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薛小月坐馬桶上發呆,手裏的驗孕棒上赫然兩條紅線。
還好年終是忙季,一個整個下午,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占據了薛小月的大腦。加班到晚上8點過,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被電腦輻射了一整天的薛小月翻出紙筆來。在頂格寫下“收入”和“支出”後,薛小月馬上被自己的醜字扭曲到心靈。
收入:馮晨年收入10-11萬(1年後可能不固定),薛小月年收入13-15萬。
接着往下寫,薛小月以一個會計的嚴謹排版。
支出:房貸6.5萬(9年),車貸5萬(1年),生活開支總計13.5萬(汽車雜費1萬,物管水電氣1.5萬,飲食2萬,交際3萬,服飾3萬,旅行3萬)
薛小月最後的結論是:收支勉強平衡。
如果準備要孩子,存折裏可忽略不計的3.5萬得拿出來。
薛小月劃掉了支出部分的“旅行”,這樣多出了3萬用于孩子。
總計多出了6.5萬,看似足夠用于備孕,但自己将來會有至少3個月時間不能工作,如果壬辰反應太厲害,不能工作的時間會沒有定數的增長。而馮晨目前的收入也不可靠,對于不确定的事情,總喜歡計劃的薛小月有點慌張,不過交際和服飾的費用總計6萬是機動的。
看到好不容易物質基礎具備了。薛小月繼續添加支出項目:準媽媽爸爸培訓,孩子出生後的兩年內每天睡眠時間 小時,無限多的操心事……
試着具體化無限多操心事中的一件—婆媳關系,薛小月有點崩潰。孩子肯定得托老人幫忙帶,馮晨沒有經濟實力,自己也沒有成為家庭主婦的覺悟。第一候選人就是同城的馮晨媽,薛小月早就打定主意就算有孩子也不能讓他媽長期陪伴洗腦,自己一定要花更多時間去影響教育孩子,至少得符合身心健康的标準,至少不能有性障礙吧!而一想到自己要跟那個古板保守的女人就教育理念和生活習慣做出抗争,那些往年争鋒相對的不快片段一幕幕湧上心頭。可氣自己的媽,也指望不上。薛小月可以想見她們母女的對話場景。
“媽,我懷孕了。”
“哦,你吃好點,多鍛煉。”
“你能過來幫忙不?”
“我走不開呀,我得看店呢,你爸一個人搞不定。沒什麽好怕的,當初我懷你生你都是一個人。記得坐月子的時候請個好的月嫂,媽給你出錢。”
薛小月嘆了口氣,腦子裏一團漿糊。她坐着休息了會兒,馮晨來短信說下班了,馬上過來接她。薛小月最後在收入項目裏增加了一項—婚姻更穩定。但仔細想想,又在這一項後面添加了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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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後,薛小月把剛才辦公室裏寫得清楚明白的紙張塞給馮晨,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說。
“我懷孕了。早上才知道,我也很意外。如果你覺得亂,可以看看上面內容。”
說完,就躲進浴室洗澡。
出來的時候,她看到馮晨在陽臺上抽煙。
馮晨這樣的好學生是不抽煙的,甚至在同齡人都躍躍欲試尋求新鮮刺激的高中,他也沒有抽過,也很不能理解那些躲在廁所裏吞雲吐霧的同學。他知道煙酒對身體有害,成年後也沒有欲望嘗試。應酬時候可以喝酒,也是适度的,但他從不接別人遞過來的煙。他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反而覺得自己潔身自好。直到已經成為自己妻子的薛小月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
“一根煙算什麽,抽兩口既不會上瘾,又不會得肺癌。別人遞給你煙,是一種拉近距離的示好,你拒絕的是別人的友好,你覺得給你的煙的人會怎麽想你?想要拉攏兩個人的關系,又找不到合适話題的時候,幫對方點一根煙是最好的選擇。抽煙,是男人的一項社會技能。”
“抽煙和喝酒一樣的,社交文化嘛,你能喝酒,為什麽不可以抽煙?請問它們有區別嗎?還有你下次敬酒的時候要注意,敬的人的杯口一定要低于被敬的人,細節決定別人對你的印象。”
“這個年輕人有文化有知識,也懂事周到;這個年輕人書讀的多,但是有點不谙世故。你希望得到哪種評價?”
果然是便利店店主的女兒,馮晨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薛小月總是能夠颠覆他引以為傲的三觀。他特意買了香煙回來,薛小月就教他辨認各種牌子,以及抽煙的正确姿勢。
薛小月回想起自己教他抽煙的事情,覺得可笑也覺得他可愛,自己是不是快要變成兩個孩子的媽了?
“陽臺上那個抽煙裝憂郁的,哪個班的壞學生?”
薛小月上前打開陽臺門。
“你別出來,孕婦不能吸二手煙!”
馮晨慌張的滅了煙,揮舞着手散去煙味。本來心裏沒底的薛小月卻突然感到踏實了些。
“我們明天就去做檢查吧,你網上挂個號。我去預約夏師傅,讓他給算一卦。”
“好。我們還要找個時間告訴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