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審判

這些年習卓楠從來沒有關注過程淮迦身邊有沒有情人,和什麽人交往過密,只是知道他從小到大,追求者就不斷。

但程淮迦都很果斷的拒絕了,至今為止,習卓楠不願相信程淮迦會有其他的人,可徐霞的話,習卓楠也不能當做沒有聽見。

天啓娛樂,卓修文,原來不是因為秦文斌,而是另一個人。

一個商貿,習卓楠不會在意,也沒資格在意,可十幾年來的衣服全部出自這裏,将這個地方給了別人,也就是說,這一件衣服,或許就是程淮迦為自己買的最後一件嗎?

習卓楠心情難受,但壓下來,還是準備再對店面老板做個調查,相信徐霞那樣的身份,不會說一些無的放矢的話。

只是越調查越心驚,那個店老板不僅利用在這個商貿的位置,替一些未經此商貿允許銷售的品牌銷售貨物,還冒牌将一些仿的品牌樣式衣物擺在這裏銷售。

他做的手段很是高明,僞造得連習卓楠這個穿慣了此商貿品牌樣式質量的長年客戶,都察覺不到不同。

利益翻滾下,那店面老板身家上漲,商貿這才出面,開始調查,之後就出現了封店事件,按照合同上規定的,店老板确實是拿不到違約金,以及之後租賃的墊付款項。

但習卓楠縱是查到這些問題,也沒有任何的證據,想必身後另有人籌謀,和之前的那幾個店面老板有沒有關聯現在還不知道,習卓楠有預感,他們之間鐵定有所關聯。

熬夜到晚上十點多,又和那個老板談了利弊取舍,最後不歡而散。

習卓楠疲憊的開車,在街上轉悠,到近十二點的時候,才回了家,客廳裏面開着燈,卧室裏面沒有人,書房的門開着,習卓楠有心想要将這件事告訴程淮迦,卻沒有勇氣。

十幾年來,從未拿這些事情麻煩過他,況這些事情或許會牽連到程淮迦接下來的情人,甚至是和自己離婚以後的愛人。

只是一想到這裏,心裏面就難受,書房的門正巧開了,程淮迦擡頭,掃了一眼客廳裏面挂着的金雕鐘,正巧時間是十二點整。

程淮迦關上書房門,沒有再看習卓楠,徑直去了卧室,洗漱睡覺。

習卓楠也跟過去,看着洗浴間鏡子中的自己,已不再年輕的容顏,微微有些下垂的眼睑,終日疲憊的黑眼圈,還有不似那些大明星一樣的絕美身材。

褪下衣洗澡,在大學裏面跟着程淮迦,被他帶着強行練就的腹肌早已不見,肚子上略略有些肥肉,可以想象,若再不多加注意,過兩年自己就會成為人們口中大腹翩翩的中年男人。

回想起今日回來路上,翻到的那位名叫卓修文的明星,一股濃濃的惆悵自胸前升起,穿了睡衣躺在床上的時候,側過身子背對着程淮迦,眼角甚能流出淚來。

“今天算是三天時間已經結束了,你真打算要動用律師函嗎?”身後傳來程淮迦的聲音。

習卓楠躺在床上,身子冰冷難受,淚終于忍不住滑落,滲進手中攥着的被子裏:“我今天有堂官司,等官司結束,我……”

會考慮的三個字,遲遲說不出口。

程淮迦也沒有追問,只是停了一會兒,才說:“好,我等你,睡吧。”

第二天的官司極為轟動,正是前幾天的那起搶劫案,被告魏巍的情緒時緊時崩,想必這兩天遭受了不少的打擊。

原來愛的人分道揚镳,非但和自己大打出手,還直言愛戀已經結束,再無糾纏,并對另外一個人呵護有加。

為了那個人,甚至不惜拿刀砍了魏巍的手,只差一毫米,就能将魏巍變成廢人,這還不算,還拿了所謂的證據告他搶劫。

目光冷冰,毫無感情,這就是當初深愛自己的人。

魏巍的精神幾近崩潰,經習卓楠和陳曦開導了很長時間,才能再次坐在被告席的位置上。

新聞媒體,各大律師新人,支持或反對同性戀的社團組織,一大早就圍在法庭外面,等着裏面開庭和審判。

習卓楠坐在律師位置上,手中拿着那份簡簡單單的幾張文件,只希望這場官司慢點開庭,慢點審理,慢點結束,就像定格一個永恒,不要有終止的那一刻。

律師事務所辦公桌抽屜裏的那一份文件依舊鎖在那裏,可習卓楠總覺得它就在自己的手底下,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能簽了名,然後各奔東西。

陳曦在他旁邊,很是擔憂的問:“師父,沒事吧?”

“沒事。”習卓楠答。

陳曦依舊不放心,說:“師父,你這幾天一直心事重重的,我都看着難受,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雖然你不說,可我跟了你三年,就算再笨,也會發覺的。”

習卓楠搖了搖頭,努力克制自己,不讓自己想起那份文件,和程淮迦昨晚的話,轉頭看向被告席上的魏巍,竟覺一時間兩人重疊,那般的相似。

時間到,法官進來,全體起立,宣誓後又坐下,審判庭裏面開始唇槍舌戰,兩名律師互不相讓的開始逼問證人和原告被告,一列列證據被舉出,所有的曾經感情被撕開口子,露出裏面血淋淋的白骨。

程淮迦從自己律師團手中,接過另外一份《離婚協議書》,揮手讓律師離開,走進了法院,坐在審判庭外的長廊椅,翹着腿,将那份資料擱置在自己右膝,閉眼等着審判庭的門開。

兩個小時後,關于那場腥風血雨的争辯,才落下一個帷幕,習卓楠看向被告席裏的魏巍,說:“如果是我,我也會沖動,為了挽留自己喜歡的人,會做出什麽樣的事,都是發自內心和毫無理智的。

最開始的搶劫,也不過是吓唬一下自己的情敵。至于之後,那只是情敵和情敵之間,愛和不愛的一場輸贏比賽。

如果真說觸及到了刑法的範圍,那麽,我的當事人此刻的手已經斷了,精神也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連男人最起碼的生理性能也險些喪失。

這一切,我都有理由指控控方的當事人,以故意傷害罪,和故意殺人未遂罪起訴控方當事人。

但基于我的當事人想盡快結束這段感情,和對于這段感情帶給他的失望和絕望,不想再繼續糾纏的渴望,我們将不予追究此事,只保留起訴控方當事人的權益,将此案歸于法外調解,讓雙方當事人能夠開誠布公的為這段人生畫上句號。法官閣下,我的結詞說完了。”

習卓楠坐下,整個審判庭裏面寂靜無比,坐在高位上的法官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剛開始的腥風血雨,竟然變成一滴溪泉水,悄悄落池,他轉目向控方律師,說:“控方律師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法官閣下,因為事出突然,我希望能和我的當事人溝通。”

“準許。”

旁邊的律師走到原告面前,和原告交談了些話,習卓楠沒有看他們,只是低頭看着手中的那個資料夾,雙手顫了起來。

旁邊的陳曦看不下去,在桌子下按了下習卓楠的腿,習卓楠一怔,轉頭看去,正見陳曦擔憂的神色,才回了心神。

擡頭,控方律師已經和原告讨論完,回到位置上,站立着說:“法官閣下,經過我和我的當事人商議,我的當事人同意法外和解。”

“那麽,本案結束,雙方原告被告準許法外調解,由調解委員會跟進,休庭。”

錘子落下,敲擊桌面上的木板,待法官走,法庭裏面才有人開始議論。

魏巍被從被告席上放出,取了手铐,感激的看着習卓楠,說:“謝謝,謝謝習律師。”

“之後好好找個人過日子吧。”

“好,我一定不會辜負習律師的期望的。”

習卓楠點頭,看原告從那邊過來,就轉身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和陳曦離開了,把時間和空間留給這兩個人。

這一堂審的精彩程度,令人唏噓,觀審的人們出來,還在那裏驚嘆被告的律師。

竟然毫不避諱的将魏巍的同性戀取向指出來,并和控方律師就同性戀的戀愛觀和異性戀愛觀展開對決,舉的那些世界聞名的異性婚姻愛戀,直将控方律師逼得節節敗退。

最後控方律師想要以那些都是經典,普通人絕對不會做到那樣為由辯駁,習卓楠也向法庭提出,魏巍不予追究之前的事情,将本來應該坐牢審判的原告,輕而易舉的拉出了牢籠鐵窗外。

這就不像是一場法律審判會,而更像是一場戀愛角逐,顯然,習卓楠贏了。

衆人從程淮迦面前走過,熱鬧的讨論,絲毫沒有驚動程淮迦,只是他坐在這裏,有些讓人驚訝,偶爾有人覺得他眼熟,想要上前,卻又被他渾身的氣勢所逼,只能往前跟着人群繼續走。

習卓楠和陳曦一前一後出來的時候,走廊裏面的人已經走了一段距離。

習卓楠遠遠的就看到坐在那裏等着的程淮迦,如果不是剛才刻骨銘心的烙印下一個離婚簽署日期,習卓楠甚至以為回到了很久之前。

程淮迦也是像這樣,等在自己的審判法庭之外,一場又一場,有時候拿着筆記本在做資料,有時候在打電話,開公司會議,看股市動蕩。

他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尊雕像,一個神,每每習卓楠下庭之後,就極為期盼那一刻。

然後兩人會一起吃飯,他會向程淮迦講解當時那場官司的緊張程度和辯駁的論點,法律條文。

輸了或是贏了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要看到程淮迦靜靜聽講,然後溫柔的對他說:“講那麽多話,口渴了沒,先喝水,吃點東西,我們有時間讨論的。”

習卓楠當時以為程淮迦不忙,可後來知道,程淮迦總是在深夜起來,到書房裏一直忙到天亮,只是為了能等自己一刻,聽自己講解那些豐富多彩。

可習卓楠對當時的程淮迦卻一無所知,直到現在,習卓楠依舊對程淮迦整日裏面忙些什麽,沒有大概的輪廓概念,仿佛,自己的中心軸只是圍着自己轉,程淮迦的中心軸,也在圍繞着自己轉。

只是這種情況,在什麽時候改變的,程淮迦什麽時候不來法庭,不再聽自己講解了,而自己也從什麽時候,不願再讓程淮迦等。

從法庭裏面出來,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要往事務所裏面趕,準備下一場官司,下一個案件,永遠不知道停歇,也遠遠的把程淮迦甩出了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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