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城慘夜(一)

宋原轉頭看了她一眼:“在你眼裏,“好”的定義是什麽?”

陸微微想了想答道:“我的定義不等于你的定義,好不好是很主觀的,你覺得好就是好了。”

宋原說:“我覺得生活過得充實,讓罪犯得到懲罰,就是好,你覺得被愛包圍才是好。我們價值觀不同,對好的定義也不一樣,在我而言就是好,對你來說可能就是不好。我眼裏的好不等于你眼裏的好,那你問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嗎?”

陸微微被他繞進去了,他成功完美地避開了答案。她把頭往後一靠:“算了,我不問了。”

到達盛海藍郡門口,陸微微下了車,正打算拜拜。宋原也下了車。他轉着車鑰匙:“我送你上去。”

陸微微笑得像朵花一樣:“好啊。”

宋原又說了一句:“我們聚會到深夜,我有責任把你安全送到家。”

陸微微:“……”擡頭看了眼天,才九點半哪裏是深夜了。好吧,她不介意。她能感覺到他冷硬的外表下包裹的一顆關切的心。

從小區門口走到住處需要五分鐘,兩人步行往裏走,小區的綠化做得很好,即使是深冬,四周還是一片蓊蓊郁郁。

陸微微剛從暖氣十足的車裏出來感覺有些冷,嗯,省城的冬天真的好冷。

宋原問:“你自己在家嗎?”

陸微微:“凱凱也在。”

宋原便不問了。

陸微微走到電梯口,本以為宋原會離開,沒想到他又跟着上了電梯。陸微微笑:“你還送?”故意調侃他,“你的責任已經盡到了,走吧。”

宋原說:“忘了你們小區前幾天剛發生的碎屍案了嗎?”

陸微微瞪他:“你少吓唬我!我才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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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怕,但肯定會被勾起傷心的往事。宋原什麽也沒說,電梯直到30層。

陸微微心想人家都送她到門口了,不請人家進來好像說不過去,她巴住電梯,“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不了。”

陸微微松了手,眼看電梯門即将合上,她突然反身擋在電梯門口,動作那叫一個快準穩。

宋原揚眉:“看來這幾年功夫沒有白學啊。”

陸微微笑着說:“我再送你下去吧?”

宋原:“……”那他送她上來又還有什麽意義?

“哈哈開個玩笑。”陸微微說,“我就是想說,我知道,你還是很關心我的。明天見。”

陸微微正說着話呢,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姐,你擋着電梯門口幹什麽?電梯又不是咱家的。”剛才坐在客廳沙發看電視的陸凱聽到樓道裏有說話聲,聽着像姐姐,可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人進來,他好奇便出來看了看。

陸微微忙收回手,電梯門迅速地合上,不過陸凱還是從短暫的縫隙裏看到了宋原。

陸微微率先進了門,在玄關處換了鞋,脫了羽絨服,往沙發上一坐。

陸凱一言不發地跟在身後,“姐,這到底怎麽回事?宋原為什麽會送你回家?你參加同學聚會他送你回來?”

陸微微樂了:“你傻呀,我跟他又不是同學,我參加同學聚會跟他有什麽關系?”

陸凱是既糊塗了,忙問:“那是怎麽回事?”

陸微微盤起腿:“我們是同事啊。一個辦公室的新同事。”

陸凱信她才有鬼:“哦,省廳那麽大,那麽多辦公樓,那麽多部門,你倆就那麽有緣又碰到一起了?”

陸微微:“你懂什麽。我是學偵查的,當然要進刑偵總隊,宋原的專業屬于刑事科學技術,從大的方向來說,我們都屬于刑偵,在一個部門很正常啊。”

陸凱不信:“那就剛好分到一個部門?”

陸微微說:“當然是我的導師極力舉薦我啊。而且我協助破案有功,省廳的領導們也覺得我可以勝任這份工作。所以就……嗯,你懂的。”

陸凱想了下問:“你想和他複合?”

“暫時還沒想到這方面去。只是見到他就不由自主地想靠近。”畢竟他們談戀愛的那兩年也是聚少離多啊,相處的時間太少了。

陸凱受不了姐姐這副沒出息的樣,“說得這麽委婉,其實心裏還是念着他。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死絕了。”

在陸凱眼裏,不管陸微微是對是錯,他永遠是支持姐姐的。

陸微微上了一星期的班,這周過得可以說是很清閑,除了處理一些日常的行政事務外就是看看一些案件。

“原來省廳的工作這麽清閑。”陸微微伸了下懶腰,心頭一時有些惆悵,她當初和宋原分手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工作太忙沒時間陪她,如果他當初一畢業就進省廳,兩人是不是就不會分手?可他似乎從未因為工作為她妥協過。

周楊聞言說:“是不是覺得英雄無用武之地?”

陸微微搖頭:“沒有。清閑了才好呢,我們工作清閑從側面反應了社會趨于穩定,人民幸福指數越來越高。”

周楊搖頭:“盡想好事了,我跟你說你來的這幾天是老天爺給面子,先讓你清閑幾天适應一下環境,再過幾天你看看,保準忙得你腳不沾地。”

陸微微笑笑。

半夜,陸微微睡得正香,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父母死後,她睡眠一向淺,而且極不踏實,稍微有點動靜就會驚醒,更何況是這麽刺耳的鈴聲了。陸微微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宋原。

她按下接通:“喂?”

宋原的聲音在黑夜中無比清晰:“南臨縣發生了一起命案。五分鐘後我到你家樓下,你穿好衣服下來。”

陸微微:“哦。”

屏幕刺得人睜不開眼,此刻是淩晨五點。陸微微迷糊着一邊穿衣服一邊抱怨周楊這個烏鴉嘴,她匆匆洗了臉刷了牙,打開門一股刺骨的寒風攜着冰雪撲面而來。

陸微微縮了縮脖子,若不是出門,她都不知道外面下雪了,瞧這厚厚的積雪,雪應該下了有一陣子了,極低的氣溫包裹在周身,在這冰天雪地的深夜裏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豈是酸爽可以形容。陸微微裹得跟粽子一樣,跑到樓下時剛好看到宋原的車駛過來。

上了車,陸微微開門見山問宋原:“什麽案子啊?”

宋原:“到了就知道了。”

陸微微這才發現車裏除了司機外,周楊,宋原,還有一個陌生人。

周楊主動介紹說:“這是劉敏知,他是做現場痕跡檢驗的。”

陸微劉敏知笑了笑:“你好。”

劉敏知點頭:“你好。”

南臨縣距離容城只有40分鐘的車程。雪天路滑,車開得特別慢,一行人抵達時已經是清晨六點多。南臨縣是個小縣城,經濟并不發達,縣城也有些破舊。此刻天還很黑,路上行人很少,案發現場三三兩兩地聚着十幾位民衆。

當地的民警早就拉起了警戒帶,宋原走過去,只見警戒帶中心的地上躺着一具半/裸的女屍,她只穿着紅色褲,衣服鞋子還有包包胡亂地扔在身體一側,整個身體呈側卧位,四肢微微蜷縮着,全身皮膚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仿佛與身下的雪融為一體。四肢以及腰部已經形成鮮紅色的屍斑。全身上下還有多處凍傷。

當地的民警小趙走過來介紹情況:“淩晨四點半左右,對面的早餐店老板準備營業,發現馬路中央有一大塊凸起,走進一看才發現是具女屍,他第一時間報了案。我就趕快過來了,發現這女子半/裸,估計是生前曾遭受過性/侵。”

陸微微說:“死者半/裸不代表遭受過性/侵,因為人在凍死前,中樞神經系統被抑制,全身呈麻痹狀态,體溫雖然在逐漸下降,體溫調節中樞卻發出錯誤的信號使人産生溫暖的錯覺,叫做“反常熱感覺”,人在這種意識的支配下往往會反常地脫去自己的衣物。”

這時,宋原帶上手套蹲了下來,開始進行簡單的屍表檢驗。他摸了摸死者的關節,又檢查了下死者的眼睑,說:“死者全身僵直,屍僵已經完全形成,死亡最起碼4小時以上,這樣低溫惡劣的環境對死亡時間的判斷影響很大,具體的情況還得擡回解剖室做進一步的檢查。”

所謂的屍僵,人死之後,全身肌肉會放緩,這個時間段死者的各個關節很容易彎曲,死亡2—3小時後全身肌肉逐漸變得堅硬,很難進行彎曲。這種現象就是屍僵。

小趙看了微微一眼,問周楊:“這是誰啊?以前怎麽沒見過。”

周楊說:“新人陸微微。”努了下嘴,“漂亮吧?”

小笑而不答,他走過去朝陸微微點了點頭,“你好。”

陸微微:“你好。”

周楊說:“微微,你對法醫學還有研究?”

陸微微揚眉:“那當然,我上學時有選修法醫學。”

寒暄了幾句。小趙說:“我看現場還以為是強/奸殺人案呢,這兩天氣溫驟降,半夜又下了大雪,死者很有可能是被凍死的。”

“不是凍死的。”宋原突然說。

陸微微:“有什麽依據嗎?”

宋原擡頭看她一眼說:“你剛才不是說人在凍死前會産生“反常熱感覺”嗎?因為凍死者錯誤的以為自己處在溫暖之中,往往會面帶笑容,但你看看死者是怎樣的狀态,口唇微張,顏面部發绀腫脹,指甲青紫。”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還有,如果是凍死的話,死者的陰~莖、陰~囊、陰~唇及乳~頭會縮小。死者的這些部位并沒有明顯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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