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萬劫不複

元旦一過完,就是三門會考,随之而來的又是一模大考。

按着經驗來說,考完了一模,基本也就知道了自己高考大約能考出什麽水平,也能為填寫志願提供參考方向,所以大家都不敢懈怠。什麽聖誕節、元旦跨年種種,對高三生來說,不過都是給倒數的日子做了個減法罷了。

等該考的試都考完,有些人依舊保持着緊張的心态,轉眼就再次投入漫無止境的複習中。而有些人,解放得一身輕,仿佛像是已經連高考都考完。

譬如賀霖此人,就是屬于後者。

一模第二天,考完英語就結束了所有的考試,賀霖與人簡單對了下答案,一邊快速收拾了東西,到一班撈了江予就走,留下與江予對答案對到一半,已經在試卷上畫了好幾個紅圈的賴旭一臉欲哭無淚。

江予跟着人出了校,去地鐵站的路上,賀霖提議:“時間還早着呢,我們出去溜達一圈?”

江予擡手看了眼表,不過四點,直接回家倒是還有些早。但說要溜達,也真沒什麽好去的地方。且不說江予對除了街舞以外的事情大多都興致缺缺,這大冬天的寒風簌簌,江予畏寒,在室外待上小一會兒就能凍成磚,連室外籃球場上的人都少了許多。

他想了想,仍是搖了頭,說:“太冷了,回去吹空調吧。”

賀霖對他百依百順,最終還是一起直接回了家。

到家時,賀霖在樓外朝二樓瞄了眼,正巧看見林馨在廚房窗邊忙碌的身影。他脖子一縮,呲溜一下就蹿到了視線死角,朝江予招了招手:“我先去你家待會兒。”

江予睨他一眼:“怕些什麽呢。”

賀霖“嗨”了一聲,勾着江予的肩膀,說:“這麽早回去,鐵定要問考試的事情,讓我再多活一點時間嘛。”

江予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搖了搖頭,默許了他上了三樓。

這會兒連下班晚高峰的時間都沒到,停車位裏也沒見着父母的車,家裏自是沒人。江予給他拿了雙幾乎成了專屬的拖鞋,自個兒進了房,放書包脫外套開空調,一氣呵成,随即拿了手機,被考試折磨得精疲力竭的身體癱倒在了床上。

賀霖跟在他後面兩步,亦步亦趨地卸了身上累贅,重重躺到一旁。

沒兩秒,他身子一翻,一側的手腳攀上了對方,黏着人,使着性:“總算考完了,可真是累死。”

擋着了看手機的視線,江予往反方向歪過頭,輕聲抱怨了句:“重死了。”

脖頸緊繃出了一道完美的線條,與露|出|毛衣領口的鎖骨相輔相承,明明是雕了座巧奪天工的人像,卻又同時,像是盛了盤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許是考完試的放縱勁兒還沒過,賀霖雙唇翕動,像是無聲地說了句,“我要開動了”。他略一低頭便能吻上對方鎖骨,移到上方略微凹陷的窩,沿着脖頸,一路到了耳後,接着,輕輕抿了一下薄到近乎能夠透光的耳廓。

手機早就脫了手,江予逸出一聲喘息,成了耳鬓厮磨的鼓勵。賀霖摸索到他的雙手,十指插|入,在頭頂融到一處。床單被接觸的面積變小了,殘留的那片卻再次深陷了幾分,賀霖整具身體終于都覆了上去。

親吻鋪天蓋地而下,小奶狗終于露出了獠牙,收起了平時溫柔的僞裝,斂下了柔情,放意肆志地留下自己的牙印,宣洩着近日被學業逼迫的清心寡欲。

以至于分開後,江予的雙唇明顯可見地成了嫣紅。

呼吸熱度未減,甚至能驅趕走互相之間空氣中尚存的冰寒。熱氣噴灑在皮膚上,引得人陣陣顫栗。

江予忽地一笑。

賀霖倏然臉紅了一面,抱着人不肯放,又把臉埋在對方頸肩。沒過幾秒,他又覺得不妥,側過了頭,貼在衣物與床單上的成了臉頰,腦後的發絲磨蹭上了江予的下颔。

江予推推他,氣息依舊有些淩亂。他說:“你起開。”

賀霖卻突然結巴起來:“你等……等會兒。”

江予忍不住動了動,感覺圈着自己的雙臂更是一緊。他幾乎要憋不住笑,擡手捂住了嘴,悶悶帶着笑意的聲音說道:“你一直這樣怎麽消得下去。”

賀霖頓時身子一僵。

被當場戳破這杆事,要是別人,也許還會羞赧一下,更甚者無地自容。賀霖羞倒是羞了,卻也沒能堵住他的好奇心和有一說一的嘴。

他保持着當下的姿勢,沉聲問道:“你說,要是兩個男人,怎麽那個?”

江予不笑了,手撫上對方摟着他的手臂。一開口,是氣定神閑,他語調淡然得像個局外之人:“我怎麽知道。”

曾經的他不谙情|事,說出這話倒是底氣十足,如今再聽來,連他自己都在心裏默默誇贊了一聲好演技。

思緒一轉,他又想到原先賀霖的舉動,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露了片狡黠神色,又說:“想知道啊?找點片學學不就行了。”

身上的人一動不動,沉寂了好幾分鐘,滾燙的熱度才消了些許。賀霖未置一詞,默默起身拿了包,竟是害臊地連對視都畏懼,匆匆而逃,只有在臨出門前,才用沙啞的聲調說了句“我先回家了”。

視線裏沒了身影,江予仰躺在原處出神。他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晌久,又将手背覆上雙眼,在那之下,蹂躏痕跡未消的雙唇暴露在外。他無聲地彎了唇角,笑了。

過了沒幾天,賀霖按響了他家的門鈴,賊頭賊腦将背在身後的手機拿出,給江予看了眼屏幕,壓出氣聲,神秘地說:“我下了部倆男的那片,看不看?”

學校已經放了假,工作日只有江予一人在家。聞言,他側了身,示意對方進來再說。他面上是不變的波瀾不驚,心裏倒是少了當時腹诽點上的三個點。

不過是個上下樓的距離,賀霖只穿了家居服,哆嗦着沖進了江予的房間,卷入一陣冷風。

這天天好,外頭陽光勢頭不小,江予只拉了一半的紗簾,房裏一片亮堂。賀霖尋思片刻,将偏厚的一層窗簾也拉上,隔絕了大半光源,室內瞬時墜入黑暗。等他把手機解鎖,最亮眼的,就成了那不甚清晰的視頻界面。

他将手機斜靠在了窗邊,因着飄窗上鋪墊的厚毯的阻力,手機斜立得穩穩當當。他盤腿爬上飄窗,回頭看了站立在身後的江予一眼,從容不迫地拍拍飄窗另半邊的空處,說了聲:“站着做什麽,坐啊。”

江予在黑暗中瞥他一眼,默不作聲,如他所邀坐上飄窗,卻斜靠在了側邊的牆面上。離着屏幕有些遠,但不重要,因為那不是他的視線所及。

雖只是側臉,也能瞧出賀霖面對初次嘗鮮的興奮感。他點了播放鍵,除了中途偶有斜眼偷瞄了兩眼江予神色,被江予躲開後,其餘時間都是在聚精會神地看着視頻。

随着視頻一分一秒推進,屬于男人的呻吟聲漸起,伴随着肉|體相碰的清脆聲響。在這暧昧聲音此起彼伏中,揮之不去的記憶接踵而至。

男生之間,又不是沒有一起看過片。以前假期的時候,甚至也有過在某個同學的家裏聚衆觀賞的經歷,只是從前所看,都是些最普通的,至于這男男之間,江予也是第一回 看。

他那時不過也是懶散地一道躺到了飄窗上,不如賀霖津津有味,卻也不至于充耳不聞,于是在發現自己起了反應的那一刻,他心中一驚。更甚的是,在那一瞬間,腦中浮現的竟是對自己與賀霖的肖想。當時內心深處伴随的錯愕與慌亂,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都如影随形。

那是第一次,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個萬劫不複的決定。

拍打聲戛然而止。神志退回當下,江予看着賀霖收拾了手機,遮遮掩掩起了身,最初的淡定蕩然無存。他背對着江予說:“我……我突然想起來有些事,我先回去一趟。”

真是欲蓋彌彰。

都是男人,誰又會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圖呢。

江予看着對方低着頭,拖鞋被他方才踩了個扁,搗鼓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成功穿進去。

“賀霖。”他喊道。

被喊了的人依舊低頭研究着那拖鞋,終于,他活用腳趾将那幫面撐起,短促地應了一聲:“嗯?”

“賀霖,”江予又喊一聲,“我幫你弄。”

聲帶的震動好似沒有因為傳遞減弱,反倒在這旖旎缱绻中,激發了個铿锵有力。

震在耳裏,動在心裏。

賀霖猛地轉過了身。昏暗中,江予看着對方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驚愕模樣,淡淡笑了,又重複一次:“我幫你弄。”

他仍坐在飄窗上,攥住了賀霖的手腕,輕微一拉,不過一剎那間,賀霖反手就圈住了他的。

主動權的交接有時就是這麽一瞬。唇齒相碰,亦或是該說相撞,這個親吻比他們有史以來的每一個都要全力以赴。賀霖倏然貼近他,欺上他,明明提議的是他,主語也是他,但迫不及待,率先有了動作的,卻是對方。

居家長褲輕而易舉被褪下,賀霖握上他,揉弄他。觸感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對現在這個時間點的江予來說,是初來乍到,熟悉的卻是,對江予這個人來說,已是熟門熟路。過去經歷過的疼痛或酸澀,愉快或舒爽,都早已刻骨銘心。

江予如法炮制,去幫助賀霖,去服務賀霖。唇是溫熱的,卻比不上下方與自|渎時全然不同的滾燙,每一個細小的觸碰,都能夠讓彼此血脈偾張。

即使窗簾拉着,江予依舊不禁心想,外面若有經過的人,會不會擡頭望見這扇大白天還拉着厚重窗簾的窗戶,會不會透出他們的身影,會不會有窗簾的抖動暴露他們正在做的事。

運作着的空調呼呼吹着熱氣,拂到兩人身上。太熱了,仿佛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又如被潑了一把油。

江予心道,可不就是嗎。

這本就是一場玩過了火的戀愛游戲,噼裏啪啦的,冒着讓人頭暈目眩的火花。這熊熊烈火澆不滅,無法偃旗息鼓,況且,他們還不斷往裏添着柴,澆着油,焚燒得徹底,斷了所有退路。

唇舌分離,交換了幾道喘息與對視。賀霖喚他:“江予……”他手中一緊,在頂端一個觸碰,這呼喚就斷在了堪堪發出第二個音之時,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情不自禁的吸氣。

江予攥着對方衣襟,拉近,再次吻上。

握着的東西,大小,形狀,以及被撫弄的手法,力道,都是截然不同,但那舒适快意卻很奇妙,是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快感順着血管和神經,直沖心髒與頭頂,驚濤駭浪般沖刷着所有的意識。江予一個顫栗,他在對方的撫弄中繳械,與此同時,手中的火熱也随着他不斷加快的動作,作出了相似的一陣搏動。

他離了賀霖的唇,直勾勾地望着對方,每一瞬迸發的氣息都仿佛要将彼此燃燒成灰燼。江予下意識地,向後挪了一步,後背抵上牆面,他只能融化在賀霖含情脈脈,欲|望洶湧的注視中。賀霖拽過他,摟過他,重重吻上他。

一次又一次的唇齒相纏,呼吸交融中,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在這一刻起,就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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