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工作間裏的科學家停下讨論,回頭一看他,都來打招呼。
“烏臣博士你可來了。”這些都是跟邬臨寒同一批畢業的人,都很年輕,大家也比較親近。
邬臨寒剛換上了灰色工作服,走進來看了看挂在牆上的「太陽」高清攝像圖片。「太陽」的珠子已經不見了,內部渾濁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現在是個什麽狀況?”邬臨寒盯着那幾張片子,問道。
“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那個嬰兒确實是「太陽」生出來的,确切的說,就是之前的「心髒」演變而來。我們剛剛還在讨論,這種情況跟人類受-精卵的情況非常相似……”
邬臨寒不想在聽這群人讨論什麽受-精卵了,他趕緊打斷他們,問:“那個火娃現在哪裏?”
“他又自己跑回恒星上去了。那火娃還不太會說話,他來這裏似乎是尋求幫助的。但他好像也知道自己不能離開恒星太久,所以來這邊找了一圈之後又匆匆回去了。”
“确實,火娃離開恒星後,「太陽」亮度明顯變低。他應該是「太陽」能量的主要來源。”
邬臨寒蹙眉:“這麽說,他不能離開恒星?”
“短時間之內是沒問題的。”年紀稍大的站長走進來,手上拿着一份材料:“而且要求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一個人在恒星上,這種事情也太殘忍了。聯合星際政府剛才發來指令,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這個嬰兒的身份。在确保他對人類無害的情況下,要最大限度的保證他的人身權利。但如果有害……”他看了一眼邬臨寒,道:“那麽就要進行人道毀滅。”
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邬臨寒面色一貫的冰冷,看不出什麽情緒。他沉默了片刻,“既然如此,我先去接他回來。”
坐在探測器裏,邬臨寒的心境有些起伏。人道毀滅這個詞他并不陌生,畢竟在他十八歲以前,他以為那就是他最終的結局。火娃身份未明,但一定和徐簡跟他有關。火娃會對人類造成危害麽?……
邬臨寒不敢多想,他心裏又有着難以克制的澎湃。嬰兒,兒子,後代……
這對他來說,更不敢想了。
探測器到達恒星,降落。邬臨寒穿好防護服,走下來。他順着路,一路走到主控室。那裏有動靜,有呼呼呼的聲音。
邬臨寒放慢腳步,慢慢走過去。
他看到了什麽?
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大約有半米那麽高,那絕對不是正常的人類嬰兒尺寸。但除此之外,他跟正常人類嬰兒的外形沒有差別。
胖乎乎的四肢,蓮藕一樣,一節一節的。他正在原地蹦跳,很努力地朝着「太陽」外殼裏吹火。
……
邬臨寒愣愣地看着,因為各種原因,心裏一片空白。
火娃往「太陽」裏吹了足夠的火,飛上去把外殼黏住,繞着飛了一圈,落在地上。他還不太會走路,走了兩步,趴在地上。又四肢撐着地往起站。
邬臨寒邁動腳步,往過走。但是宇航員離「太陽」有嚴格的距離,他現在已經超出範圍很多了,身上的防護服開始起反應。
火娃已經察覺到了他,忽然朝他飛過來。他飛起來速度很快,飄在空中,一下就到了邬臨寒跟前。朝着人伸出兩只蓮藕般的手臂,邬臨寒來不及猶豫,也就擡手把他抱進了懷裏。火娃身上本來有一圈火,但在接觸到邬臨寒後,火就自動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又白又胖的娃娃。
“啊啊!”火娃不會說話,催着他動,看樣子是在讓他快走。
邬臨寒轉身離開,抱着他走到探測器附近,火娃就扭動着掙紮起來。邬臨寒把他放在地上,他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愣愣地瞧着邬臨寒。
邬臨寒也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
雪白的皮膚,烏黑的大眼睛,圓盤似玉的小臉,是很有福氣的長相,一看就惹人喜愛。不過很可惜,左看右看,似乎看不出哪裏長得像徐簡。
邬臨寒有些微失望。
火娃也在上下打量他,烏黑的眼睛轉了一圈,張嘴喊:“烏老頭。”
他大概只會喊這個。
邬臨寒僵硬了一下,點點頭。
火娃一下就笑了,朝着他伸出手。邬臨寒抱着他上了探測器,坐在駕駛位後,邬臨寒摘了頭盔。火娃湊着來看他的臉,一看,又笑了。非常親近地湊過來,小臉在他臉上挨了一下。
這種給感覺真奇妙。
邬臨寒僵硬了好一會兒,直到火娃在副駕駛位上亂踩起來,他踩回過神。整理一下思緒,開着探測器回了空間站。
空間站基地那裏已經等着一堆人了。邬臨寒抱着火娃走出來的時候,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圍攏上來,眼神裏又是好奇又是慈愛的光。火娃坐在邬臨寒臂彎裏,烏黑的大眼睛靜靜地看着周圍的人。
他看起來很有警惕心,很會分辨,生存技能滿點。
邬臨寒在心中想到。
空間站有醫生護士,給火娃做了檢查,初步判斷他的确是人類體質,只是身體裏也有異于常人的能量。站長立刻跟星際政府做了彙報,還傳了火娃的錄像回去。錄像裏,火娃坐在邬臨寒的懷裏,安靜地接受所有檢查,烏黑的大眼睛始終都是靜靜地看着周圍的人。
星際政府的意思是先要讓火娃在空間站生活一段時間,觀察他的情況,确保無誤之後,再做下一步打算。因為火娃認人,邬臨寒接到指令,要在這裏守着他。
邬臨寒坐在工作室裏,跟徐簡視頻連線。徐簡已經醒了,到處找他不到,正在抱怨。
“現在有點情況,我還不能回去。”邬臨寒有些疲憊地說道。
徐簡大病初愈,性情就沒那麽好了,“什麽情況比我還重要?我看你就是開始嫌棄我了……”
邬臨寒正要跟他解釋,忽然身邊有了動靜。他低下頭,方才睡覺的火娃已經醒了,此刻正扒着他的腿,想要爬上來。邬臨寒擡手把他抱了起來,火娃白生生的小臉和視頻裏徐簡怨婦一般的臉對在一起。
“……”
“……”
大眼對小眼足足有半分鐘,那頭,徐簡漸漸神情失控。
“邬,邬臨寒。你竟然在外面有兒子了……你……”
邬臨寒趕緊打住,“你別亂想了,這不是我兒子,是恒星上面的一個嬰兒。”
“什麽恒星上的嬰兒,他跟你長得一模一樣你還敢說他不是你兒子!你個小混蛋竟然敢這麽對我,你,你給我等着……”
徐簡還在病床上,那樣子簡直恨不得鑽出屏幕來打他一頓,屋裏醫生護士亂作一團。邬臨寒這頭呢,那火娃也不知是怎麽了,也哇哇哭起來。
視頻斷了,邬臨寒再打過去,徐簡也不接。過了一會兒丞邪聯系他,說他已經載着徐簡在來空間站的路上了。
“我沒辦法啊,你都不知道他那樣子有多可怕……”丞邪悄悄給他發消息,還勸他:“你要不趕緊躲一下吧,先避避風頭,讓空間站的人先跟他解釋清楚。”
丞邪還跟空間站的站長聯系了,現在大家都知道邬臨寒的‘老婆’來捉奸了,大家幸災樂禍的同時又對這位非常好奇。早就聽說烏臣博士已經有了結婚對象,而且好像還是個男人,當年也是鬧的沸沸揚揚,還上過新聞。好像還是一只蜜獾……
徐簡穿着病號服到達空間站的時候,一群人出來迎接他。他原本正在氣頭上,這一下又有點懵。站長親自把他接到接待室,給他解釋了恒星上發生的事情。
徐簡聽着聽着,居然就笑了。
“……”徐簡最開始是臉上笑,過了一會兒就低着頭,肩膀抖個不停,看那樣子是在忍笑。有人見他這樣,想是誤會過了,去把邬臨寒叫了出來。
結果一看到邬臨寒抱着火娃出現,徐簡笑的更瘋了,趴在桌子上忍的渾身直哆嗦。站長是個老年人,叫着其他同事們都到了外面去,把屋子留給他們一家三口(??)。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走了之後,徐簡就一陣大笑起來。他剛出院,身子還很虛弱,這一笑差點沒背過氣去。
邬臨寒也不知道他笑什麽,把火娃放在一邊,去給他倒了一杯水。幫徐簡拍背,徐簡擡頭拿水,一看到他的臉,又哈哈哈哈笑起來。
邬臨寒有點生氣了,坐在一邊不說話。火娃也給徐簡這樣有點吓到,扒着邬臨寒的褲腿爬到他身上坐着。
徐簡好容易笑完了,喝了一口水,擡頭看邬臨寒沉着臉懷裏抱着個愣着臉的火娃,噗地一聲又笑開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媽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足足半個小時過去,徐簡笑夠了,喝了兩大杯水,坐在位置上休息。朝邬臨寒懷裏擡了擡手,“小子,過來。”
邬臨寒瞟了他一眼,低頭看火娃。火娃揪着他的工作服,縮在他懷裏,像是很怕徐簡的樣子。
徐簡不樂意了,一拍桌子,“臭小子,我才是你爹,過來!”
他一拍桌子,火娃一哆嗦,嘴巴一癟,把臉轉過去埋在邬臨寒肩膀上,抽抽嗒嗒地哭起來。
邬臨寒攬着火娃輕輕拍他的背,對着徐簡道:“你那麽兇幹嘛啊?你這樣他肯定怕你。”
“啧。”徐簡掏了掏耳朵,嘀咕道:“感情我給自己生了個情敵。”
邬臨寒看向他,一臉生無可戀。
徐簡又樂,他以前怎麽沒覺得邬臨寒的臉這麽有趣呢?尤其對着火娃的臉一看,真真是十二萬分的有趣。
一樂,徐簡也就不生氣。耐心地走過來,圍着火娃走了一圈,仔細打量。
其實從方才站長說的時候他就全明白了。傳說中的事情真的落到他頭上了,之前徐簡也懷疑過,可是因為他也沒找到娃到底懷在哪裏,所以粗心大意了。誰能想到懷在「太陽」裏去了呢。
“啧啧啧,我想不過。”徐簡忽然搖着頭皺着臉說道。
“你想不過什麽?”邬臨寒把火娃放在地上,火娃揉了揉眼睛,徐簡不兇之後,他就不哭了。
“你說……”徐簡蹲到火娃跟前,捏了捏他的臉:“明明是我的內丹所化,怎麽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呢?啧,而且還不親我,你看看。”
他捏着火娃的臉,火娃又往邬臨寒身上縮。
邬臨寒僵硬了一會兒,“……你的意思,他真的是我……我兒子?”
徐簡一眼掃過來,邬臨寒瞬間坐直了身體,“是我的,我只是,只是太震驚了。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嗤。”徐簡伸手,強行把火娃給拽了過來:“小屁娃兒,叫爹,快點。”
火娃給他扯着耳朵,淚水在眼睛裏打轉,固執地瞪着他,癟着嘴,就是不出聲。
“嘿,你還挺倔,你有種別叫。”徐簡一瞪眼,要揍他。邬臨寒趕緊攔住,老雞護小雞似的擋着火娃:“簡簡,你冷靜一點啊,他是我們的孩子。”
“………………………………”
徐簡本來就是吓唬火娃的,邬臨寒這個樣子太違和了,徐簡極力想忍住,但失敗了。
工作室裏又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笑聲,伴随着的還有小孩子撕破嗓子般的哭聲。
工作室外面站長領着一波人,紛紛摸不着頭腦。看向丞邪,丞邪也不懂地搖頭。
火娃在空間站裏觀察了六個月,這期間他沒有表現出任何危害舉動,跟人類幼崽完全相似。再加上烏臣流風的擔保,第七個月,邬臨寒帶着火娃和徐簡回到了母星。
烏臣流風親自來接的人。
夜色中,老遠看到邬臨寒下了飛船,他一身黑色西裝,懷裏抱着個小娃娃也穿着黑色的小西裝。邬臨寒左手抱娃,右手還想着去牽身後的徐簡。徐簡揮揮手推開他,讓他自己在前面走,邬臨寒卻很固執。徐簡一臉無奈,給他牽着往過走來。
烏臣流風非常激動地走了上去,卻是沖着徐簡,非常鎮中地行了個軍禮:“徐老師辛苦了。”
徐簡有點不習慣,摸了摸頭,笑着算是打了招呼,站到了一邊去。把邬臨寒讓了出來。
邬臨寒還是一貫的冷峻,只是無論動作還是姿勢都更加有了成熟男人的氣場。(他抱着孩子嘛。)
他走到烏臣流風跟前,颔首行了禮:“元帥。”
“我大老遠來接你不是為了聽你叫我元帥的。”烏臣流風說道,有些淡淡的責備意味。
邬臨寒頓了頓,“是,叔叔。”
烏臣流風笑了笑,目光凝視在邬臨寒懷裏的火娃身上,眼眶有點發紅。
“叫爺爺。”邬臨寒低頭,對火娃輕聲說道。
火娃小臉雪白,烏黑的大眼睛在烏臣流風臉上轉了轉,卻看向徐簡。徐簡一蹙眉,“看什麽看,剛飛船上不是教過你了麽?”
徐簡也是納悶的很,明明是他的內丹,也是他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咋的這孩子就沒一點随他。臉長得跟邬臨寒一模一樣就算了,連性格也是,一悶棍打不出個屁來,內向的要死。
“徐老師別這樣。”烏臣流風連忙制止了他對火娃的呵斥,目光慈愛地對火娃道:“火娃乖,不怕,我是爺爺,不會傷害你的。”
火娃看了看他的臉,又回頭對着邬臨寒的臉比了一下,張嘴:
“可是你跟我爸長得不像。”
“……”
“……”
現場幾乎是靜默了一瞬,尴尬的要死,直到被徐簡的吼聲打破。
“火娃你是不是欠揍?!!這是你該問的嗎??”
火娃癟了癟嘴,把臉埋在邬臨寒脖子底下,委屈地小聲嘀咕:“爸爸,本來就是嘛,爹好不講理……”
邬臨寒拍了拍他的背,對烏臣流風道:“您別見怪。”
烏臣流風笑起來,“先回家吧。”
從去家宴的路上,到宴席期間,火娃都是給邬臨寒抱着。喂飯,上洗手間,洗手,全是邬臨寒。徐簡全程甩手掌櫃,跟李逢春和霍普蘭生喝酒吃肉談笑風生。
“小寒,徐老師他……”烏臣流風趁着間隙把邬臨寒拉到一邊,有些隐晦地問道:“我的意思是說,平時都是你帶孩子嗎?”
邬臨寒明白他要問什麽,笑了笑,道:“他不會帶。”
一句話概括完,他從小就話不多。
烏臣流風回想起徐簡吼孩子的樣子,立刻點頭:“也對,孩子的教育問題和性格培養很重要,還是你親自來。”
雖然有點擔心邬臨寒把火娃帶的太內向,但一只敢吞太陽的蜜獾帶出來的帝國後人,烏臣流風也不敢想象。
又道:“你一個人也帶不過來,給你配幾個保姆吧。對了,你現在住在徐老師哪裏?那兒太小了。以前你們兩個人還好,現在有了孩子……你要是不想回帝國圓,就在外面重新買一棟房子……火娃的教育問題也要提上日程,還有名字,我已經讓學監去準備了,到時候挑幾個好的給你和徐老師選選……”
邬臨寒還是搬回了帝國圓,他小時候的家裏。
一家三口穿着親子裝站在偌大的草坪前,火娃擡頭看了看邬臨寒,他覺得今天爸爸不太對勁,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麽。
他轉頭看徐簡,偷偷扣他的手。
徐簡給他扣回去,眯眼,做口型,瞪眼,手刀恐吓。那意思是,他敢多嘴亂說,就要揍他。
火娃抿緊了嘴巴,眉宇間又很是憤憤,心道爹總是這樣兇,就不能溫柔一點對他麽?所謂沒有對比沒有傷害,那天爺爺辦的家宴上,火娃看到其他有小孩子的父母,人家可溫柔了……在一回頭看徐簡,幼小的心靈受到一萬點傷害。
不過,他擡頭又看看邬臨寒,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他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溫柔的男人了。
烏臣流風已經提前派人把家裏都打掃好了,換上了新的家具,重新修補了牆和大門,屋子裏煥然一新。邬臨寒和徐簡的東西都不多,就眼下這幾個行李,裏面還全都裝的是空間站的叔叔阿姨給火娃買的各種幼兒用品。
一家人住進去也沒費多少功夫,丞邪和降淵都過來給他們賀喬遷之喜,本來十三班的學生聽說徐簡生了娃(?)都想進來看,但因為帝國圓有嚴格的接待限制,所以只帶了菊斯菲爾和常威威進來。
“哇,帝國圓欸,裏面住的全是帝國貴胄啊,我第一次進來!”常威威有點小興奮,一路上坐着降淵的車進來,看到一對衛兵巡邏,激動的不行:“喂喂快看,好帥啊!兵哥哥看我!!”
菊斯菲爾把他拉下來,“你小聲點吧,這裏可不是風景區,當心被人趕出去。”
常威威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結果到了邬臨寒家裏,一看到火娃,頓時又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乖好乖!跟小寒哥長的一模一樣啊啊啊啊啊!快點快點給我拍個視頻,萬珍珍她們等着看呢!”
常威威拿出手機,老鷹捉小雞一樣區逮火娃。這會兒邬臨寒和徐簡都在廚房裏忙,常威威追着火娃跑到外面草坪上,火娃給他追的急了,噗地吐了一口火出來。
視頻是開着的,萬珍珍和沈星辰她們都在那邊看着,見火娃真的會噴火,一個個地都激動地不得了:“是老師生的真的是會噴火!”
菊斯菲爾拿滅火器給常威威熄了火,即便如此他頭發也都燒焦了,哭喪着臉進到屋裏。徐簡正在廚房燒魚,聽到外面動靜,拿着鍋鏟走了出來。
“火娃!你給我過來!”徐簡一看常威威的樣子就知道火娃闖禍了,拎着鍋鏟走過去。
火娃哪裏敢過去,到處跑,一邊跑一邊汪汪大哭:“爸!爹要打我了!!快來救我!!嗚嗚嗚嗚嗚!!!”
邬臨寒跟着跑出來,腰間還系着圍裙,手裏的還握着一把大蔥。臉上是居家男人的無可奈何,喊着:“簡簡,你又打他幹嘛啊?”
“你自己看!”徐簡指了指一邊燒得烏漆嘛黑的常威威,道:“這臭小子無法無天,這萬一要是燒死了人怎麽辦?!”
火娃想向邬臨寒求救,邬臨寒站在臺階上拉着徐簡,一時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一旁的降淵和丞邪都勸:“哎呀算了老師,小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別打他啊,好好教就是了。”
“對,孩子不能這麽教。”
菊斯菲爾給常威威使眼色,常威威也道:“老師我沒事兒,是我不對,我不該去追火娃,他也沒傷着我。”
然而在場的都是徐簡的學生,誰能鎮得住他。大手一揮,“全都給我站一邊去!今天我要是不打的他滿地找牙,我就不姓獾!”
火娃眼看今天是逃不過這頓毒打了,一時慌亂不已。這時候一輛車停在門口,烏臣流風帶着霍普蘭生走了下來。
“爺爺救我!”火娃飛奔着跑過去,蹭蹭爬上了烏臣流風身上。
烏臣流風還愣了愣,但也很高興火娃叫他爺爺,抱着娃颠了颠,樂呵呵地:“火娃,來接爺爺呀?”
“爺爺,我爹要打我,你快幫我求情!”火娃着急地說道。
“哦?你爹要打你?為什麽呀?”
“因為我……我放火燒了人,可我不是故意的……我爹過來了,你千萬別把我交給他啊!”
徐簡已經走過來了,他拎着個鍋鏟,氣勢洶洶。霍普蘭生職業病發作,握着文明之刃站到了元帥前面。
邬臨寒走上來拉着徐簡後退了些,對烏臣流風行了禮,“您來了,讓您見笑了。”
“呵呵,沒事兒,挺有生活氣息的。”元帥笑了笑,抱着火娃走到徐簡身邊:“徐老師,別生氣。孩子犯錯正常,好好引導,別打他。”
徐簡不好駁元帥的面子,盯了火娃一眼:“火娃,自己下來走路,去抄十遍《三字經》,抄不完今天不準讓你爸抱。”
靜默了一下,火娃從元帥身上溜下來,麻溜地跑回家裏。
丞邪笑着走上來,“來來來,都進屋吧,開飯了開飯了。”
幸好有請廚師和阿姨過來,要不然光靠徐簡跟邬臨寒兩個,這一中午雞飛狗跳的,恐怕是吃不上飯的。
晚上其他人都走了,夜深了,火娃還在抄。他畢竟才半歲多,雖然不是普通人,但到底速度慢。
邬臨寒去看了幾次,有點不忍心,可又不敢跟徐簡求情。徐簡從浴室出來,就看到邬臨寒在客廳坐立不安。
“以前我跟師兄犯了事兒,老師就罰我們抄《三字經》。最多的一次,我抄了三千次,你宋師伯抄了一萬次。”
徐簡走到旁邊坐下,端起邬臨寒泡好的蜂蜜牛奶,嘬了一口。挑眉,“你加了檸檬?”
“好喝嗎?”邬臨寒問他。
徐簡想了想,“好喝不好喝的,我也不會因此放過火娃。”
邬臨寒低頭笑了一下。
徐簡靠在沙發上,眯着眼。邬臨寒握着他的腳,給他捏腿。
“你真要給他求情啊?”徐簡皺臉,邬臨寒對火娃好的,他都有點吃味了。
“不會,反正是你生的。”邬臨寒擡眼看着他,“你都不心疼,我也沒什麽。”
徐簡給他按着腳底心有點熱,想把腿收回來:“過幾天你宋師伯回來了,這話可千萬別在他面前說。”
邬臨寒面色一凝,很快又像沒事人一樣。
“那你怎麽跟他解釋?”
“啧。”徐簡确實頭疼,宋藏修火眼金睛,火娃的來歷瞞不過他。“我自有說法,到時候你配合我就是了。”
邬臨寒不說話,給徐簡按腳,按着按着就變了味。兩個人自從之前在同學聚會那一次,後來徐簡生火娃,又去了空間站住六個月,也沒什麽機會。最重要的是火娃膩着邬臨寒,現在好容易狗皮膏藥甩一邊去了,幹才烈火的,很快就燒在了一起,魚水交融,不分彼此。
又說火娃想上廁所,借機出來溜達一圈,結果沒在客廳看到那兩個熟悉的人影。他奇怪的找了一圈 ,最後在二樓卧室門前聽到奇怪的聲音。本來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可火娃不是普通人。他靠着門板,隐隐約約聽到他爹好像在哭。
火娃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爹那副天魔散打的派頭,怎麽可能會哭呢??
又仔細聽把耳朵貼在門上。這回他聽清楚了,他爹不僅在哭,還哭的很痛苦,氣都喘不上了。火娃心裏一下慌了,莫非爹爹生病了?爸爸去哪兒了呢?
他正要出聲敲門,卻又在此時聽到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開口。
是爸爸!他在房間裏!
火娃一下放了心,他聽說以前爹十天十夜才把他生下來,受了很大的罪。爸爸還時常跟他講,爹身體不好,要他聽話,不能惹爹生氣。雖說今天徐簡罰了火娃,火娃很委屈,但是,現在聽到爹爹這麽痛苦,火娃心裏也很難受,都要哭了。
不過有爸爸在就好了,爸爸會照顧好爹爹的。
火娃這麽想着,把耳朵更貼緊了些,想聽清楚爹到底怎麽了,結果好像,不太對勁。
“小混蛋,有種你今天弄死我,不然我……”
“……小聲點,別把孩子招來了。”
“你媽的!……你給老子松開,我不玩兒了……嗚嗚嗚……邬臨寒,你有種,你厲害,你贏了,我認輸,快放開我嗚嗚嗚……”
後面又是一連串的徐簡的哭聲。
火娃聽的直皺眉,他怎麽聽着這意思,是他爸把他爹弄哭的???
火娃心情凝重地回到閣樓,繼續抄《三字經》。爸爸和爹爹好像在吵架,火娃以為是自己今天犯錯的緣故,內心十分不安。過了一會兒邬臨寒來看他,問他要不要先休息,火娃異常乖巧,沒有去粘他,還小心翼翼地道:“爸爸,我抄完自己睡,你先和爹爹休息吧。”
火娃現在內心的三觀有點颠覆。之前他都認為爹最厲害,因為爸平時對爹言聽計從,從力量上火娃也能感受得到,爹是最厲害的。結果今天晚上他才知道自己錯了,爹再厲害,還不是給爸爸弄到哭的死去活來。
邬臨寒見火娃神色不對,不像平時那樣趁機撒嬌,一反常态的對自己有點排斥,甚至還有點畏懼。
他想了想這中間發生了哪些事情……
邬臨寒是何等聰明的人,略作思索,便隐隐知道了緣由。他一笑,道:“火娃,你爹爹生病了,你不去看看他嗎?”
火娃果然坐不住,大眼睛裏都是慌亂,“爹,爹爹怎麽了?”
“他被你氣着了。”邬臨寒說。
“我?……”火娃也不敢反駁,看邬臨寒神情如此嚴肅,也覺得是自己的過錯。“我以後不敢了,爸爸,你別跟爹爹打架了……”
邬臨寒忍着笑,點頭。朝他伸手,“過來,去看看你爹。”
火娃爬起來,走到邬臨寒跟前,牽着他的手。
徐簡剛從浴室出來,躺在床上,骨頭跟散了架似的,手指頭都伸不直,乏的要死。結果就看到邬臨寒牽着火娃走進來,立馬強撐着坐直了身體。
“抄完了?”
現在都淩晨兩點了,徐簡也覺得有點狠了,但還是要擺出大家長嚴肅的面孔。火娃在邬臨寒那兒得到的寵愛夠多了,他必須要讓他有所忌諱,否則無法無天。
火娃卻好像不大怕他了,急急忙忙地走過來,爬到徐簡身上,抱着他蹭了蹭臉。
“爹爹,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徐簡莫名人設崩塌,但人火娃乖乖認錯他總不能吼別人,于是輕咳了咳,道:“知道錯了就好,快去睡覺吧。”
“爹爹,我今晚能跟你睡嗎?”火娃坐在他懷裏,望着他懇求道。
徐簡更奇怪了,這小子以前不都粘邬臨寒麽?怎麽突然轉了性子?
“不行。”
徐簡還沒說話,邬臨寒就發話了。靠在門邊,臉色冷硬:“火娃,自己去睡覺。”
“可是……”火娃心想,爹爹今天跟爸爸吵架,爹爹都哭了,一定很傷心,他想安慰爹爹。
但他這時候也不敢任性,生怕因為自己兩人再發生争吵。于是臨走前眼睛紅紅地望着徐簡,還非常生離死別地親了親徐簡的額頭。
“爹爹,晚安,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癟着嘴要哭不哭地轉身出了房間。
徐簡:????
等邬臨寒照顧完火娃睡着回來,徐簡也差不多要睡着了。邬臨寒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低頭在徐簡額頭上挨着一寸寸親過去。
徐簡睜開眼,給他弄得癢癢,迷糊問道:“火娃睡了嗎?”
“嗯。”邬臨寒挨着他躺下。
“這小子今晚怎麽了?”徐簡可沒覺得三字經那麽大功能,抄十次就能給一個人變化這麽大。
邬臨寒唇角含着一抹笑,道:“他以為我打你了。”
“……嗯???”徐簡擰着眉想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差點跳起來:“卧槽,他剛剛在門外????”
邬臨寒把他抱着按回去,“嗯。”
徐簡懵了一會兒,生無可戀地差點死掉:“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