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尋來
昭娘神色莫名卻還是朝他走過去。
“人家都知道害怕我餓着,大清早的來給我送吃的,你這小丫頭今天不來,昨日也沒跟我說一聲,倒叫我好等。”
要不是以為來人是昭娘,宗政瑜怎麽可能會那麽輕易的讓那女子進門?結果來了剛才那麽一出,活像是他怎麽了那女子一般。
昭娘可不知道太子殿下內心的不耐,她就站在宗政瑜面前,他說話的時候,她能夠感覺到屬于男人濃烈的氣息在她周圍擴散,并且将她整個人包裹。
昭娘渾渾噩噩的現在他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中,壓根兒就沒認真聽他說話。
偏生這位太子殿下如同沒察覺到昭娘的異樣,自顧自的‘抱怨’昭娘的不該。
昭娘被美色所迷,滿心都是眼前慵懶的斜靠在竹床上的男子,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太子殿下便是穿着粗布短褐,猝不及防中那一擡眼的風情,也真真叫人移不開眼。
昭娘倒吸一口氣,趕緊後退了一步,閉上眼睛。
昭娘轉過身,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公子,您不能這樣!”
宗政瑜見她這副跟縮頭烏龜似的模樣,低沉的笑聲從他的喉嚨中傾瀉而出,“不能……哪樣?”
女孩剛剛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全落在他眼底了。
太子殿下生來尊貴,說話時哪被人這樣輕慢過,可今個兒,他不僅沒有覺得不舒服,反倒是多看了昭娘幾眼,滿意于她的反應。
剛剛昭娘猛地轉頭的模樣,像極了一只被猛虎盯上的兔子,想要逃跑,卻不過是垂死掙紮。
京城無人不知,太子殿下年近加冠卻不近女色,私底下都傳他有病,便是他那幾個兄弟,也盯着他的太子之位蠢蠢欲動。
事實上,太子殿下也的确有病,近不得女身,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個能夠被他看入眼,身子又不排斥的,如何能放過?
昭娘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猛虎眼中的獵物,局促的捏着手,臉頰上通紅一片,像極了春日裏滿山開遍的嫣紅。
“您……我……非親非故,不可如此。”昭娘印象中的太子一直都端方持重,哪有今日這般……這般……随意調笑女子。
宗政瑜也知這小姑娘害羞,見好就收,卻又大爺似的道:“我餓了。”
昭娘聽他這三字,要是昨日,免不了要嘀咕幾聲,如今卻仿佛聽到了能救她于危難之中的天籁,一下沖到了竈臺邊,連自個兒同手同腳的走路也沒發現。
宗政瑜見她如此,經過了兩天的休息,恢複了點血色的唇瓣抿了抿,緩緩勾起,而眼中積聚的風暴卻越發将他的雙眼襯托得深邃暗沉。
女孩背對着自己,不盈一握的腰肢随着她走路的姿勢,一擺一擺的,叫人心癢得很。
宗政瑜放肆的盯着竈臺邊的女孩,心中慢慢的升起一個想法……
……
蘇怡捧起溪邊一抹清泉,把臉上的淚漬洗去。
昨日回去之後,那俊美男子的臉便止不住地在她的腦中晃動,原以為不過一面,她很快便會記不清他的面容,卻沒有想到,一夜過去,她不僅沒把人忘了,反而将人記得更清楚了。
一夜的輾轉反側,蘇怡摸着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今日本不該來山上的她卻鬼使神差的來了,甚至沒有征得主人的同意,便推開了那間小木屋的門。
她如願的見到了那個令她心思紛亂的男人,卻沒有想到,她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不是男人安靜的躺在床上的場面,對上的是一雙冷如寒潭的眼眸。
蘇怡回想起剛剛盯着自己的冷眼,竟在這六月天裏打了個寒顫。
她不過是擔心他一人在這山裏頭受餓,這才一大清早的來給他送吃的,為何他要用那樣仿佛在看死物的眼神看着她?
……
昭娘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之後專心致志于面前的粥。
前兩日她只有米,太子也就只有白粥能吃,如今她進了一趟城也買了不少好東西。
在粥裏加了蛋花,還切了些豬肉下去,等粥煮熟的時候,那從鍋裏冒出來的食物的香味讓人又增添了幾分餓意。
宗政瑜摸摸肚子,忍不住苦笑一下。
想他堂堂太子殿下,在這兩日時間裏,都不知道餓第幾次,天底下還有比他更慘的太子嗎?
鍋裏煮着粥,昭娘便拿了竹簍子裏的藥,煎了起來。
煎藥對昭娘來說不難,以前阿爹在的時候,她就沒少跟大哥一起随着他出診,充當藥童給人煎藥,火候什麽的,都掌握得十分有心得。
忽然,昭娘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在自己的竹樓裏翻翻找找,找到了那顆被她收好的糖人,放到宗政瑜面前。
宗政瑜看着面前捏成小姑娘的糖人,沒說話。
嫌棄的眼神已經把他的意思表達的一清二楚了。
昭娘撅了撅嘴,說道:“這是我特意給您買的,阿爹說,失血過多,要吃些甜的東西。”她的紅棗雞湯還在花嬸家炖着,就算要給太子殿下進補也得到下午。
“我不需要。”太子殿下無法想象自己拿着個糖人吃是什麽模樣?
威嚴掃地!
“真的不吃嗎?”昭娘撅了撅嘴,她沒記錯的話,太子殿下好似還挺喜歡稍甜的東西。
宗政瑜猶豫了一下。
昭娘眼睛一亮,把糖人往他面前送了送,說道:“都是為了您的身子早日康複,拿着,我去煎藥了。”
她都快忘了,太子殿下喜歡吃甜食還是她不小心發現的,東宮裏可沒幾個人知道。
太子殿下又是一國儲君,吃糖人這樣的事情……影響他的威嚴。
昭娘竊竊笑了笑,在宗政瑜的目光掃過來之前,鎮定自若的走向竈邊,輕快的煎藥去了。
宗政瑜盯着自個兒面前的糖人,眉頭快皺成一座小山。
他輕輕一擡眼,瞥到歡快的小兔子正蹲着煎藥,好似一點也沒發覺他的為難,他是把這糖人吃了,還是把這糖人丢了?
宗政瑜抿着唇,将糖人放下,被捏成昭娘可憐巴巴的裹着一層糖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阿大阿二則繞在他腳邊,時不時搖搖尾巴,還立起前肢,似乎想要……糖人……
宗政瑜也不知這兩只狼狗是不是真有靈性,對剛剛那闖進來的女子一點也不客氣,反倒是時常喜歡在他腳邊打轉。
半晌過後,宗政瑜抿了抿唇。
白皙的手摸上了糖衣,輕輕把它撕開,放到嘴裏,眼看着阿大阿二原本招搖的尾巴垂了下去。
昭娘專心致志煎着藥,哪知道一人兩狼狗在做什麽。
鍋裏很快散開了粥的香味,昭娘把粥盛起來端到太子殿下面前,只看到他身邊一層糖衣和一根纖細的竹簽,不由偷偷笑了笑。
宗政瑜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不自在過,別扭地接過昭娘手中的碗,忽然有一種他此刻誰也不想面對的窘迫。
太子原就長得俊美,此刻耳根子更是染上了一層紅霞,更是越發惹人注目,昭娘沒發現他的窘迫,猶豫了一下,輕輕把纖細的手指貼太子的額頭,還自顧自地嘀咕道:“沒發燒呀!”怎麽臉紅成這樣?
也許是她太過一本正經,太子晚上更不自在了,他五指成拳放在嘴邊輕輕咳了一聲,“你還有什麽要忙的嗎?我一個人待在這兒沒事。”
“我待會兒得出去采些草藥,果子也要摘一些,我還在家裏炖了雞湯,等您把藥吃了,我就下山去取來。”
昭娘上山來,對花嬸可是用對劉春蘭一樣的借口,要是空手回去,不用交代是一回事,花嬸肯定會勸她不要來采藥了,到時怎麽好?
昭娘不是不想把雞帶到山上來炖,只是她不會處理,廚藝又十分有限,煮個粥可以,可要指望她把雞做得多美味,那還不如交給花嬸來,況且,花嬸一家幫了她那麽多,她買了只雞炖了,也有心分給花嬸一些。
昭娘又将煎好的藥盛起來放到太子面前,盯着他全部喝完之後,這才把碗洗了,背着她空蕩蕩的小竹簍出門去。
宗政瑜拉了拉身上的短褐,見女孩嬌小的身影離去,心中升起對這樣生活的幾分惬意之感。
他看了一眼跟在昭娘身後的兩只狼狗,站起來,跟了上去。
……
日子便這樣一天天過去,眨眼間十天就這樣過了。
在這十天裏,昭娘每日都會上山,也都會成為一些草藥和果子,倒是瞞過了花嬸一家。
至于劉春蘭一家,也當她人間蒸發,壓根兒沒上門來。
昭娘在這十天裏又進城了兩趟,她把阿爹藏在山上的藥酒挖了出來,用酒瓶分裝着,賣到城裏的藥鋪去。
倒不是她缺錢,只是她需要進城買東西的借口,太子殿下還傷着,需要抓藥養傷。
昭娘來了兩趟賣藥酒,藥酒的質量十分不錯,藥鋪掌櫃的還希望她能多賣一些藥酒給藥鋪,一來二往的,雙方倒是認識了,藥鋪掌櫃的也沒因為昭娘年紀小就欺她,反倒知道她家境貧困,收購藥酒的時候還高了點價錢。
每每遇到這樣的人,昭娘總是忍不住去想,為何一個陌生人都能夠對她懷有善意,而身為親人的劉春蘭,卻是恨不得将她最後一絲價值都壓榨出來。
今日,昭娘又背着她的藥酒進城抓藥,卻沒想到剛出了藥鋪的門,就被一個人高馬大的人給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