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來乍到

法醫科的周楊在得知自己所在的辦公室即将多一位女同志後,神經一直處于極度亢奮狀态。在公安機關這樣工作強度極高,經常加班,就算是周末節假日也要随時待命的氛圍下,女同志是很少的。平常辦公室都是男人,陽氣過盛,正好需要陰氣來調和調和。

反觀宋原就表現得冷靜許多。

周楊不管他,他靠在門口翹首企盼,盼啊盼啊,終于盼來一道袅娜的身影,她穿着白色短款羽絨服,包裹在牛仔褲下的一雙腿筆直修長,頭紮馬尾,幹淨利落,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領着她走過來的是人事處的小郭。

周楊十分熱絡地迎了上去,激動地直接越過小郭,朝陸微微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周楊,今後我們就要朝夕相處,患難與共了,歡迎你的到來。”

周楊的出現十分唐突,但因為臉上的笑格外燦爛而減淡了給人的唐突感。陸微微愣了一下,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陸微微,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人事處的小郭推搡了一下:“周公,你見到美女就走不動啊。”

周楊點頭道:“是啊,我每次見到你都走不動。”

這是拐着彎連她一起誇了?小郭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來,然後說:“你們辦公室有沒有多餘的辦公桌和電腦?”

“沒有。”周楊大手一揮,“這事交給我吧,你不用管了。”

小郭輕哼一聲:“你要是想獻殷勤,就跟着過來。正好缺一個勞動力。”

“我這是熱情。”周楊說,又轉向陸微微,“走吧,我們一塊去。”

陸微微往辦公室門口瞟了一眼,笑道:“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裝備財務處正好有閑置的電腦和辦公桌。周楊特別熱情,直接找人把裝備拉到了辦公室。

恰好撞見宋原從自己辦公室出來,周楊嘿一聲:“宋原你這是要去哪呀?”

宋原說:“你鬧得動靜太大,我出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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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楊道:“看見了還不快來幫忙啊,兩個大男人在這裏杵着,總不能讓一個姑娘家擡桌子吧?”

宋原剛升任處長沒多久,還不習慣叫宋原處長,由此可以看出,周楊不是混官場的料子。

宋原倒沒跟他多計較,将周楊擠到一邊,直接自己把桌子太進去了。

周楊嘿嘿一笑,樂得清閑,他後背往門框上一靠,和陸微微聊起天來:“微微,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那邊左手拿着插排,右手拿着電源線蹲在地上姿勢不雅卻依然帥氣無比的那位是我們法醫科處長的宋原,他不僅是我們整個省廳的顏值擔當,更是我們物證鑒定中心的處長,你可以叫他宋~處。我是他的助手,也是法醫。”

陸微微笑着點點頭:“宋處好。”她覺得周楊喊宋處那兩個字時語調拉得特別長。

而左手拿着插排,右手拿着電源線蹲在地上姿勢不雅卻依然帥氣無比的宋原無動于衷,繼續安裝電腦。

陸微微實在不知道回答什麽,忍着笑點了點頭。一邊打量起這間辦公室,辦公室很寬敞,容納三人綽綽有餘,非常的幹淨整潔,還有擺在牆角的兩架置物櫃,隔着玻璃能看到裏面的資料和書籍擺放得相當整齊。

那頭宋原已經裝好電腦,他拍拍手起身,學着周楊的口吻對陸微微道:“你面前這位叫周楊,也是位法醫,至于能力嘛,我暫時還沒有發掘出來,勉強是我們省廳的搞笑擔當,厚臉皮擔當。”

說完,他直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周楊側身讓了一下,對陸微微道:“宋原就是有些高冷,其實很好相處的,你別在意。”

陸微微哦了一聲,他好不好相處她又怎麽會不知道。

周楊又問:“微微,你是哪裏人?”

陸微微:“我就是容城人呀。”

“你大學在哪裏上的?”

“r大學。”

周楊一拍大腿:“你在容城上的大學啊。宋原也是r大的,像他這種天生自帶發電裝置走到哪裏都能電暈一票人,在你們學校應該很有名吧?你竟然不認識他?你多大了?”

陸微微說:“我25。還有,我沒說不認識他呀。”

周楊誇張地叫了一聲:“你們認識?他以前在學校也是這個樣子嗎?”

陸微微:“呃,是有些高冷,不過沒現在這麽嚴重。”

周楊開始八卦起來:“那他在學校有沒有女朋友?”

陸微微正要答。宋原突然去而複返,手裏還抱着一疊檔案,他放到微微的辦公桌上,說:“這是我們省近幾年的刑事案件資料,你先熟悉一下。不懂的可以問。”

“好的。”

周楊走過來,拍了下宋原的肩膀:“原來微微是你的學妹啊,你怎麽裝作不認識人家?”

宋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小郭看不下去了,把周楊拉到一邊,低聲道:“是你沒看出來而已。你覺得以宋處長的性格會幫初次見面的人安裝電腦,并且還主動去檔案室拿資料讓她看?要知道平常這些跑腿的事都是你做的。”

周楊神經比較粗,聽小郭這麽一說才察覺出來。他嘿嘿嘿笑起來。

宋原的辦公室在隔壁,之所以呆在這裏是為了方便讨論案情。此刻,陸微微就坐在宋原對面。她打開檔案袋,仔細看起來,宋原只拿了二十份檔案,裏面的案件屬于相對簡單的。陸微微看得很快,臨近下班時,她已經閱讀完畢。最後十分鐘了,她擡頭悄悄打量起宋原來。

宋原分神看了眼陸微微,不興波瀾地問:“怎麽了?”

陸微微拿起一份檔案跑到他身邊,指着某處道:“這個小細節,我不是很懂。”

宋原道仔細看了看道:“dna檢驗方面李然比我更專業,你可以去請教她。她辦公室就在走廊頂頭。”

這是要把她支開嗎?陸微微從善如流地去請教李然,李然講得很詳細,分析方面也是鞭辟入裏。本是出于搭讪目的的微微聽到這麽精辟的見解頓時有些羞愧。暗暗告誡自己,陸微微,你是為追求夢想而來的,不要把工作和男人混做一談,于是專心地聽起來。

不知不覺下班鈴聲響起。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飯。周楊帶着陸微微走在前頭,非常熱情地給她介紹着省廳食堂的特色。

陸微微點了一份米飯兩個菜,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紅燒茄子,迅速地點完落座到宋原對面,然後在看到宋原餐盤裏的豆角炒肉時,忍不住想把筷子伸過去,她剛才怎麽沒看到這道菜?

宋原被她盯得完全沒有胃口吃了,他放下筷子,分手三年的女友突然出現面前,并且還表現出這種垂涎得表情是怎麽回事?

這時,周楊端着餐盤走過來,笑嘻嘻道:“晚上我們出去吃吧,我請客。微微你一定要來啊,這可是很好的融入這個團隊的機會。”

陸微微點頭:“好啊。”

周楊又說:“你是容城人,對這一帶也熟,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我随便,你們決定就好。”

——地點定在清穆軒。一家清真飯店。三人裏沒有少數民族,只是這家飯店菜做得不錯,環境也不錯,關鍵是價格也實惠,所以就選在這裏了。

去的路上,宋原開車,陸微微坐副駕。周楊坐後排。

周楊問陸微微:“會開車嗎?”

陸微微:“這幾年光念書了,很少有機會開車……”

周楊打斷她:“我怕我們都喝醉了,打算讓你開車呢。那就算了吧。宋不怎麽喝酒,本來想灌他來着,看來計劃泡湯了,還是讓他開車吧。”

陸微微本來想說雖然她開得少,但技術還是可以的,不過一聽周楊說要灌宋原喝酒,她就立馬閉嘴了,宋原不喜歡喝酒她是知道的。因為他說喝酒容易誤事。尤其做警察的,随時可能要出警,你喝得酩酊大醉算是什麽事啊。

很快到了清穆軒,三個人,宋原是個性內斂型的,陸微微嘛,別人積極她就積極,別人寡言,她也不會多話,如果沒有周楊來活躍氣氛,這個包間的溫度恐怕得和室外的溫度有得一拼。陸微微坐在周楊和宋原中間,

周楊拿出煙習慣性地要點,忽然想起來還有位女士在場,忙問:“微微,不介意我們抽煙吧?”

陸微微:“你們抽吧。”做警察的工作壓力大,最常見的解壓方式就是抽煙。陸微微能理解,宋原抽煙抽得也兇。

周楊點燃煙,又遞出來兩根。宋原全身放松地靠在背椅裏,“我不抽。”

周楊詫異極了:“不抽?為什麽不抽?”他平常抽煙可是比誰都抽得兇。

宋原覺得周楊問的這話十分欠抽,“不抽還需要理由嗎?”他把煙推了回去:“有女士在場,你就克制着點。”

周楊讪讪地,他們兩個不抽,就他一個人抽好像有點不好,他撚熄煙:“不抽就不抽。”

菜很快上來。周楊又問道:“微微,你說你一個人漂漂亮亮的姑娘家怎麽想到要當警察?r大學沒有偵查系這個專業吧,你怎麽想到跨專業考公安大學的研究生?是不是受刺激了?”

陸微微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把問題又扔回去:“那你怎麽想到要當法醫?與屍體為伍?”

周楊嘿了一聲,“我高考畢業的時候我媽是想讓我學醫來着。”

“法醫也是醫啊。”

“可我媽不這樣想,堅持要我學醫,後來我一句話打消了她的念頭。”

“什麽話?”陸微微好奇。

“你看現在的醫患關系多緊張,醫鬧事故層出不窮,一場大的醫療事故就可以毀了一個人。而當法醫最大的好處就是醫患關系比較和諧,沒有醫鬧。”

陸微微:“哈哈哈……”笑完才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笑,宋原淡定自若地吃着菜。

陸微微有些囧。

宋原嫌棄地吐槽:“這個老梗你說了不下二十次了。我們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周楊說:“我能說你們的感受不重要嗎?”

宋原:“……”

陸微微好笑地搖了搖頭。

吃完飯差不多九點了。三個人一塊往外走。經過款臺時,宋原順手把賬給結了。走在身後的周楊嘿了一聲:“不是說好我請嗎?”

宋原沒什麽表情地把錢包往口袋一揣:“下回換你請。”

回去的時候周楊還是沒忍住,将車窗打開一點,點了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啪一聲,車窗重新合上。宋原握着方向盤道:“把煙給我滅了。”

周楊嗆了一聲,他覺得宋原今天火氣有點大啊,不過還是乖乖把煙掐滅,笑呵呵地調侃道:“唉,我能理解,一個人單身那麽久火氣大可以理解。”

宋原:“……”

陸微微清了下嗓子,提醒道:“有女士在場,你說話注意點。”

周楊說:“我這話說得很委婉了。微微,等你徹底融入工作以後,天天接觸的都是大老爺們,我們省廳的還好點,畢竟文化素質高那麽一些。你要是去基層,唉,那些民警說話一個比一個糙。我是給你提前适應的機會。”

宋原說:“你哪那麽多話?”

周楊乖乖閉嘴了。因為他從室內鏡裏看到了宋原的眼睛,那個眼神……不是發怒,也不是警告,是……他語文不好,找不出貼切的形容詞,就覺得乖乖閉嘴才是安全的。周楊嘴犬欠歸嘴欠,對宋原還是很敬佩的。

宋原先把周楊送回了家,車廂裏只剩下沉默的兩人。宋原調轉車頭,問陸微微:“你住哪裏?”

陸微微說:“我家。”宋原之所以有這麽一問,是因為陸微微大學時很長一段時間住叔叔那裏。

然後又是長長的沉默。

陸微微輕輕問了一句:“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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