是她面上還是繃着，甚至對着他冷哼，“你只是個男配，別給自己加戲了好嗎？”
“男配？”
祁衍低低呢喃着這兩個字，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很好奇，你為什麽總說我是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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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完他又徑自皺了眉，“所以男主到底是誰，嗯？”
他倒是不會想到什麽小說電視之類，他想的是秦寶心中的男主，難道是孟宸？
所以她總這樣說是什麽意思呢？
秦寶怎麽可能跟他說真話，她推他，“你先放開我好不好，這樣說話不難受嗎，你都把我弄疼了。”
她又掙了掙，卻到底沒有之前那麽用力了，整個人連帶着聲音都軟了下來，帶着撒嬌般的抱怨。
她乖了，祁衍箍着她的力道也就不那麽重了。
只是他依然沒松手，她在他懷裏軟軟的撒嬌，他能舍得松開？
好不容易抱着了，下次要抱到還不知什麽時候，就這麽放了多虧。
他又不傻！
所以他抿了抿唇角，直接拒絕，“不放。”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的呀？”
秦寶語氣可憐兮兮的，聽起來就像是要哭了。
祁衍到底也怕做得太過分把她惹急了。
猶豫了下，他的下巴貼在她頭頂蹭了蹭，低嘆，“讓我松開你也可以，你先把之前的話收回去。”
“什麽話呀？”
秦寶很混亂，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她覺得現在這種感覺真的太奇怪了，她長這麽大還沒被男人這樣抱過，親密得讓她完全不知道怎麽辦。
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他的手臂跟鐵似的箍着她，車裏空間狹小完全沒有動作的餘地。
掙又掙不開，咬也咬不怕。
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力量懸殊，很多時候如果男人鐵了心，女人就真的是毫無辦法。
秦寶此時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
然而就算如此，她的潛意識也告訴她，祁衍不會真的傷害她。
什麽Plan A，不過就是玩笑，他肯定不會這麽做的。
所以她并沒有太多害怕，單純是因為兩人間的親密而心慌無措罷了。
祁衍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他唇角輕抿，捏了她的下巴讓她仰起臉看他，聲線放得很輕，“乖寶兒，那句永遠也不會和我在一起，把它收回去，好不好？”
他的語氣溫柔得不像他，秦寶也難免心髒漏跳幾拍。
本來就帥得讓人想舔的男人，再用起溫柔攻勢來，簡直是要人命。
秦寶眨了幾下眼，迷茫了幾秒，反應過來後眼神微變，垂下眼咬緊唇不說話，無聲抗拒。
她心底不斷告誡自己：你争氣點，不就是個帥哥嗎？你千萬不能被美色所惑，不能被糖衣炮彈俘虜！
祁衍眼底情緒沉了沉，掐着她下巴的力道都微重了兩分，“要不要收回去？”
秦寶嘴巴抿得更緊了。
收回去做什麽，難道收回去她就會和他在一起了嗎？
他要不要這麽天真？
秦寶委屈得不得了，覺得自己被欺負了。
也不說收不收回的話，只問他，“你到底想做什麽呀？”
“你說呢？”
祁衍揉了揉她發紅的眼角，“寶兒，你不是很聰明嗎？能看出我喜歡你，就看不出我現在想做什麽？”
難道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秦寶現在真是後悔，那天不該一時沖動說了那些話，有些東西就讓它一直沉寂着不好嗎？反正祁衍這麽慫，肯定也不敢告白。
她就當個傻大妞就好了，幹嘛要為了一時痛快戳穿他，真是自讨苦吃。
秦寶咬緊唇，眼睫不斷閃動，委委屈屈的樣子是真的要哭了，明亮的大眼睛濕漉漉的，讓人覺得她現在只要眨眨眼，眼淚就會掉。
祁衍喉頭一動，“我還沒委屈，你倒先委屈上了？”
他還什麽都沒做呢她就這幅樣子，要真做了什麽，她不得委屈死啊。
秦寶抽噎了兩下，他委屈什麽，現在是他在占她便宜，他還想委屈呢，不要臉！
秦寶眼睛一眨，眼淚就真的落了下來，“祁衍，你欺負人。”
她很清楚，有時候女人應該稍微軟一點，适當的示弱會讓男人心疼。
有些男人就是吃軟不吃硬，特別是祁衍這種鋼鐵直男。
秦寶一邊落眼淚一邊感慨，她其實應該去學表演，保證比蘇慕演得好！
只是她不知道，有時候女人越是嬌軟可憐，越是讓男人躁動，越是想狠狠欺負她，想讓她哭得更厲害。
不過祁衍到底還有理智，知道有些事現在不行。
抱抱她已經是極致，他如果真的在這時候做了什麽，要想追她，怕是難上加難。
指尖在她眼角輕揉着，她眼淚沾在他指尖上，濕潤、溫暖，讓他的心也濕軟了一片。
到底還是舍不得再欺負她了。
秦寶其實是賭對了，他就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男人。
他暗自嘆息，松開了箍着她腰身的手，卻也沒徹底松開她，而是用兩只手捧住了她的臉。
她微卷的頭發顯得有幾分亂，祁衍将她鬓角的頭發往耳後攏了攏，将她那張漂亮白皙的小臉徹底露出來。
纖長濃密的睫毛不斷撲閃，每閃一次就帶出成串的珠子，讓祁衍那顆心又軟又疼。
他用大拇指幫她把眼淚擦去，指尖在她細膩的肌膚上輕蹭着不舍得放開，嗓音發澀，“好了，乖，不哭了……我不抱你了好不好？”
秦寶抽泣着罵他，“祁衍，你真讨厭！”
祁衍順着她點頭，“嗯，我讨厭。”
秦寶眨着紅紅的眼睛瞪他，“你以後再欺負我，我就永遠都不理你了。”
祁衍最聽不得她說這種永遠不會和你在一起，永遠不理你的話，他沉默幾秒才柔聲道：“我以後不欺負你，我只疼你，好不好？”
秦寶把他推開，退到另一邊的車門，後背緊緊貼着車門，警惕的瞪着他，“誰要你疼了，不要臉。你把門給我打開，我要下車了！”
祁衍沒動，兩個人距離忽然拉遠，她身上甜甜的味道也瞬間變得很淡，他忍耐着再次把她抱過來的沖動，看着她，眼底漆黑無底，“寶兒，我是真心的。”
秦寶被他這認真的樣子弄得很慌亂，她摳了摳指甲，沉默。
他也沒說話，只看着她。
好久，她忽然問他，“你……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祁衍自嘲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很早就已經喜歡了吧，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那麽不想看到你追求孟宸？當然，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似乎也沒比你聰明多少……”
以前總覺得她蠢，現在他覺得，自己其實也很蠢。
喜歡卻不自知，甚至用很惡劣的态度去對待她，也難怪她現在這麽抗拒自己。
其實秦寶也許比他聰明，她至少知道自己喜歡誰，能勇敢去追。
他語氣自嘲，秦寶卻低下頭，心情複雜的“哦”了聲。
所以，他喜歡的，真的就是以前的秦寶。
那他以前對秦寶的那些不耐煩，都是因為吃醋呀？
這個醋吃得也太可怕太無知了，最後竟然直接害死了自己喜歡的人。
秦寶抿抿唇，如果這樣，她就更不能接受他了。
她沉默下去，祁衍也看不出她到底想什麽。
又是片刻的安靜，祁衍微蹙了眉心，“寶兒，我……”
秦寶打斷他，“祁衍，我現在很亂，你能不能讓我想想？”
祁衍目光微亮，所以她是要給他機會了。
“好，你要想多久？”
秦寶不敢看他閃閃發光的眼，她別開目光看向車窗外，天色已經昏暗，烏雲壓下來，像是要下雨了。
她喉嚨口堵得慌，開口時都有些輕顫，“不知道……太突然了，我……我有點混亂……”
祁衍看着她的側臉沉默片刻，他哪裏還看不出來，她只是在敷衍他罷了。
心口一揪一揪的疼，他自嘲的勾勾唇角，沒有揭穿她，只是很溫柔的道:“好，我給你時間。”
秦寶還沒說話，他又忽然靠近她幾分，倒是沒有再抱她了，而是在她的僵硬中握住她的手，“寶兒，別讓我等太久，好不好？”
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指尖在她手背上細細摩挲，他垂眸，語氣有些可憐，“寶兒，你現在可以不喜歡我，我只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
秦寶心跳了跳，現在的祁衍真的是完全不像他。
不管是她在書裏看到的，還是她穿過來時第一眼看到的祁衍，都是冷酷又高高在上的。
看她時用的都是眼角餘光。
現在呢，不過短短時間，就在她面前低聲下氣，委屈求全的讓她給他一個機會，這樣的他反倒讓她更加無措了。
甚至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莫名覺得對不起他。
或許因為她搶走了他喜歡的那個姑娘的人生。
她不是真正的秦寶，她不知道，如果是真正的秦寶，會不會願意給他一個機會，有沒有會接受他的一天？
又或者他以後要是知道真正的秦寶已經不存在了，會不會恨她厭惡她？
這些疑問壓在秦寶心底，她真的沒有辦法面對他，她會不安，會害怕。
秦寶最後也沒有和他去吃飯，她渾渾噩噩的下了車，甚至不敢回頭。
祁衍放下車窗，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快速消失在昏暗夜色中。
他沉默着，摸出一根煙來點燃。
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也不知道到底抽了多少，煙霧缭繞中，他心底的煩悶卻沒有絲毫減少。
最後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因為抽了太多煙，他的嗓子有些啞，開口時還咳了幾聲。
電話是打給他的助理付銳的，接通後付銳剛喊了聲“祁總”，祁衍就問他，“如果一個女人總說一個男人是男配，是什麽意思？”
付銳那方沉默了下，腦子裏彎彎繞繞，最後還是誠實的回答，“那可能是，她把那個男人當備胎吧。”
“備胎？”
祁衍眼睛眯了下，眉頭緊蹙。
秦寶把他當備胎？
付銳以為老板不知道備胎的意思，盡職的解釋，“備胎就是說她有喜歡的人，或者有男朋友甚至老公，把其他男人當成備選，如果……”
祁衍冷着聲音打斷他，“明天藝大的校慶，邀請函還在嗎？”
“啊？”
付銳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在的在的，祁總你要去嗎，之前不是說……”
“把明天下午的時間給我留出來。”
說完，他不再理會他這個多話的助理，直接挂了電話，再次看向窗外。
備胎啊，呵……
祁衍忽然有些犯賤的想，如果真是備胎倒也好了，至少還有希望不是？總好過她說的，永遠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這天晚上果然下雨了。
雷電交加，暴雨傾盆，慘白的電光劈過，天地都被映得慘白。
秦寶躺在床上，雷聲轟鳴得她心慌意亂，翻來覆去根本睡不着。
“秦寶，你睡不着呀？”
同寝室的李梨忽然跟秦寶說起話來。
藝大的寝室條件不錯，兩人間，秦寶同寝室的是個表演系的姑娘，叫李梨。
李梨以前就聽人說起過秦寶，秦寶剛搬進寝室的時候她還緊張了下，和這樣的小公主住在一起，肯定很麻煩。
只是這麽多天過去，她發現秦寶和傳言中并不一樣，沒有什麽公主病，甚至也會掃地拖地打掃寝室。
雖然兩個人因為課業不同也沒什麽交流，不過這麽多天相處下來，李梨對秦寶也不怎麽害怕了，偶爾會和她說幾句話。
今天這樣的雷雨夜，似乎更适合談心。
秦寶沉默了幾秒，“你也睡不着嗎？”
得到了回應，李梨便來了興致，她幹脆坐起來望對床的秦寶，“要不我們說說話吧？”
秦寶也盤腿坐起來，抱着她最喜歡的那只小兔子，“說什麽？”
李梨“額”了聲，“我也不知道，随便吧……”
寝室已經熄燈，這樣的黑暗倒是更容易讓人放松心弦，說一些真心話。
秦寶咬了咬唇，忽然問她，“你有喜歡的人嗎？”
李梨楞了下，“有啊。”
然後秦寶就問了她一個，祁衍也問過付銳的問題。
她問，“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啊？”
李梨更楞了，似乎不明白現在怎麽還會有人問這種問題？
而且，傳言秦寶不是有很喜歡一直在追求的人嗎？
不過李梨聰明的沒有問秦寶，而是回答她，“喜歡一個人啊，就是想要靠近他吧。在他靠近你的時候，你的心跳會很快很快，恨不得讓他靠你更近一點……”
李梨的回答和付銳的回答其實也異曲同工。
秦寶沉默，李梨沒等到她說話，又反問她，“怎麽了，你是不是喜歡上誰了？”
秦寶遲疑了下，“沒有吧……”
她仔細想了想，她對祁衍真的沒有那種想要靠近，或者靠近時心跳很快的感覺。
她雖然花癡他，不過也都是正常女生對帥哥的花癡。
被他抱着時雖然心跳也會很快，也只是因為心慌害怕，不會想說要他抱她再緊一點，巴不得他快點松開她。
秦寶揉了揉小兔子的耳朵，低低道：“喜歡這種事太麻煩了，我現在只想好好學習……”
原來的秦寶因為喜歡孟宸，連命都搭上了。
她才不會那麽想不開，再去談什麽感情。
李梨“哦”了下，“其實也還好吧，好的感情其實也是可以兩個人共同進步的，你也不用想得太複雜。”
“是嗎？”
秦寶撇撇嘴，重新躺下去，“也許吧……”
不過反正不适合她和祁衍。
她和祁衍共同進步，進步什麽？
是他學習怎麽當霸道總裁還是她學習怎麽被霸道總裁虐啊。
她又想起祁衍對着她勾唇邪笑，說：“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秦寶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畫面實在太美，她承受不來。
見她好像沒有了說話的興趣，李梨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嘆了聲，也躺了回去。
寝室再度安靜下來，只有外面偶爾的雷聲，讓整個世界更顯得沉寂。
秦寶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忽然亮了亮，是祁衍發過來的微信。
“害怕嗎？”
秦寶看着那三個字沉默了好久，沒有回他，他也沒有再發什麽。
秦寶放下手機，背過身去閉眼睡覺。
只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閉上眼，祁衍那張臉就在她眼前晃，晃得她心煩意燥。
就這麽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剛睡了沒一會兒又被電話給吵醒了。
是她們系主任打來的，說是臨時安排，需要她和徐湘湘一起演奏。
系主任在電話那頭千叮咛萬囑咐，讓她今天好好表現，別給她們系丢人。
顯然也是很不放心她。
不過并沒有給她反駁拒絕的機會，她們只是通知她一聲罷了，甚至是臨到了時間才來通知她。
挂斷電話，秦寶煩躁的坐起身扒拉了幾下頭發，在心底暗戳戳紮徐湘湘小人。
雖然曾黎她們心思也不單純，可有些話應該是沒說錯的，徐湘湘就是故意的。
校慶是下午兩點開始，現在是早上八點半。
她們沒有一起彩排過，剛才主任也說徐湘湘沒時間過來彩排，下午直接上臺，讓她自己先練練。
給了她演奏曲目，是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一首極富浪漫主義，染滿悲傷的曲子。
秦寶在思考徐湘湘選這首曲子的原因，畢竟，太不符合徐湘湘張揚的氣質了。
所以，她真的是想看自己出醜嗎？
這個問題從秦寶起床一直到見到徐湘湘，終于有了答案。
徐湘湘穿着紅色禮服金色高跟鞋，卷發披散，雖然兩個人身高都差不多，可徐湘湘女王氣質簡直爆棚。
秦寶覺得自己站在她面前，就跟個小可憐似的，分分鐘被她的氣場碾壓。
果然啊，女主就是女主，這女主氣質哪裏是普通人能夠比得上的？
徐湘湘似乎已經忘記了那天被莫欣打的事，不見半絲狼狽，她睨着秦寶，姿态傲然，“秦寶，我今天會讓你知道，你和我的差距到底在哪裏？”
秦寶背着大提琴，偏着頭有些無語，“我說實話你別不開心呀，你其實還挺幼稚的，你難道是把我當成假想敵了嗎？不至于吧，我就讓你這麽有緊張感？”
她其實真的不是很明白徐湘湘這樣針對她的原因。
這些日子她夠安靜了吧，好好待在學校上課下課的，她誰都沒去招惹，這些人幹嘛都揪着她不放呢？
她不去惹他們他們反倒還不開心是不是？
何況徐湘不是很自信嗎，不是女王氣質爆棚嗎，幹嘛還要在她這個小可憐面前找存在感呢？
大家各自安好不好嗎？
還讓她知道她們的差距在哪裏，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秦寶想不到理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徐湘湘其實并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這麽自信，她內心其實也慌張吧，所以嚣張什麽的都是她的掩飾？
徐湘湘臉色微變，似乎是沒想到秦寶能一眼看穿她。
其實她很了解，因為她的出身，哪怕她自己再有本事，哪怕她爬得再高，那些真正的有錢人看她時也會帶着不自覺的譏諷。
就好像那天莫欣說的話。
莫欣的直白讓徐湘湘從虛幻的夢境中驚醒。
在黃粱這些上層人士的眼中，她徐湘湘也不過就是個靠着男人寵愛上位的女人而已，如果哪一天那個男人不要她了，她就會從雲端跌落泥濘。
她也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讨厭秦寶。
與其說她嚣張跋扈，不如說她自卑自憐，她其實才是最缺乏安全感的那個。
秦寶呢，什麽都不如她，就因為生來在秦家，所以她要什麽有什麽。不管她多蠢，那些人也不敢用有色眼鏡看她，見到她還得誇一句天真可愛。
就連孟宸的父母也更喜歡秦寶。
每每想到這些，徐湘湘就對秦寶更厭惡幾分。
所以她總是想要證明，證明自己比秦寶更耀眼。
可秦寶一眼看穿，讓她好不容易維持的高傲差點繃不住。
好在她還有理智，現在是在後臺，四周有很多人，雖然她們說話聲音不大，不過大家都看着她們，她不能被秦寶激怒。
所以她只冷笑了聲，轉身走到旁邊的化妝臺，讓人給她補妝。
秦寶撇了撇嘴，走到她對面坐下。
雖然是學校，可藝大的表演廳是很大的，後臺各種設施也很齊備。
大家都在為稍後的演出做準備，化妝換服裝，忙忙碌碌吵吵嚷嚷。
當然，這裏最有名氣的就是徐湘湘了。
很多女孩子羞澀的上前求合照求簽名，說着各種崇拜她的話。
徐湘湘始終溫柔的笑着，和在秦寶面前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秦寶從鏡子裏看着她，無奈的撇了下嘴，然後不再管她們，自己拿了東西化起妝來。
因為徐湘湘的卡位，她和徐湘湘的節目是壓軸，至少還得等上三個小時，倒是也不着急。
秦寶穿的禮服是早上讓人從家裏給她送過來的，淺紫色吊帶，上面點綴着幾朵銀色小花，很簡單的樣式。
她慢吞吞給自己畫了一個淡妝，因為徐湘湘沒有紮頭發，為了和她配合，她也沒有紮，微卷的長發披散着，只把劉海辮了起來。
等她收拾好自己，也才過去了半個小時。
後臺依然很吵鬧，卻沒人上前來和秦寶說話。
她那幾個狐朋狗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威脅過，倒是真的沒有來煩她，甚至今天都沒出現過。
秦寶也落得清靜，只抱着自己的大提琴調試音色。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沒注意到徐湘湘朝她看了過來。
其實徐湘湘一直覺得秦寶變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似乎是她和孟宸的訂婚宴，自己打了她那一耳光後。
如果是以前，被她打了，秦寶肯定會哭。
可那天晚上，秦寶沒有，她只是愣愣的，任由祁衍把她拉走。
後來在三千庭遇上，她以為秦寶又是去糾纏孟宸的，秦寶卻說了那樣讓她震驚的事。
三番兩次的相遇，秦寶和以往都不再相同，就好像現在，她垂眸認真調試大提琴的樣子洗去了她周身的浮躁，專注起來，眉眼柔和，竟然也讓人覺得閃閃發光。
她似乎不再是那個蠢兮兮的秦寶了！
徐湘湘更加心慌了，以前的秦寶那樣蠢，只憑家世就已經讓她有那麽深的危機感。
那如果有一天秦寶比她更加耀眼，別人還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嗎？
徐湘湘握緊了手，來之前還猶豫不決的事，此刻忽然下定了決心。
蘇慕說得對，秦寶是她最大的敵人，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敵人成長起來。
秦寶哪裏知道這麽短短時間徐湘湘就已經千回百轉想了這麽多事。
她其實對于這次的演奏并沒有那麽排斥，反倒是有幾分期待。
她沒想過和徐湘湘比較，更不在乎丢臉之類的，何況徐湘湘的大提琴水平的确很高，能有機會和她一起演奏，對自己而言其實是好事。
她安靜的等待着，實在無聊的時候就跑去看前面的表演。
不得不說，藝大學生的水平都很高，随便一個節目單獨拉出去也是能得獎的水平。
秦寶看得津津有味，什麽緊張之類的，完全不存在好不好？
只是秦寶越是表現得無所謂，徐湘湘越是覺得難受，竟是坐立不安，也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
她深吸了吸氣，看了眼時間，距離她們上臺還剩下一個多小時。
她抿了下唇角，走到秦寶身邊，“時間不多了，我們去練練琴吧。”
秦寶楞了下，有點詫異徐湘湘會主動找她練琴，她想了想點頭，“好呀。”
徐湘湘轉身去背了她的大提琴，讓秦寶跟着她走。
徐湘湘今天是一個人過來的，甚至連助理都沒帶。
秦寶皺了皺眉，也背了大提琴跟上她。
兩個人上了二樓練習室。
徐湘湘先坐下，秦寶正要落座的時候她忽然開口，“能幫我倒杯水嗎？”
秦寶的動作頓住，徐湘湘看着她笑了笑，“怎麽，不可以嗎？”
秦寶沉默幾秒，把大提琴放下，走到飲水機那邊給她倒了杯溫水。
徐湘湘說了聲“謝謝”接了過去，抿了幾口放下杯子，這才再次看向秦寶，“好了，來吧，我們先合合看，畢竟我也不希望到時候太丢人。”
秦寶沒說話，其實她腦子裏已經轉開了。
徐湘湘很奇怪啊。
從她要求和自己一起演奏，然後什麽人也不帶過來學校，到現在和她一起練琴兩個人獨處……
秦寶心跳忽然亂了幾拍，小說裏面徐湘湘被下藥，也是在她們兩個人獨處十幾分鐘後。
她的目光忍不住朝徐湘湘喝過水的杯子上落。
有些糾結，杯子裏面是白水，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果然，有時候就是怕什麽來什麽。
雖然時間地點都對不上，但是狗血永遠不會遲到，甚至會早到。
還差幾分鐘輪到她們上臺的時候，徐湘湘忽然腹痛起來，臉色慘白，冷汗淋漓。
所有人都被吓壞了，一邊讓校醫馬上趕過來，一邊打了急救電話，
只是，打電話的人電話剛放下，孟宸已經到了，就好像他本來就等在外面一般。
他面色冷凝，周身的寒氣就像不要錢的空調朝外飙。
圍着徐湘湘的人群都不由自主的替他讓開一條路，他走到徐湘湘身邊，面色瞬間變得柔和，眼底帶着濃濃的心疼，把徐湘湘橫抱起來，快步朝外走。
秦寶抱着大提琴怔怔的站在那裏，看着他抱着徐湘湘從自己面前走過，一雙寒厲的眼眸盯向她，什麽話也沒說，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個畫面似乎很熟悉。
秦寶想到了原小說的描述：“孟宸将徐湘湘從房間裏抱出來，徐湘湘的臉埋在他心口，看不到她的神色，也看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麽。秦寶傻傻的站在房間外不遠處，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聽到四周圍觀的人議論紛紛，說是徐湘湘被人下了藥，好在孟宸來得及時，那個男人才剛剛進了房間，聽剛才那慘叫聲，怕是已經被孟宸給廢掉了。
“秦寶手裏還抓着那張徐湘湘和別人親密的照片，她想開口說什麽，可喉嚨裏堵着，什麽也說不出來……孟宸終于看見了她，冷厲的眼神從她身上掠過，沒有絲毫溫度，看她時就好像已經在看一個死人。”
“秦寶的手心冒出了冷汗，那張照片幾乎被她揉成了一團，她不明白孟宸為什麽要那樣看她，她做錯什麽了嗎？她只是喜歡他而已啊……她其實已經不想再煩着他了……她只是想讓他知道，徐湘湘的真面目而已……”
“秦寶低眸，看着手中已經揉爛的照片，她有些不安，再次擡頭時孟宸已經抱着徐湘湘消失不見。走廊盡頭卻站着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他雙手揣在褲兜裏，漆黑的眼眸直視着她的方向，幽寂得完全看不出情緒……”
“衍哥哥……秦寶剛想叫他，他轉身，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回憶到這裏，秦寶的心髒忽然狠狠收縮幾下，她驟然擡頭，果然，孟宸已經抱着徐湘湘離開。
只是她的視線中也沒有出現那道黑色的身影，他沒來。
說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更加壓抑。
秦寶知道，現在發生的和小說裏發生的雖然看似不同，卻又十足相似。
也許很快，孟宸就會帶着人回頭來找她，然後用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将她帶進警局。
她抱緊自己的大提琴，四周的紛亂入不了耳，慌亂的情緒将她整個淹沒。
她想逃離的，終究還是來了。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
她死死咬着牙根，抱着大提琴轉身就跑，剛跑了兩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啊——”
她尖叫一聲猛的回頭，以為是有人來抓她了，卻沒想到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
那雙眼睛裏帶着擔憂，問她，“怎麽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秦寶忽然有些分不清小說和現實。
不，沒有現實。
她本來就是存在一本小說的世界，可這個世界和她看過的那個又有些不同……
秦寶唇角抿了又抿，開口時的聲音啞得不行，“祁衍……”
“嗯？”
祁衍眉心微蹙，他在前面觀衆席上，好不容易等到秦寶她們要出場了，卻被告知表演者出了點事，最後一個節目臨時撤銷。
他當時就以為是秦寶出事了，忙趕到後臺，卻看到了被孟宸抱出去的徐湘湘。
所以說，出事的人是徐湘湘？
只是在看到慌亂的朝外沖，面色也很白的秦寶時，祁衍剛放下的心又繃緊了幾分。
想了下又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秦寶搖頭，“祁衍，你信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