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佩
看着昭娘跑開的背影,花嬸不由自主嘆了口氣,真是可憐這小丫頭了,年紀不大就父母雙亡,如今唯一的哥哥又去了邊疆,她大伯一家又是那樣的人,這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昨個兒才下了雨,山間一片濕潤,昭娘昨天下山的時候鞋子就裹了一層泥巴,弄了好些時間才給弄掉,如今又沾了一鞋子泥巴。
阿大阿二就跟在她身邊,搖着尾巴偶爾吠上一兩次。
昭娘昨日敢一個人上山,也是急切于到山上祭拜阿爹,但是不管怎麽說山上都不太安全,昭娘這才想到了阿大阿二,把它們帶在身邊,心中也寬松不少。至少一般的猛獸和人是不敢來騷擾她了。
……
蘇怡來山上采山桑椹不是她的主要目的,桑葚的确賣不了幾個錢,她真正在意的是這座山上盛開的茉莉花。
她喜制茉莉花茶,大戶人家的小姐,無論教養如何,總是向往高雅的,蘇怡便是想借着賣花茶的功夫,認識更多有錢人家的小姐。
她想到自己在她們面前頭頭是道的話,心底裏便升起無限的優越感,她爹是秀才,不是屠夫,她不想變的粗俗不堪,如果她的父親沒有因病去世,她現在怎麽說也是秀才家的姑娘,豈會随便一個人都看不起她。
這座山蘇怡不是第一次來,她抹了抹額前的汗水,又發現自己今早出來的時候忘記了帶水囊,便尋思着找找這附近有沒有溪水,卻意外的看到了在叢林遮掩間的一間小木屋。
原來這山上還有人家嗎?還是獵戶建在山上臨時歇腳的地兒?
蘇怡正當口渴之際,稍微一猶豫,便往小木屋走去,她敲了敲門,并未有人來給她開門,又發現小木屋沒有上鎖,她猶豫了一下,推開木門,見裏頭空蕩蕩的只有一件外裳挂在支架上,瞧着像是個姑娘家的。
蘇怡擡腿往裏頭走了一步,卻發現自己好像踢到了個東西,低下頭便看到一枚漂亮的不像話的祥雲玉佩正躺在地上。
蘇怡睜大了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伸手揉了揉眼睛之後,發現地上的祥雲玉佩依舊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這鹹魚玉佩長得好生漂亮,蘇怡蹲下來把它放在掌心裏,能夠感覺到祥雲玉佩傳到她掌心裏的溫潤。
蘇怡偷偷賣花茶,可沒少跟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接觸,自然也打量過那些小姐們的打扮,平時她可是極羨慕那些小姐們的穿戴,也見過那些小姐們身上的玉佩。
卻從來沒有見到那一塊玉佩,是像他手心裏的這塊這麽漂亮的,而且還有玉佩傳到她手上給他的觸覺……
這塊玉佩一定值不少銀子。
蘇怡的心忽然撲通撲通的跳起來,若是這枚玉佩是她的……
蘇怡将手中的玉佩握緊了,伸出腦袋左看右看……活像是做賊似的,她又悄悄往木屋裏頭走了,手心裏攥着玉佩,頃刻間就冒出了汗水。
可就在蘇怡轉頭的那一刻,忽然發現在門側的竹床上正躺着一個人,她吓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越發地握緊了掌心中的玉佩。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蘇怡六神無主的往後看去,便看到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正背着個小竹簍,正看着自己,目光清澈得像是山邊清澈的溪水。
昭娘見到木屋的門被打開,還以為是太子醒過來,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沒想到一擡頭就對上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林清怡?
昭娘吓了一跳,清怡姐姐四個字險些脫口而出,好在她知道現在不是幾年後,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你是誰?你怎麽在這兒?”
随着昭娘說話的聲音,阿大阿二從她身後竄了出來,蘇怡何時見過兩只這麽大的狼狗?頓時吓得花容失色,手心裏的玉佩沒有握穩,啪嗒一聲便掉在了地上。
昭娘的視線被掉在地上的玉佩發出的聲音吸引,熟悉又陌生的祥雲玉佩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昭娘內心激蕩,難以置信的目光頓時挪到了蘇怡臉上。
蘇怡原本就生了想要将這枚玉佩占為己有的心思,如今見昭娘這樣看自己,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她誤會自己偷拿這塊玉佩,猛的搖着頭解釋道:“我沒有偷拿你的玉佩,我只是見它掉在地上撿起來了而已……我……我……”
蘇怡緊張的語無倫次,生怕自己被別人當成了小賊,而阿大阿二又恰巧在這個時候朝她大吠兩聲,蘇怡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淚還嘩啦啦的往下流。
昭娘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前世,她死前從林清怡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玉佩,現在她遺失的玉佩又這麽恰巧的從林清怡身上掉下來,雖然不敢保證是她偷的,但若是她撿了這塊玉佩……又為何會貼身挂在脖子上?
昭娘腦子裏一片混亂,她蹲下身把玉佩撿起來放進自己的小兜裏,淡淡說道:“謝謝你把我的玉佩撿起來,不過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心中已經沒有了,剛才初見到林清怡時候的激蕩了,有的是數不清的疑惑,自然也沒辦法對眼前的人揚起笑容。
她記得林清怡曾經和她說過,她之所以親近自己,是因為自己來自她養父母生活的縣城。
對了……現在的林清怡,應該還生活在她養父母家裏才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蘇怡見昭娘一張白玉似的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好像流瀉着清泉,初升的陽光打在她身上,仿佛為她籠罩了一層金光,蘇怡有中見了林間仙子的感覺。
她見昭娘不像是生氣,也沒追究着玉佩從他身上掉下來,不由松了口氣,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我……你是這裏的主人嗎?我口渴了,想要找處小溪,意外發現這裏有一間小木屋,敲門也沒有人應,就自己推門進來了……”
蘇怡越說越尴尬,就算這間小木屋裏沒人,卻也是有主之物,她随意進出本就是對這小木屋主人的不尊敬,況且剛剛人家的玉佩又從她身上掉出來。
蘇怡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沒臉過,比她被人指着鼻子罵是掃把星的時候也沒有。
蘇怡紅着一張臉,磕磕絆絆的站起來,想要奪門而出,偏生阿大阿二還在一邊虎視眈眈,她腿都軟了。
可面上無光的窘迫還是讓她戰勝了心裏頭的那點兒恐懼,蘇怡咬着牙快速繞過昭娘和阿大阿二,一下便沖了出去。
昭娘目送蘇怡離開,心裏亂得不像話,她摸了摸手中玉佩的背後,摸到了那個昭字。
前世昭娘死前看到林清怡衣襟裏掉出來的玉佩,原想着是個巧合,可現在……她覺得……那塊玉佩或許就是她的。
昭娘心裏存了心事,在原地占了許久不動,站累了,才後知後覺的轉身,太子還躺在竹床上呢!
豈料,她一轉頭就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昭娘吓了一跳,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吓着了?”宗政瑜語含笑意。
昭娘愣了愣,垂下眼眸,輕嗯了一聲。
她猶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太子的時候,高貴逼人,冷着一張臉,生生叫人不敢靠近他。
如今……何以對她笑?
太子正想說什麽,一陣咕嚕聲忽然在兩人耳邊響起,昭娘愣了一下,太子則五指握成拳放在嘴邊,掩飾性的咳了咳,“有吃的嗎?”
昭娘嘴角微微上揚,忽然感覺到一抹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連忙平下嘴角,道:“您等一會兒,我給您煮粥。”
昭娘把手上的玉佩塞進荷包裏,來到竈臺邊,發現自己昨日煮的那碗粥此刻已經見了底,顯然,太子昨晚上醒來過。
昭娘微微笑了笑,動作輕快的把碗刷幹淨了。
太子注意到昭娘在刷碗,略微不适應的輕咳一聲。昨晚他醒來,實在餓極了,又聞到鍋裏飄過來的粥的味道,便把整碗粥都喝了,可一碗粥對他一個大男人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麽,這不,才沒過去多久,肚子又唱空城計了。
太子自出生便錦衣玉食,這可還是第一次體會因為肚子餓而窘迫的感覺。
見昭娘沒其他反應,宗政瑜便坐在床邊,看着她裏裏外外忙活起來。
一共鄉下的小丫頭,昨日見到他的第一面,不是害怕到大聲尖叫,而是沖過來将他扶住,還幫他處理傷口……
不是宗政瑜多疑,他生而尊貴,身邊從不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如今他重傷,昭娘恰巧就在這裏出現,還救了他,他疑心實屬正常。
不過……宗政瑜擡起手握了握。
他自小就有個毛病,除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之外,便是異母的妹妹都無法靠近,一靠近便渾身難受得緊,忍不住便想要作嘔。
可昨日,這嬌小的女子不僅将他抱住,還脫了他的衣裳為他縫合傷口,宗政瑜這會兒想起來,發現自己僅一絲厭惡之感也無,更別提無端作嘔了。
昭娘一回頭就看到太子注視着自己,頓時吓了一跳,卻不自覺的被他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