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拙劣之技(一)

宋原剛出差回來就接到了任務,成川縣又發生了一起殺人滅門案。據初步的現場勘驗,這起案件和秋縣得滅門案有很多相似之處。

周楊搖頭:“難道是連環殺人滅門案?”

宋原皺眉:“秋縣的那個案子還沒破嗎?”

周楊嘆氣:“沒有。田增元案件陷入了僵局。”

宋原道:“先去成川縣,然後再去秋縣。”

成川縣張家村。

一行人來到死者位于客廳西側的主卧室。

死的是一對年輕小夫妻以及他們剛滿3周歲的女兒。

陸微微第一眼就感覺像是回到了秋縣的案發現場,死的同樣是一家人,幹淨整潔的客廳,沒有翻動痕跡的卧室,慘死于上幾乎毫無掙紮痕跡的死者,染血的被褥,還有成趟的逐漸變淺淡的滴落狀血跡。

不同的是這裏比田增元家暖和多了,不僅有暖氣,還開着空調。屋內溫度達到了17度以上,房子也是新的,看得出來這戶人家條件還是不錯的。

宋原走到邊,離不遠的地上躺着一把染血的菜刀,還有一條男死者的黑色褲子,上面也染了不少血。

上躺着的是一家三口,男主人張泉生躺在外側,他們的女兒張丫丫躺在中間,女主人耿麗珍躺在裏側。男死者頭面部被血浸染,女死者和小孩頸部都有一個巨大的創口。

周楊眼神閃躲了下,搖頭嘆氣:“我最看不得小孩子被殺了。”

宋原等攝像人員拍照固定好死者的體位後,才動手,察看了下說:“女死者蓋在身上的被褥面有點太平整了吧,連點褶皺都沒有。”

陸微微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不同于男死者和孩子的被褥都有輕微的褶皺,女死者的被褥很平整。她思考了片刻說:“人在睡眠中會無意識地翻動身體,蓋在身上的被褥多多少少都會起褶皺,而女死者的被褥形态像是被人為地給她蓋住一樣,而這時女死者已經沒有意識了或者已經死了,被褥面才會這樣平整。”

宋原點點頭,确實是這樣沒錯。他又道:“女死者被害前有坐起來過或者被人移動過。”

Advertisement

陸微微:“怎麽看出來的?”

宋原說:“死者頭部下方的枕頭上有血。”

陸微微看了一眼說:“流了這麽多血,流到枕頭上也很正常吧。”

宋原說:“首先枕頭比較高,血很難流到上面,就算是流到上面的,那麽女死者的頭部周圍都應該有血,但是你看枕頭上的血是很孤立的,像是甩濺血。”他擡起女死者的手,“你看她手上也有血,這血是粘附上去的,而不是流上去的。”

陸微微思索片刻:“那這能證明什麽呢?”

宋原道:“任何細節都不是孤立存在的,等勘驗完現場,把所有的細節串聯起來,我們就完成了現場重建。”

周楊從勘察箱裏拿出屍溫計開始測試肛溫。

等了一會兒,周楊根據肛溫再結合屍僵推算出死亡時間後,一臉大寫的懵:“奇怪,三位死者的屍溫都不一樣,差得最多的竟然差了0.5度。這是怎麽回事?”

成川縣公安局的林法醫說:“人的正常體溫本來就因為個體的差異有些不同,一般在36~37c之間,男女的差異,成年人與孩子的差異,都可能造成屍溫的不同,對了,還有外界環境的影響。”

宋原點頭:“林法醫說得沒錯,但是男女死者的屍僵和屍斑發展程度也不一樣,男死者明顯早于女死者,就算因為個體差異有誤差存在,但也不該差這麽多。”又轉頭對偵查員說,“你去查查死者是幾點吃的晚飯。”

陸微微克制住翻滾的情緒,戴上手套,開始全面細致的檢查。

勘驗完主卧室,順着滴落狀血跡來到又來到位于客廳東側的卧室,這間卧室只有一張,平時也沒人居住。地上殘留着帶血的足跡輪廓,“兇手不知道這間屋子不住人,看來不是熟人作案。”

宋原搖頭“那可不見得。”

周楊說:“怎麽說?”

宋原說:“一會兒再說吧。”

陸微微說:“我們再去廚房看看。”

跟秋縣案一樣,廚房只少了一把刀。

陸微微說:“跟田增元一家滅門案确實很像,同樣是翻牆入室,進廚房拿刀,目标堅定,下手狠辣,帶手套腳套作案,反偵查意識很強。”

宋原面上浮現淡淡的嘲諷:“這起案件很像是秋縣那起案子的複刻版。”

陸微微啊一聲:“複刻版?”

“即使是同一人作案,兩個案發現場的相似度也未免太高了吧,大到作案手段,小到現場的血跡形态都幾乎一樣。兇手有強迫症嗎?連作案細節都要求一模一樣?”

陸微微沉吟了片刻說:“如果兩個案件确系同一人所為的話,那麽兇手很有可能就是心裏**的連環殺手。**的心理不能用普通人的心态來揣測吧,也許我們遇到的這個**比較要求完美,他把殺人當做自己的作品,每一個細節都要求完美。”

宋原說:“這種案件也有,但是出現的機率很小很小。”

兩人又來到院子裏,死者家的內外牆上同樣有踩蹬的痕跡,不同的是兇手在外牆的地面上留下了腳印,凹陷很深的腳印。一名痕檢員正在測量腳印。

陸微微走過去看了一會兒:“秋縣那個案子,兇手可沒有留下這麽完整的腳印,他殺完人後很淡定地離開了。”

宋原淡淡說:“本案的兇手想僞裝秋縣一案,可最後離開時還是漏出了馬腳。”

周楊從裏屋走出來,摘掉沾滿血的手套,點了支煙來緩解心裏的煩躁,短短不到半月的時間,連續發生了兩起滅門慘案,不得不令人難受,尤其看到年輕生命的隕落,更加令人痛惜。他走出中心現場,蹲在地上煩躁地抽着煙。

屍體照例要進行解剖。宋原和周楊合力把男死者張泉生的屍體擡到解剖臺上,周楊把血清理幹淨後,死者張泉生頭面部的傷口就暴露出來,被砍了兩刀。

宋原觀察了下傷口形态,“頭部創口長,創角銳,創口呈現梭型,典型的銳器傷。确實是現場發現的那把刀所形成的。”

陸微微快速地記錄着。

宋原停頓了下又說:“田增元和張泉生同樣都是頭面部被砍了兩刀,除了這兩刀全身未見任何損傷。兇手模仿的痕跡太重。”又問一旁的偵查員,“死者什麽時候吃的晚飯,查出來了沒?”

偵查員說:“晚上八點左右。”

宋原切開男死者的胃,胃內空虛,再切開十二指腸,腸內竟然還有少量的食物殘渣。

然後是女死者的檢查,除了頸部巨大的創口外,宋原在死者的額頭部位發現了呈片狀的邊緣為弧形的皮下出血,他問周楊:“你看這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

周楊啊一聲:“什麽?”

陸微微從筆記中擡頭看了不在狀态的周楊一眼,又看了眼女死者的傷口,略微想了下說:“血液不凝固,也沒有凝血塊形成,這是死後傷吧。”判斷生前傷和死後傷的标準就是看看傷口有沒有生活反應。人沒死時,身體各項機能還在,如果生前出血,傷口會腫脹發炎感染結痂等,死後受傷則不會有這些現象。

周楊只淡淡地哦了一聲。

宋原低頭繼續檢查,然後在女死者的左~胸部發現了輕微的抓痕,他用止血鉗指着那處又問周楊:“你看這裏的損傷,你覺得是怎麽形成的?”

周楊很認真地研究起來,說:“年輕夫妻,性~生活一般比較頻繁吧。案發當晚,小兩口應該是過了性~生活,激情的時候被張泉生抓的吧?”

宋原說:“那你怎麽确定是張泉生抓的,而不是兇手抓的呢?”

周楊語塞了片刻說:“反正不是我抓的。”

……

若不是場合不對,現場的幾位估計都會笑出來。

陸微微本來還有些尴尬,聽周楊這麽一說,反倒沒那麽尴尬了。

宋原說:“抓痕有輕微出血。看看男死者指甲裏有沒有血跡或者皮膚組織不就知道了?”說完,又道,“你今天是怎麽了?一直不在狀态?”

周楊唉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就是家裏出了一些事情。”

氣氛頓時變得壓抑起來。

周楊哈一聲:“我就随便說說,你們該幹嘛幹嘛。”然後又去檢查男死者的指甲了。

宋原切開女死者耿素珍的胃,胃內容物和十二指腸均已空虛,他想了下,“兩位死者連胃內容物的消化程度都不一樣。”

陸微微說:“也就是說兇手殺了張泉生後并沒有立即殺死耿素珍?”

宋原點點頭:“不錯。男死者明顯早于女死者。”

陸微微眼睛一亮,說:“這起案子,肯定是熟人做的。”

宋原不置可否,一邊淡定地縫合着屍體,一邊問陸微微:“怎麽推斷出來的?”

陸微微理了下思緒,噼裏啪啦說了一堆。

宋原贊許地點頭:“那晚上的專案組會議就由你分析彙報。”

陸微微愣了一下,微微笑着說:“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