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等閑識得春風面(上)
話說上次說到霍成君與金建來到流雲坊看翾飛姑娘的表演,沒想到還沒看到美人,便先撞見了醉漢,醉漢的朋友居然還是兩人都認識的杜佗公子。
這杜佗公子是當朝老臣建平侯杜延年的次子,與金建在太學上過學,和霍成君也算是點頭之交,長相身材與他的資質一樣,都平庸的很,托他父親的關系,現在在宮中當個郎官。
說道這杜佗的父親杜延年,卻有些說頭了。在當朝老臣之中,霍成君欽佩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她的父親大司馬大将軍霍光,另一個便是建平侯杜延年了。
杜延年是太仆右槽給事中,并非霍光集團的大臣,他正直不阿,還曾經就一些事情與霍光争辯、敢對霍光直言,也是他促成了鹽鐵會議。從小霍成君便對杜大人欽佩的很,也總是聽弗陵哥哥說杜大人之見解。
金建也随即認出來這是杜佗來,忙笑着打着招呼:“哦,原來是杜公子,和朋友出來玩嗎?”
杜佗無奈着擺擺手,露出苦笑:“可不是,原本好好的,這周牙子又喝大了,到處耍酒瘋,真是讓人頭疼。對了,剛剛對不住這位小公子,是我朋友的錯。”
霍成君聽見杜佗向她說話,生怕讓杜佗認出她來惹些不必要的麻煩,只低頭裝作微醉的樣子,随意的擺擺手,并沒有正面望向杜佗,說道:“沒關系,沒關系,杜公子言重了。”
這杜佗看着這小公子雙頰緋紅,又低着頭不作聲,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一轉身看到周在宏仍然不停地嘟囔,被身邊兩個公子和一個小二,三個人一同扶着他,才勉強控制住。
周在宏醉紅着臉頰,露出笑容,仍然說着:“你看看,這金公子旁邊的這個明明就是霍禹公子嘛,不過,這霍公子的臉怎麽小這麽多啊哈哈,像個姑娘家哈哈,姑娘家!”
霍成君和金建在旁邊也只是有些尴尬,畢竟有認識的熟人,不好多說什麽。恰在此時,周在宏又開口了:“來來來,次卿兄我給你介紹嘛,介紹你給霍禹兄認識,認識好辦事嘛……”
認識個屁!
霍成君心中腹诽着,這個周在宏是喝了多少醉成這個樣子?來來回回就這幾句,橫豎是離不開“像小姑娘的霍禹公子”了是吧?還有周圍的公子加上小二,這加起來三四個人了吧?三四個人都是幹站着看笑話的?這麽多人不能趕快把他扛下去嗎?從窗外扔出去也行啊!把他丢到樓梯旁,踹一腳讓他滾下去也行啊!
正處于尴尬與憤怒的臨界點上,突然身旁有開口說道:“好好好,在宏兄,我已經認識霍禹公子了,現在咱們可以下樓了嗎?你看舞臺都開始有人跳舞了,一會翾飛姑娘該上臺了啊。”
哦,原來這個就是那個“次卿兄”啊,霍成君憤憤的擡頭一看,可要好好看看這個“次卿兄”,怎的讓周在宏一個勁兒的想給他介紹哥哥啊!
這一看,卻直接把霍成君吓得拿不住酒杯。“砰”的一下酒杯倒在桌上,幸好酒杯裏沒有多少酒,不至于讓桌上過于狼藉。
這“次卿兄”原來正是她最近頭疼的劉病已!
金建見是劉病已,畢竟從前一同在學念過太學的同學,也同他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卻發現這劉病已的目光,似乎并不集中于醉酒的周在宏身上,金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看到了正在手忙腳亂收拾推到酒杯的霍成君,暗自皺了皺眉。
“看來這在宏兄是真的醉的不輕,我看還是讓小二駕馬車把他送回周府吧,”劉病已笑着說道,轉而看了看低着頭躲閃着衆人的霍成君,笑意更濃,“再這樣下去,恐怕這随齡昀兄而來的小公子怪罪我們不作為啊。”
頓時幾位公子都大笑起來,霍成君也只好尴尬的也笑着,卻也微微低頭,讓衆人看不出她是女人來。
正在霍成君在心裏把劉病已罵了千遍萬遍之時,忽覺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歌舞表演的音樂聲,正納悶兒呢,聽見有人小聲說道:“是翾飛姑娘!翾飛姑娘上臺了!”
翾飛?
此時可能是霍成君最想感激翾飛的時刻了,終于衆人的目光不再集中于自己身上了。
所有人此時都沒有聲音了,全都伸長脖子去看翾飛姑娘的表演了,就連喝醉了的周在宏,都沒再發出聲音,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怎麽。
霍成君是見過翾飛跳舞的,在未央宮中、中秋宴上,那時她雖是根據首飾盒內提示,利用翾飛解自己之憂,卻也是被翾飛姑娘驚豔的舞姿所震驚了。霍成君也是從小學舞蹈的,知道翾飛姑娘的舞蹈中,其技巧多麽精深,大抵需要十多年及其刻苦的練習才能達到她這種地步。而事實上,翾飛最最令人稱道的還不只是技術上的精巧,更是她可以輕而易舉的營造一種氛圍,讓衆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怪不得翾飛姑娘性格乖張卻又飽受追捧,也難怪長安城公子哥會把看多少次翾飛的舞作為攀比的尺度,翾飛的舞姿、翾飛的才華,遠大于她的脾氣。
一舞完後,雷鳴般的掌聲響起,衆人紛紛拍手叫好,霍成君聽到這些聲音,這才回過神來,剛剛她又醉在翾飛構建的意境中了,她舞蹈的魅力,真的有讓人深陷其中的魅力。
不過,現在看來,沉溺于翾飛姑娘的魅力而不能自拔的人,恐怕不止霍成君一人,更不好的是,有太多人沉溺其中了。
翾飛姑娘的表演剛結束沒多久,樓下便一片嘈雜,有幾個男人在争吵的聲音,霍成君和金建一對眼神,都一起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看着樓下到底是誰在起争執。
原來不是吵架,是在動手打架。不過烏壓壓的一群人,加上嘈雜的環境,根本看不清楚是誰在和誰打架。不過可以隐約看出,動手的只有兩個人,其他的也有幾個在勸架的,交混在一起,剩下的人群,都圍在一起看熱鬧罷了。
霍成君笑了笑,看見打架的是兩個錦衣華服的公子,一個穿着玄色衣服,一個穿着藍色衣服,正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見此情,霍成君沖着金建挑眉,笑着說道:“齡昀兄,打個賭,怎麽樣?”
金建見慣了成君胡鬧,便也只是笑着說道:“好啊,賭什麽?賭兩人是因為什麽打起架來的嗎?”
霍成君擺擺手,斜了金建一眼:“一看你就不會打賭,因為什麽而打架不是很明顯嗎?當然是因為翾飛姑娘了,不知道是因為送花的問題,還是誰多跟翾飛姑娘說了句話,反正就是這樣的原因,沒跑兒了!咱們男人嘛,不都是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打架嘛!”
金建一聽她的話,尤其是聽她裝模作樣的說“我們男人”,更是忍俊不禁,無奈着笑着說道:“呦,一聽小公子這語氣,是經常打架吧?”
霍成君狡黠的轉轉眼珠,不置可否,只是繼續看着樓下打架的兩人。
金建又道:“那這樣好了,那就看看樓下是玄衣男子贏,還是藍衣男子贏。若是你賭贏了,這段飯錢便是我請了,若是我賭贏了,你便答應我一件事情,怎麽樣?”
霍成君杏目圓睜,卻又面帶笑意:“瞧你這話說的,齡昀兄是當真把我當小孩子哄?一頓飯錢和一件事情,這賭注差別也太大了吧?答應你一件事情,若是你要我給你一座金山,我也能給嗎?”
金建也笑了,調侃道:“自然要你答應做的事情,是你能夠做到的啊。你怎不想,小公子你力所能及之處,也沒有什麽多金的東西。”
霍成君瞪了金建一眼,也只是無視他的調侃,接着說道:“還是不成,那就都是答應對方一件事情吧,怎麽樣?所以你賭誰會贏?是藍衣男子還是玄衣男子呢?”
金建看了看下面打架的兩個人,看玄衣男子體态頗豐,仔細看還能看出他的肚子微鼓,藍衣男子比起其略微消瘦,卻高大矯健。兩人看起來都是會一些功夫底子的,只不過場地太小,兩人都施展不開,只是相互之間抱着扭打在一團。
霍成君見金建遲遲不選人,耐不住性子搶先說道:“齡昀兄,你如不選,我就先選人了哦。我選那個玄衣胖男人。”
金建一挑眉:“還以為你會選哪個藍衣男子呢,他更高大一些,看起來也很強健啊。”
霍成君笑了笑:“是啊,但我覺得似乎幫玄衣男子的人要多些,你看周圍的人大概有五六個參與他們的的打鬥,而至少三個是完全站在玄衣男子那頭的,加上兩人看起來都挺會打架,勢均力敵的樣子,也許決定因素不在于兩人身上,而在周圍人身上。”
金建看了眼霍成君:“不是說好比這兩人誰會贏嗎?怎麽又扯到周圍人身上了。”
霍成君卻故作老成的拍拍金建的肩膀,憋着笑說道:“小兄弟,打賭這種事情,慢慢學,總會學會的。讓我好好想想,應該向你提什麽事情。”
正當金建看了霍成君一眼,笑着看着樓下的時候,旁邊又有一人趴到了扶欄上,看着樓下扭成一團的人群,說道:“我賭,兩個人誰都不會贏的。”
霍成君和金建扭頭一看,竟是劉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