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賴
昭娘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來人一擡手,他身後兩人立刻把她一左一右地架了起來,并且迅速進了一間四合院。
昭娘完全被眼前的情況給弄懵了,直到她被丢在一個人面前。
來人一身低調的普通玄衣,神色肅穆,盯着瘦瘦小小的昭娘,直接拿了一塊玉佩放在她面前。
“這塊玉佩是你當的?”玄衣男子算不上兇神惡煞,但是他冷冷的态度,還有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神,都讓昭娘止不住的害怕。
昭娘雙手抱着膝蓋,聽到玉佩兩個字,心中咯噔一下,慢慢擡起頭來,瞄了一眼。
這枚玉佩赫然就是她拿到當鋪當了的那塊。
一時間,昭娘心亂如麻。
這些人是什麽人?是來找太子的嗎?太子被人暗殺,會不會和這些人有關系?
玄衣男子等不得昭娘在這兒裝鹌鹑,冷着聲音,像是臘月裏裹挾飛雪的寒風,一下子丁禁了,張良的骨頭裏,“回答我的話!”
昭娘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道:“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玉佩……”
昭娘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玄衣男子便輕笑了一聲,他把放在昭娘面前晃了一圈的玉佩拿到自個兒的眼前,“你當我不知道這玉佩的主人嗎?”
言罷,玄衣男子把玉佩握在掌心,滿滿往桌上一扣,桌角瞬間化為粉末,飄散在地上,玉佩卻完好無損。
昭娘身子一僵,抖得更厲害了,“我……我……”
玄衣男子眯了眯眼,“你明明是個小姑娘,卻要打扮成男子,莫不是為了掩人耳目?”
昭娘心裏一驚,原來這人已經看穿了她是女兒身。
昭娘抱緊了雙膝,聲音顫抖着,“我……我一個姑娘家,沒了爹沒了娘,打扮成男子的樣子也只是為了方便行事……這……這玉佩其……其實是我撿到的……”
玄衣男子要的就是她這句話,立刻追問道:“你是在哪兒撿到的這塊玉佩?”
話剛出口,玄衣男子就意識到自己的态度迫切了一些,慢慢往椅子上靠了靠,才說道:“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放了你。”
昭娘抖了一下,磕磕巴巴道:“是……是在城外的官道上……我瞧着這塊玉佩價值不菲……家裏又窮的厲害……”
玄衣男子不想聽她說這些廢話,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又要想面前的人經過他之前那樣恐吓必不敢欺騙于他,便迫不及待的要提劍出去。
昭娘趕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壯士……壯士……你想要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可要放了我。”
林景意第一反應就是要把這個抱着自己大腿的人給踹開,可他一低頭便看到了昭娘水潤清澈的雙眼,一時間竟忘了動作。
等他反應過來,暗罵自己一聲,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能把一個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完全看不出來原來模樣的女子看住,果真是出門太久了。
林景意擡了擡腳,昭娘臉上的淚水卻簌簌的往下流,眼睛裏布滿了恐懼。
瞧着就是個沒威脅的,林景意趕着時間可沒空在這兒看她‘梨花帶土’,讓手下人一把将昭娘拉開,呼啦啦的袋子一行人走了。
昭娘被留在屋子裏,氣都還沒喘一口,趕緊爬了起來,她抹着臉上的淚水,腦袋往院子裏探了探,沒發現有人守着,便飛快提起腳,向屋外跑去。
昭娘沒想到嫌疑男子這麽輕易就信了的她話,還走的這麽幹脆利落。
她可千萬不能被抓回來,不……是今後她這副男子打扮都不能再用了。
昭娘迅速抄了小路回村子,她卻不知道在她跑出這點小屋之後沒多久,剛剛走了的人又折了回來,沒在屋子裏瞧見人,林景意險些把整個院子都給掀了。
林景意也是走到了外頭,才猛然發現不對。
太子殿下微服私訪遇刺,與此地官員貪墨大有關系,在躲避刺殺的過程中,太子與保護他的侍衛失散。
林景意一路帶人搜查,遇到一個受了重傷,拼着一口氣回來的暗衛,從他口中知道太子也受了重傷,那暗衛指了個方向便咽氣了,林景意這才一路朝這方向尋了過來。
太子既已受傷,又怎麽會貿然出現在官道旁還落下了玉佩?若是一不小心被此地官員發現了,必定兇多吉少。
故而,是那女子在欺騙他!
林景意沒想到自己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了眼睛,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抖得跟篩子似的,卻還敢對他說假話!
……
昭娘才剛剛回到家,卻看到院子的門開着,屋子的門也開。
昭娘愣了一下,進門就看到了劉春蘭和沈秀坐在桌前,兩人面前都擺了個碗,手裏還抓着塊骨頭,桌上更是放了一堆雞骨頭。
劉春蘭和沈秀正吃的油光滑面,見到昭娘這副打扮,愣了愣,砸了一下嘴巴,立刻破口大罵:“死丫頭片子!你到哪去野了?還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
“你們怎麽在這兒?!”昭娘看着自己的家,原本被她收拾的幹淨整潔的屋子,此刻像極了垃圾場,他從山上采下曬幹了的那些草藥被打翻了,随意丢在地上,櫃子裏的東西也被滾了出來。
雞骨頭不僅桌上有,就連地上也落了一堆。
昭娘氣得雙目赤紅,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也緊緊握起。
劉春蘭見她敢大聲,還露出這幅看仇人的模樣,把手裏的骨頭往桌上一拍,震得骨頭小山塌了,還道:“我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敢開染坊了是吧?我說你怎麽敢十天不回家?原來私藏的銀子,在外頭吃香的喝辣的!”
劉春蘭在那天之後,就沒打算要來找昭娘,更別提要把她接回家裏去,要不是她家那個死鬼在村裏被人說道,回家在她耳邊念叨,劉春蘭那是當自己就沒這麽個侄女。
劉春蘭來時不情不願,卻沒想到,來了這屋裏沒見着人,反倒是聞到了被煨在鍋裏的雞湯的香味,當下便氣的胸口起伏。
她還以為昭娘這小丫頭片子在外頭過的飽一餐餓一餐,沒想到還炖得起雞湯喝!
可見平日裏沒少私藏銀子,指不定她那大哥在離開前,還給了她不少銀子。
在劉春蘭看來,進了她家裏的銀子就是她的了,昭娘住在她家裏不僅不把銀子交出來,還拿來私用,簡直罪不可恕。
再看屋子裏頭擺放着的一壇藥酒,更是讓劉春蘭氣得火冒三丈,當初她從昭娘家裏挖了兩壇藥酒,那小丫頭片子可是在她面前再三保證沒有了,如今又出現一壇,要說死丫頭片子沒有騙她,劉春蘭是怎麽都不相信。
再說,她當初從昭娘家裏抱走的那兩壇藥酒,原本都進了藥鋪,掌櫃的開價三兩銀子一壇,劉春蘭當時可是吓了一跳,怎麽也沒想到兩壇藥酒這麽值錢?
在她還想跟掌櫃的讨價還價的時候,偏生叫她知道了自己兒子就在旁邊的酒肆喝酒,劉春蘭過去直接跟沈游吵了起來,藥酒也在推搡的過程中打碎了。
當時可把劉春蘭給心疼的呀,那可是她第一次動手打兒子。
一想到她的兩壇藥酒就那麽沒了,劉春蘭當下就沒客氣,跟着沈秀直接把鍋裏的雞湯拿出來一人一碗給喝了。
昭娘萬萬想不到,劉春蘭能不要臉到這地步,趁着她沒在家,自己進來便罷,還把鍋裏的雞湯喝的一幹二淨,骨頭吐了一地也算了,如今還敢理直氣壯的指責她。
劉春蘭罵過了,見昭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依舊不解氣,繼續罵,“瞧瞧你現在什麽打扮?一個姑娘家家的打扮成這樣,你還想不想嫁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外頭跟誰鬼混!你不想嫁,可別連累了我家兩個姑娘!”
昭娘忍無可忍,她真覺得自己就算經歷過前世被賣路春風樓的慘境,卻也從來不知道,她的大伯母竟是如此無恥的一個人。
“我怎麽打扮跟你有什麽關系?說我連累你的兩個女兒,我倒是覺得你來連累我,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長輩到晚輩家裏頭,沒經過晚輩的同意,就把她家裏的東西吃的一幹二淨,還把她家裏弄得亂糟糟的。”
昭娘擡起頭,猩紅着眼睛,冷下一張臉盯着劉春蘭,眼底的寒意讓人望而生畏。
對太子妃等人來說,昭娘的确出身低賤,但一年多養尊處優的生活,也讓她身上有了普通人沒有的氣質,如今她冷下一張臉,生生把劉春蘭給哄住了。
她一步一步逼近跟個大爺似的坐在她屋子裏的母女倆,冷笑一聲:“我今天倒是想讓村裏的父老鄉親們都看清楚了,我大哥把我托付給你們,你們是怎麽對待我的?”
劉春蘭張了張嘴,想要破口大罵,卻發現自己所有的話都像卡在了喉嚨裏一般,不管她怎麽努力,都說不出一個字。
昭娘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時,踩在地上發出的響聲也像是踏在了她的心頭上,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面團子似的侄女,竟會有這樣攝人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