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條錦鯉
葉初然被那三個滾字氣的怒火如火山噴發般洶湧而出,老虎不發威當她是橘貓,被那乖戾少年欺負慘了,她一定要回罵回去,讓他知道什麽叫大橘為重。
想她以前在學校裏,雖說是學渣,但她可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辯論賽高手,每次舌戰群雄都能拔得頭籌,有次甚至把對手辯暈過去,出盡風頭。
更何況前世,從小老爹就教導她,度量要大要與人為善,但是忍無可忍無需可忍,別人提倡事不過三,我們葉家講究事不過二,第一次了解對手的弱點,第二次就啪啪打臉。
葉初然深吸一口清氣,氣場全開,“我對你的容忍是有限的,想着食物不合你的胃口,眼巴巴做了吃食拿給你,原以為沒有謝禮也有感激,結果好心當作驢肝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孔子雲,長兄為父長嫂為母,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你居然還讓你媽滾了三次,讀書人知禮儀明事理,可是你壓根就不講道理,所以,你就是讀書人中的敗類,簡稱,斯文敗類,呸。”
謝臨安氣得幾乎當場猝死過去,他年少得志,旁人見了他不是啧啧稱贊就是頻頻誇獎,縱然是他癱瘓在床的幾年,性格怪癖別人避之不及,如今居然有個垂髫少女把他罵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還長嫂如母呢,他想說他老娘還健在,輪不到她來充大。
嘴唇哆嗦着,呼吸也凝滞起來,謝臨安覺得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孔子有沒有說過長嫂如母葉初然不知道,不過眼前這個少年臉色更加蒼白,嘴唇也哆嗦起來,顯然氣的不輕,這個是學霸,說不定會罵回來,葉初然凝神戒備,準備再次反擊,想不到那個少年雙眼一閉,華麗麗的暈了過去。
居然暈過去了?葉初然吓了一跳,她一時氣憤罵了他一頓,原本不過為了出口惡氣,她壓根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心中有些內疚,上去輕聲呼喚,“三弟,你怎麽樣了,不要緊吧。”
少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緊閉的鳳目狹長,眼睫纖長烏黑,五官十分精致,清俊明麗的讓人錯認這是美玉雕琢而成的谪仙,而非塵世中人。
葉初然摸摸下巴,當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長得美就是好,這容貌總會讓人忽視他那乖張孤僻的性子,否則依着自己的錦鯉屬性,引起她厭惡的人,早就黴運焚身,哪裏還能這麽太平的暈過去。
她微微蹙眉,看這情形想是幾天水米未進,身體虛弱,被自己說了幾句狠話氣昏過去,還是去打點水給他喝,不妥不妥,古代的水不是礦泉水,是剛從井裏打上來的生水,他餓了幾天腸胃虛弱,萬一拉肚子呢?
目光所及,瞥到桌上的紅薯甜湯,連忙端起來,只是這個少年嘴唇緊閉牙關緊咬,喂不下去。
葉初然皺着鼻子,哼了一聲,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用竹筷撬開那弧度優美的薄唇,鼻子一捏,趁着謝臨安無意識張嘴呼吸的剎那,将一碗紅薯甜湯灌了下去,塵埃落定,她抄着衣袖立到一旁。
謝臨安咳嗽幾聲,悠悠醒轉,抿了抿唇,嘴裏一股香甜的味道,打量下周圍,桌上那碗紅薯甜湯人去樓空,明顯是被喂給自己。
冰冷的鳳目看向葉初然,語氣毫無溫度,“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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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然已經習慣這貨的言簡意赅,知道他要問的是自己怎麽把一碗甜湯喂到他胃裏。
她正想告訴他,不經意看到他滿臉的不耐,眸中的厭惡,心中的些許內疚已抛到九霄雲外,又想到那三個滾字,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拿自己當犯人審問,就別怪自己捉弄他。
葉初然故意嘟了嘟嫣紅的朱唇,笑容單純可愛,“你問這個啊,當時,看你昏迷不醒,我知道你是因為絕食的原因,心中一急,就打算嘴對嘴喂了。”
她說完這句話好整以暇的看着謝臨安,眼見他猶如見了鬼的模樣,毫無血色的蒼白臉色居然有些發黑發青,嘴唇哆嗦的比剛才還要厲害,眼瞅着又要昏第二次。
面上一板,葉初然滿臉肅穆神情倨傲,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變臉之快使得謝臨安微微一愣。
“不過是打算而已,你不會當真吧,想得美,我自幼熟讀聖人教訓,男女授受不親,就算緊急事情也不能破例,我是用筷子撬開你的嘴灌下去。”
見謝臨安蒼白的臉上氣出一抹紅,葉初然像是吃了十全大補膏一般,神清氣爽,氣定神閑的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再也不見。”
出了後院,葉初然心中暗暗腹诽,這個後院誰愛來誰來,反正她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再踏進半步。
回到院裏,謝多福已經扛着鋤頭回來了,正在吃晚飯,想來是張氏和他說了送飯的事情,謝多福感激的看了眼葉初然,“弟妹,謝謝你了。”葉初然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客氣。
晚飯桌上,謝多福滿臉慈愛,正把手裏的窩頭掰成兩份,遞了一份給到大丫,二丫和三丫也嚷嚷着要,謝多福耐心的又拿過一個窩頭,給二丫和三丫分了。
葉初然撇撇嘴,那兩個老禍害不在,謝多福還是很正常的一個男人,愛妻子愛女兒,可惜那兩個老禍害挑唆辱罵張氏的時候,他就縮了回去。
折騰了一天,葉初然有些疲倦,告訴謝多福、張氏一聲,晚飯也不想吃就回去西屋和衣而卧,不知不覺睡過去。
院子裏,謝多福和張氏繼續吃着晚飯,兩人說說笑笑,說着張氏肚子裏的這個男娃,謝多福打算着再過幾個月可以把圈裏自己養的那頭羊賣了,得的銀子正好可以給張氏換些衣料和白米白面,坐月子用,山裏冬天冷,不能凍着她們。
就在此時,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謝老太攙扶着一瘸一拐的謝老漢罵罵咧咧走進來,“多福,你個夭壽啊,還不過來攙你爹一把。”
謝多福和張氏吓了一跳,忙問這是怎麽回事?在謝老太咕咕哝哝中,兩人終于知道,原來老夫婦兩人壓根就沒到縣學見到二弟謝多壽,從坎山村到縣裏要翻過一座山,山路倒不算崎岖,不過謝老漢年紀大了,腿腳不利落,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腳脖子扭了,只能原路返回。
謝多福背起老爹送到堂屋,放在床上,張氏連忙拿了些草藥過來,謝多福給老爹塗上,謝老太瞅着自家老漢腳脖紅腫,痛的哼哼唧唧,想着傷筋動骨一百天,老頭子都要躺在床上,心中無名火頓起。
她一肚子邪火找不到人發洩,四處看葉娘不在,聲音拔高八度邊罵邊往西屋而去,“這個沒爹養的小賤種,就知道偷懶,看我不打死她。”
葉初然迷迷糊糊中,聽到西屋的門被砰地一聲推開,而後謝老太橫眉怒目站在門口,氣急敗壞的罵聲繞梁三尺。
葉初然很不高興,尤其是她的起床氣十分大的時候,尼瑪誰都把她當橘貓,認為她好欺負?冷冷的看着謝老太,“閉嘴。”
謝老太張嘴就是一串不堪入耳的叫罵,就在她罵的起勁的時候,門梁上粗粗的撐柱突然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砸在謝老太的右胳膊上,痛的她張大嘴一句話都說不出,眼淚瞬間飙出來。
葉初然不緊不慢的走過來,伸手撿起撐柱,放在門梁上,涼涼的眼神帶着你死定了的表情,掃過謝老太的下巴以及她的右手,“娘,你沒事吧,說也奇怪,這下巴說脫臼就脫臼,這撐柱說掉落就掉落,人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娘看來要去多多燒香保佑一下了。”
謝老太驚恐的目光打量四周,這兩次發生的猝不及防,難道說真的是什麽鬼神在作怪?她看了眼神情鎮靜的葉娘,腦中冒出一個不詳的想法,葉娘的爹爹去世還不到百日,難道是他在保護自己的女兒?
葉初然向來聰明,她見謝老太不住看向自己身後,一臉害怕,頓時想到,估摸着這老太太以為是葉娘去世的爹爹在保護她。
她決定添把火,輕嘆一聲,有意無意說道,“以前爹爹就喜歡誦讀佛經,他的學生有時候因為調皮被爹爹懲罰,像是被打嘴啊打手啊之後,爹爹都會罰他們抄寫佛經。”
謝老太更加膽寒,自己就是嘴巴脫臼右手被打,難道真的是葉爹懲罰自己?
鄉下人對于鬼神之說十分迷信,謝老太越想越覺得是這樣,一定是葉爹懲罰自己,她連忙用衣袖抹去眼淚,臉上堆起慈愛和關懷,聲音溫柔的讓葉初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葉娘啊,你嫁入謝家也有月餘,娘一直把你當女兒疼愛啊,過幾日就是你爹爹的百日,你明個就去他墳上燒燒紙錢送些祭品,讓他保佑你和謝家平平安安。”
葉初然狡黠一笑,加重語氣,“好,那多謝娘了,我一定告訴爹爹,保佑您和謝家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