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蔚溪從英國回來後,周簡聲又要出席各種活動,兩人忙得一直沒時間見面。
偶爾靠微信聯系,但只是斷斷續續地聊着,話沒說幾句就各自去忙了。
今兒周簡聲錄完一個節目,他回到後臺,化妝師給他卸完妝。他靠在椅背上等小照,眼睛一閉就這樣睡着了。
他已經連續趕了好幾天的通告,每天只睡幾個小時,實在是累極了。
李照來了也沒喊他,拿了件羽絨服蓋在他身上,默默地玩起了手機。
過了一會兒,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李照看周簡聲睡得很沉,也沒有要醒的跡象。來電是蔚溪,她想了想就接了:“溪姐,我是小照,簡聲哥累壞了正在睡覺。”
蔚溪在開車,說:“我路過電視臺,等會兒來接你們。”
“好,謝謝溪姐。”
等周簡聲醒了,李照很懂事兒地和李同先回去。
周簡聲剛睡醒,眉心有些脹痛,他一邊兒揉着一邊兒往地下停車場走。
電梯門一開,一股冷風襲來,他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真冷。
“簡聲?”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他神色一冷,足足靜默了好幾秒才回頭。
周簡聲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是不認識那人一般,也沒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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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臘月,那人像是不怕冷,只是穿着西裝革履,衣冠楚楚;身後跟着的秘書倒是在西裝外套了件風衣。
那人笑道:“真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人了。”
周簡聲這才慢吞吞道:“華先生。”
華繼佰四十三歲,看起來跟三十左右的男人一般,沉穩儒雅,笑起來眼尾有波痕,非但不顯老,還讓人覺得風情十足。
可只有周簡聲知道,這張皮囊笑臉下藏着怎樣肮髒的靈魂。
停車庫昏暗的燈光站在兩人身上,華繼佰朝周簡聲走過去,随口問道:“剛錄完節目?”
“嗯。”
對方又問:“什麽節目?”
周簡聲睨眼看他,似乎覺得他的演技很拙劣,可到底不是那個莽撞的少年了,他扯出一絲笑來,平平靜靜地道:“華先生,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這麽生疏?”華繼佰擡起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周簡聲下意識退後一步。
拉開兩人的距離,毫不留情。
華繼佰神色一冷,卻也沒動怒,而是笑眯眯問道:“聽說你和蔚家那小丫頭在一起了?”
周簡聲不鹹不淡“嗯”了一聲。
華繼佰又笑,說出來的話冷漠而嘲諷:“你何時高攀了蔚家的人?”
周簡聲擡頭看他,目光平淡:“兩情相悅,不算高攀。”
“哦,是嗎?”華繼佰還在笑。
周簡聲似乎覺得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他連禮貌的問候都沒有轉身掉頭就走。
華繼佰看着他的背影,覺得周簡聲還跟以前一樣,倔,傲。
也不知小門小戶出來的人從哪裏生的這般姿态。
可他就愛摧毀這樣的東西。
“她知道你腰上有道傷口嗎?你們□□了麽?”
話音穿透周簡聲的耳膜,也回蕩在靜谧的停車場裏,好似無聲湧動的毒箭。
周簡聲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眼前一黑,感覺一股腥味從喉口湧上來。
可也只有短短幾秒,他連腳步也未停下,繼續往前走。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真幼稚。”
周簡聲走到轉角,虛脫般的靠在牆上,他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卻發現手在微微發抖。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抽出一根煙含進嘴裏。
一根煙抽完,他也冷靜下來了,彎了彎嘴角——依然是那個笑容溫暖的周簡聲。
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周簡聲走出來,發現蔚溪靠在車邊等他。
她穿着燕麥色的呢子大衣,襯得身材高挑,齊肩的短發長了些,柔柔軟軟地垂在肩頭,面白如玉的臉朝他這邊看過來,然後笑了笑招手:“這裏。”
周簡聲笑了笑,将那些陰霾的過去壓在心底,朝蔚溪走去。
上了車,周簡聲脫下羽絨服,問:“吃飯了嗎?”
蔚溪搖頭,看了看他眼底的倦容,她不動聲色收回目光:“聽小照說你剛剛在休息室睡着了,明天還有通告嗎?”
“黃哥讓我明天休息一天,”周簡聲随意笑笑,“這不是常有的事兒嘛,以前拍戲拍累了哪兒都能睡着。”
這倒也是。
蔚溪移出車位,車駛向出口,只是她的餘光不輕不重掃了一眼電梯口——是剛剛周簡聲和華繼佰說話的地方。
蔚溪在周簡聲家附近找了家餐廳。
九點左右,餐廳沒什麽人,兩人要了個包間。
現在的周簡聲已經無所畏懼了,進來就把帽子和外套脫了。
服務員來上菜看了他幾眼,似乎覺得他像某個明星,但又猶豫着不确定。
畢竟——他身邊還有個女人。
兩人動作親昵,男人給女人倒水消毒餐具夾第一口菜。
俨然就是一對小情侶。
其實粉絲們開始懷疑周簡聲是不是談戀愛了,因為他的表現忒明顯了,經常性發微博,以前都是打打廣告、友情轉發。
可現在的畫風變得很随意了,像是寫流水的日記,比如——剛下飛機,好餓啊。
——哎?C市的蟹黃包好好吃。
——下雨了,沒有傘。
怎麽都感覺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
但網友們一直沒有石錘,網上關于兩人的爆料也似真似假。
什麽某可1可0奶狗談了個“女朋友”,女方門第家族,很有實力。
什麽zjs和xt(夏天)的導演在一起了。
什麽兩人只是炒作。
……
其實這裏面也有公司那邊雇的水軍來混淆視聽,夾雜雲雲之類的真爆料和假爆料,說着似真似假的圈內秘聞。絕口不承認。
周簡聲倒了杯酒,蔚溪攔下他的手:“少喝點兒。”
他笑着看她,軟着音說道:“最後一杯,好不好?”
“你剛剛也是這麽說的。”
“嘻嘻——”周簡聲只是輕笑。
剛剛點菜的時候,周簡聲突然要來瓶白酒,還說明天沒通告,喝醉了也沒事兒。
蔚溪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頭,沒想到吃多了酒的周簡聲這會兒停不下來了,喝了一杯又一杯,臉都泛起了紅暈。
白酒度數高,蔚溪絕不許他喝下去了,哄着他:“乖,我帶你回家。”
“好。”這會兒倒是乖了。任蔚溪扶着他出了餐廳。
蔚溪帶着周簡聲上了車。
周簡聲已有了醉态,醉眼朦胧地看她,像是要把她瞧個清楚:“溪溪。”
“我在。”
下一秒,周簡聲一把抱住蔚溪,臉蹭着她的肩窩,嘴裏輕喃着:“溪溪,溪溪……我愛你。”
蔚溪一頓,她伸手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嗯,我也愛你。”
“簡聲。”蔚溪喊他。
“嗯?”
“等不忙了我們出去玩兒吧。”
周簡聲喃喃地問:“你想去哪兒玩兒?”
蔚溪想了想:“日本?韓國?意大利?國內也可以。”
“好。”周簡聲迷迷糊糊地抓着她的頭發在手裏打圈兒,鼻音都有些嘶啞,“等不忙了我們去玩兒。”
去看山川青空,去看萬裏湖泊;不管去哪兒,只要你在就好。
氣氛靜了下來,就在蔚溪以為周簡聲睡着了準備開車時,卻聽見他嘶啞的聲音響起:“溪溪,我今天遇到那個人了。”
“誰?”蔚溪順着他的話問。
“誰呢?”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咬牙切齒地道,“華繼佰。”
“我讨厭他。”
蔚溪的手一直拍着他的背,聽到此處也哄着他說:“我也讨厭他。”
“不,”他皺了皺眉頭,孩子氣地說,“我恨他。”
蔚溪沒吭聲,可眼底的溫柔變成了心疼。她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都過去了,沒事兒了。很快就可以忘了。”
許是在她的輕哄下,周簡聲的氣息漸漸平靜下來。過了幾秒,他突然擡起身來,三兩下解開皮帶扣,掀起毛衣,掀起襯衣。
蔚溪的目光一閃,不知怎麽卻想到了那句話——“她知道你腰上有道傷口嗎?你們□□了麽?”
是的,她剛剛聽到了。
她很早就過去了,上去後就聽工作人員說周簡聲下去了,于是她匆忙下去就看聽到了那句話。
下一秒,周簡聲側着,将腰部的傷口指給她看:“溪溪你看到了嗎?我這裏有道傷疤。”
很久以前蔚溪就看到過那道傷疤,那次看到只是驚訝,可這次看到,卻是心疼。
不知怎麽,她鼻頭一酸,咬住嘴唇輕輕“嗯”了一聲:“我看到了。”
好像也看到了那些不愉快的過去。
周簡聲給她看了傷疤,心滿意足放下衣服,重新抱住了她,臉埋在她肩窩裏,呼呼睡了起來。
蔚溪抱着他靜了好久好久,似乎等他睡得很沉了才小心挪動他,将車駛向周家。
——
将周簡聲送回家,蔚溪驅車回家。
車速飛快,窗外閃過一排排的樹木,像是看不清的重影。
不知開了多久,蔚溪猛地剎車,她緊緊捏着方向盤,額頭抵在上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有心疼。
密密麻麻的心疼。
她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她将周簡聲放在床上,那人卻依依不舍地抱着自己,不讓她走。
他含糊不清地說:“溪溪,我不髒的。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你別相信……”
“溪溪,我沒讓那人碰我。死也沒讓……”
“我沒靠人上位,都是我自己拼出來的……”
“……”
“溪溪我好累啊,我想睡覺。”
蔚溪撫着他的背,輕聲說:“睡吧,睡吧。”
不知過了多久,蔚溪終于擡起了頭,眼裏還泛着紅。
她抽完一根煙,調轉車頭往周家方向去了。
這一晚,她得陪着他。
日後歲月,她也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