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已婚人士的生活有很多規則。比如對于夫妻共同的朋友，他們會以兩個人的身份打起維系感情的牌。李钰女兒生日快到了，薛小月和馮晨買了塊電話手表送給媛媛，還團購了兒童海洋的票，陪着一起玩。

媛媛和剛認識的小朋友玩捉迷藏，兩個女人叽叽喳喳聊些八卦，馮晨完全插不進話，他想玩會兒手機，每到這個時候，薛小月就把話題轉到他身上，順便掃過來一記不快的眼神，他只好作罷，很用心的敷衍兩句。

“我為了你把李姐約出來聊天，你把握住機會。”

薛小月出門的時候就這麽說了。“為了你”這種說法果然是感情暴力，馮晨瞬間陷入被動。明天還得回父母家，馮晨多想趁今天窩家裏打會兒游戲，可妻子一片丹心，雖然态度強勢，他卻不忍掃她興。出門的時候注意到妻子戴了珍珠耳環，去年生日時候他送的，薛小月第一次戴。現在發現李钰戴了一條珍珠項鏈，女人對于珠寶的選擇就像來大姨媽，是會傳染的。

馮晨豎着耳朵聽了半個多小時的女人頻道，從最新的肥皂劇，聊到辦公室的好色領導，他百無聊賴，指了指洗手間方向，走動起來活動筋骨。

“董樂樂，幹嘛呢？”

“小晨哥！我…我和朋友出來玩。”

林夕這個時候買了泡芙過來。董樂樂略顯尴尬地摸摸馬尾。

“林夕，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青梅竹馬的哥哥，馮晨。”

“林夕，大學同學。”

馮晨笑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夕一眼。

“過去打個招呼嗎？李姐和小月都在。”

董樂樂才沒準備好面對李钰。

“千萬別啊，你也把看到我的記憶抹了放回收站吧，她們但凡知道我和男生一起，會馬上建立一個叫做某某男的文檔，把他的一切數據彙總，然後精确分析，順便花上個半天和我深入探讨我們的匹配值。林夕可是我哥們，可不能讓她們糟蹋了。”

“好。記憶暫時清空。你好自為之，我回去再審你。”

“哥，你果然是有良知的知識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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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走了，你們玩。”

馮晨點頭示意。得到軍令，董樂樂立即拉着林夕隐蔽進茫茫人海。

“果然是一起長大的兄妹，看得出來感情很好。”

不知為什麽，董樂樂覺得林夕笑得有點傷感。

“兄妹之間的氣場，很羨慕。”

“很少聽你說起你的兄弟姐妹，你在家裏排第幾？”

林夕不吭聲了，董樂樂害怕冷場，更怕林夕這樣的表情，用愉快地聲音繼續說。

“我哥可是我少女時代的偶像，絕對的文藝男青年，他影響我看書，看電影，在碟片時代，他建了一個豪華的櫃子，占用了與樓層等高的一片牆，裏面放滿了電影碟片。”

“每期《看電影》必買，而且珍藏。”

“每次生日收到他送的禮物，都要捧在手心裏，是一些好看的書。”

“關鍵還影響我的審美。一直到現在，我對喜歡讀書的看有品位電影的溫柔的男性都毫無抵抗力……”

“所以呢？因為沒有抵抗力，你還在想着那個學生？”

林夕口氣不佳。這句頗為露骨的話打到了董樂樂心上，她忘記了要立刻否認。

“所以，你心情不好是因為你喜歡上了你的學生？”

“你小聲一點。”董樂樂不自在的向周圍看看。

“你一直被這件事困擾，但是你知道這件事多麽離經叛道，你不敢告訴你的家人朋友。”

算是找到了一個更好的秘密話題，董樂樂順水推舟。

“你小聲一點好不好？我是不敢，所以剛才一直不願意說，因為很難開口，怕你像現在這樣，怕你罵我。”

“我的确沒辦法不罵你。”

“那你說我怎麽辦？我老是會想他。”

董樂樂突然很想測試一下林夕的反應，接着添油加醋。

林夕的音量不減，眼神越來越冷。

“你不是已經想好怎麽辦了嗎？董樂樂，我太了解你了。你想着他，然後有一天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找無數的借口，一頭熱擠到他身邊……”

埋了很深的一處傷口重新被撕開，董樂樂心裏翻江倒海，面上紋絲不動。

“你會越界，卻沒辦法承擔自己行為的責任。”

“直到有一天，你突然發現真的做的太過了，就會害怕，或者…厭倦，最後你逃得遠遠的，一個人重新開始，大步向前走，把以前的所有都甩開。”

原來他一直是這麽看待自己的，自己過往的執著和現在的掩飾，被這麽輕易拆穿。在他眼裏，自己是個情感沖動又不負責任的人，對，還有冷漠自私。董樂樂的心肝脾肺揪在了一起。

“你真了解我，你說的都對，我就打算這麽辦了。我就是個濫情薄情的人，也難怪我們會成為朋友。”

指責的話脫口而出，林夕隐隐後悔，他太生氣了，才會毫無顧忌地傷人，也毫無保留地袒露了自己的傷口。

這時，董樂樂反将一軍。

“你不也是這樣的人，從來沒個定數，來者不拒，男女不限，喜新厭舊，态度暧昧。誰都不知道，你林夕究竟有幾個好妹妹，好姐姐，好弟弟，好哥哥。”

董樂樂嘴上噼裏啪啦不吐不快，眼淚也快噼裏啪啦止不住了，她迅速轉身，大步離開。剛才還在煩心的事情現在已經退居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