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尴尬

邵恪之自然不好把自個兒家裏的糟心事說與她聽, 如今見她倒是也沒應,只是道:“郡主早膳可吃飽了,不如再用些?”

漪寧搖搖頭:“我不餓。”她雖然沒吃太飽, 不過肚子是留着等會兒吃瓊花軟糖糕的, 可不是吃這些菜的。

邵恪之豈會不知道這姑娘的小心思, 但昨日她着實吃了不少點心,今日實在不好再給她,便只裝作不知道:“既然如此,郡主不如去那邊的書架前看看可有自己喜歡的,也好打發時間。”

漪寧吃了一驚:“昨兒個邵哥哥不還說不喜歡把書借與旁人的?”她可清楚的記得昨日阿妧借書, 他當場就把書贈予人家了。那她如果看中了那本書, 是不是他也會因為特殊癖好不要那書了?

邵恪之微微怔了怔, 不由笑了:“郡主自然不是旁人。”他與穆妧素不相識, 的确是不喜歡随意外借,但這個打小自己便得她恩惠的小姑娘自然是不同的。

這話聽到漪寧耳中倒是格外受用,心情都跟着舒暢了,一時間也不急着吃什麽瓊花軟糖糕, 應着去了旁邊的書架前搜尋起來。

邵恪之的卧房分為內外兩進, 外室為廳,擺着書案、坐榻、書架、屏風等物, 內室才是就寝之所。

如今邵恪之坐在坐榻旁邊的圓桌上用膳, 書架的位置在八馬騰飛圖案的屏風之後。

漪寧繞過去才發現,這裏面的書當真不是一般的多,她看過的, 聽過的,聽都沒聽過的,當真是應有盡有。

看到這些書,漪寧突然也很明白為何邵哥哥年紀輕輕便能在科舉中獨占鳌頭了。但凡哪個人能看這麽多的書,必然也是大有收獲的。

她單手捏着自己尖尖的下巴,目光在書架上游移,尋找着自己感興趣的書冊。突然,眸光一亮,眼神落在書架最上層一本書冊上,那本書的書封乃是用紅色優質動物皮做成的,紮在竹卷書裏,顯得格外與衆不同,心下好奇,便想拿來看看。

誰知小胳膊一伸才發現,書架長得太高,她根本夠不到。

漪寧試着踮起腳尖,又跳了兩下,還是不行……

那邊邵恪之似乎還在用膳,她又不好此時麻煩人,正在逡巡,忽而看到旁邊一個小長凳,她眉頭一挑上前将長凳搬了過來。

提起裙擺,站上長凳,緊跟着再踮起腳尖,漪寧倒是很随意便摸到了那本書。

居然還挺厚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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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她平日常跟着太後出宮,胳膊也還算有力,總算把那書冊穩穩地抓在手裏取下來。

來不及從板凳上跳下去,她先迫不及待地打開那書來看,卻在目光看清書中內容之時瞳孔驀然放大,随後耳根一熱,下意識就往後退。

她是真吓壞了,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如今是在板凳上站着,左腳後收之時一下踩了個空,身子也趔趄着向後倒。

好在,不知是誰從後面穩穩地接住了她,倒是免于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漪寧被扶着站在地上,雙腿還有些軟軟的,好似在踩棉花。她驚魂未定地喘着氣兒,紅撲撲的小臉兒燦若雲霞,花瓣兒似的嘴巴微張,杏目瞪得大大的,半晌說不出話來。這,這,這書……

邵恪之用膳到了一半,聽到裏面似乎有板凳撞擊地面的聲音,猜想這小丫頭約莫是要借着板凳取什麽書,她到底年紀不大,雖說爬樹爬的利索,邵恪之仍舊不大放心。這是在自己房裏,郡主若是出了什麽事,那可是了不得的。

他這般想着,便從位子上起身過來一探究竟。孰料,他剛一進來,便見她站在板凳上的一只腳突然往後退,踩着身後的空曠便身子蹀裏蹀躞起來,他大跨一步上前接住她。

待将小姑娘平穩地放在地上,他等了半天卻見小姑娘似乎尚未回神,邵恪之不免覺得詫異:“郡主怎麽了?”

聽到聲音漪寧此時也回了神,抓緊了手裏的書冊,抿着唇,這會子連細白的頸子也泛起了桃粉,十分難以啓齒地道:“邵哥哥,這,這是什麽書啊?裏面的人都沒穿衣服诶……禮義廉恥都不顧,太不知羞了!”

邵恪之:“……”他的耳根突然微微泛紅,光線下好似成了透明色,隐隐對那本書的內容有了猜測。

他垂首目光落在漪寧還抱着的那紅皮包着的書冊上,眉頭不自覺擰緊,下意識擡頭看了看外面的趙源,眸色深沉。

漪寧把書還給他,想到裏面的內容雙頰一陣發熱,又忍不住道:“邵哥哥,你怎麽會有這種書,裏面的人是在做什麽?岑伯母常說男女授受不親,女兒家的身子更是不能随意給外人看的,這裏面的人好,好,好羞啊……”她那張臉紅得似能滴出血來。

這些人實在是太羞恥了!居然脫光了衣服跟人抱在一起,她們的父母知道了肯定得拿了鞭子抽她吧……

被個小丫頭從自己的書架上看到此物,邵恪之如今當真是無地自容了。知道她年幼,尚不通男女之事,可姑娘家看到這種東西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難怪。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臊得慌,雖然他并不知自己的書架上居然有此物。

“趙源!”他對着外面冷聲喊着。

趙源聞聲從外面進來,繞過屏風上前:“公子,有何吩咐?”

邵恪之陰沉着臉把書扔給他:“怎麽回事?”他書架上幾時有了這樣不堪入目的東西,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趙源被那厚厚的書冊砸的後退幾步,好容易站定了身子,擡目瞧了瞧幾乎要羞慚而死的小郡主,再看看自家主子那黑成炭的臉,他哆嗦了一下,忙解釋道:“公子,那日伯爺送了兩個丫頭過來之時,也順帶着送了這本書的,小的想着公子到底到了年紀,便将這書給您留下了。小的還以為,您,您早就已經看到過了呢。”

邵恪之冷哼一聲:“我道是你自己想留着看才是真的。”都怪他這兩日沒怎麽來書架前找書看,倒是難處今日這等糗事來。

趙源垂着頭沒否認,這書……他的确夜裏已經偷偷看過了的。其實,畫得也還挺好,各種花樣兒都有,直看得人心裏癢癢。

漪寧卻聽得一頭霧水:“邵哥哥,什麽叫到了年紀就該看這書了?”

“……”邵恪之嘴角抽了抽,他如何跟個尚且是個未開苞的小姑娘講這些?實在是羞于啓齒!

他遂将目光移在趙源身上:“既然這話是你說的,我也是不懂,你如今倒是好生給郡主解釋一下。”說完又補充一句,“可解釋仔細了,若出了差錯惹出禍端,你也無須在這長浚伯府裏待下去了。”

趙源身子抖了抖,他家主子這話他算是聽明白了。他得給郡主一個合理的解釋,而且,這解釋還得是瞎編亂造,不能說那些污言穢語玷污了郡主的耳朵。

趙源皺着一張苦瓜臉,十分的無奈。眼前這事兒還真成了大難題了,他究竟怎麽跟郡主解釋這事才叫合适呢?

他撓着後腦勺想了想,突然眼珠一轉,對着漪寧拱了拱手:“郡主,這其實是江湖人士普遍修習的一種功法,陰陽相合,功力能發揮出最大的效果。”他說完把頭垂得很低,心中思索着:這樣的回答,應該是挑不出什麽錯處來的吧?郡主這麽小的姑娘家,應該還是比較容易哄騙的。

漪寧十分費解的擰着眉心。她雖然也看過些江湖上的書,但對于武功心法倒是一竅不通的,如今聽趙源這麽說只覺得分外詫異。原來江湖上的人為了修習功法,都可以當着外人的面不穿衣服的?這會不會也太拼了些?

難道就是所謂的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脫衣服可是大節啊,是不是拘一拘比較好……

她若有所思了片刻,突然将目光移向邵恪之:“邵哥哥,你也修習這種功法嗎?”

邵恪之身形一滞,面上暈染起陣陣紅潤:“……自然不會,江湖中下三濫的招數罷了,我自然不會染指。”

漪寧看他說得篤定,她倒是也沒懷疑。說的是呢,邵哥哥這種飽讀詩書之人,怎麽可能會為了修習什麽功法,就做出這種事情來呢?太羞恥了,邵哥哥不是這種人的。

她想了想又道:“我也覺得挺下三濫的,那書肯定是趙源你自己想偷偷的學對不對?”她說着看向了趙源。邵哥哥這樣出塵宛如谪仙一般的人,必然是最重視自己的名聲,也最注重男女禮節的,他才不會脫了衣服跟人做那種事情的。

現在不會,以後肯定也不會的!

趙源無辜地摸了摸鼻子,小聲道:“小的就是一時好奇,故而拿來看看,怎麽會真的練這什麽武功,郡主嚴重了。”

“真的?”漪寧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她,好一會兒才道,“其實我也覺得不像,瞧你這小身板兒跟狄青比可差遠了,一看就不是會武之人。既然如此,你趕緊把這書給收起來,莫要再擺書架上,讓人瞧見了怎麽好意思啊?”她想到方才看到的畫面,臉頰又是一陣紅撲撲。

趙源忙陪着笑:“郡主說的是呢,小的這便拿出去銷毀掉。”說完抱着那書借此機會匆匆溜走了。

當然,他才不會把這東西真的銷毀,既然他家公子不看,他自己偷偷藏起來便是。

其實他家公子看不看這些東西,趙源心裏是門兒清。年紀到了,哪個男的不對此事好奇?只怕公子自己藏着掖着悄悄瞄過的,方才當着郡主的面兒只是不太好意思承認,這才推脫到自己身上的。

這般一想,趙源覺得自己那叫一個冤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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