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日有所思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的,蘇紫瞳這麽一走,居然樂不思蜀的在非洲呆了近兩月。
公司有專業的團隊,沒什麽大事倒也不用蘇紫瞳操心,真有需要她親自做抉擇的事情,一封郵件或者一個視頻會議也就解決了。
在蘇紫瞳離開的這段時間內,童珂和天王林子瑜合作的第一部電影正式開機,發布會當天,她抽空給蘇紫瞳打了個電話,十分幸災樂禍地道:“瞳瞳,你是沒看見趙欣的臉色,哈哈,她這回要被氣死了……”
蘇紫瞳這邊才不到八點,她在童珂中氣十足的大呼小叫中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聽她啰嗦了一通趙欣在媒體面前怎麽強顏歡笑,随後,話題又跳躍性極強的轉到“天王究竟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之上。
“你在哪呢?”聽得昏昏欲睡的蘇紫瞳連忙打斷她花癡一般的滔滔不絕。
童珂愣了愣:“我在片場啊。”
“我警告過你多少回了,”蘇紫瞳面無表情,“在外面說話注意點,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童珂莫名其妙被訓了一頓,這才想起來正事,她四下裏看了一眼,捂着手機小聲道:“我有事要告訴你。”
“說。”
“前兩天開機前,我們劇組出去吃飯,正好碰到趙欣她們……”
眼見着她又要開始流水賬式的長篇大論,蘇紫瞳不耐煩地打斷她:“說重點!”
童珂委委屈屈地“哦”了聲:“陳銘新接的那部劇和趙欣演對手戲。”
被她一大早擾了清眠的蘇紫瞳徹底黑了臉,還以為她有什麽重要的事,結果就這麽不痛不癢的一句?要不是離得遠,蘇紫瞳簡直想沖過去掐死她,她頂着一腦門睡眠不足的起床氣咬牙道:“你就想說這個?”
她讨厭趙欣是她自己的事,再怎麽不情願,趙欣也算是當紅小花,藝人之間的合作再正常不過,她還沒有矯情到不許旗下藝人和趙欣合作的地步。
“當然不是!”童珂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着急樣,“我親眼看到他們一前一後從酒吧衛生間出來,關系肯定不正常!”
童珂不說別的,在探知各種暧昧關系方面具有非一般的的天賦,如果她說不正常,那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是有點的貓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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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又怎樣呢?這種事交給經紀人處理就好,蘇紫瞳不懂這有什麽值得童珂專門打電話來說的。
“你最近是不是太閑了?”蘇紫瞳幽幽道。
童珂噎了一下,有些驚訝:“你不生氣啊?”
“我有什麽好生氣?”
“你和陳銘不是……”
蘇紫瞳黑臉:“不是!”
童珂輕輕“啊”了聲:“他前兩天還說要去看你來着……那這麽說來,你最近三四個月都沒找過男朋友了,好神奇……”
“你給我閉嘴!”蘇紫瞳簡直要被她給氣死,就知道童珂這個讨債鬼嘴裏吐不出什麽象牙來,“沒事我挂了。”
千裏之外的童珂已經沒心情回話了,此時林子瑜正站在她身後,雙手插兜,沖她微微一笑:“導演叫你。”
童珂被那一笑迷得暈暈乎乎,她下意識地挂斷電話,理了理頭發,十分矜持的一點頭,紅着臉和林子瑜走了。
把手機丢到一邊,直到這時,方才被童珂一通電話打斷的夢境才清晰的在腦海中湧現出來——
沈逸半敞着睡袍,露出線條流暢的胸腹肌,性感的人魚線在深色的睡袍下若隐若現。他眯着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寶貝兒,你準備什麽時候回來?”
那一聲低沉暧昧的“寶貝兒”似乎還言猶在耳,蘇紫瞳捂着自己發熱的耳朵,莫名有些羞恥。她忍不住在心裏腹诽,都怪沈逸這個沒節操的混蛋!
一邊腹诽,一邊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她曾見過的那副漂亮身軀……蘇紫瞳默默吞了口口水,在床上滾了兩圈,拿枕頭捂住腦袋,毫無意義地喊了兩聲。
混蛋啊啊啊——!!
顧青禹在非洲拍一個類似《荒野求生》的紀錄片,每天都帶着劇組沙漠草原到處跑。蘇紫瞳看過劇本,覺得還蠻有意思,如果将來反響好,還可以考慮做成真人秀。
因此對這個項目蘇紫瞳也算上心,隔三差五會去片場轉一圈。
顧青禹是個徹頭徹尾的藝術家,而蘇紫瞳是個對藝術一竅不通的俗人,平時還好,但一談到工作,就如同雞同鴨講。
一般來說,蘇紫瞳是不會幹涉下面人的工作的,但連續四天在攝像機跟前看着顧青禹反複拍日落,蘇紫瞳實在不能理解這種行為。
難道昨天的日落和今天的日落有什麽區別嗎?
當初拍攝預計兩個月,蘇紫瞳過來那陣已經開機快一個月了,她本來是準備在非洲浪一圈,然後跟着攝制組一起回去,可拖拖拉拉到了現在,拍了近三個月顧青禹還在磨磨蹭蹭,她就有點忍不住心浮氣躁。
顧青禹還在反複看剛剛拍攝的片段,蘇紫瞳把長發挽起來,十分誠懇地問道:“顧大導演,您是準備拍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然後挑個最滿意的出來嗎?”
顧青禹眼皮也沒擡,不跟她這種俗人一般見識:“你不懂。”
“随便拍拍行了。”蘇紫瞳不耐煩地皺眉,“你再磨蹭下去就超預算了,趕快收拾收拾回國,我可不想繼續陪你在這吃沙子。”
顧青禹這才慢吞吞地轉過頭,他眼珠顏色很淺,像兩丸琉璃,一動不動地盯着某個人時,仿佛能看進靈魂深處。蘇紫瞳被看的頭皮發麻,剛要發作,顧青禹垂了眼,慢條斯理道:“你想回國就回。“
蘇紫瞳猛地想到前些天的那個夢,臉色變了變:“當初是你說項目有問題讓我過來盯着,現在沒拍完,我怎麽回?”
黃昏時的沙漠是一望無際的瑰麗,遠處似乎能看到城市隐約的身影。
顧青禹擡頭看她一眼,他還記得這位大小姐當初是怎麽火急火燎地跑過來,現在又心浮氣躁地想回去,還試圖拖上整個攝制組。以他多年來對蘇紫瞳的了解,顧青禹敢肯定,一定是有什麽事發生。
不過他也沒揭穿,只是若無其事道:“那你等着吧。”
蘇紫瞳:“……”
和顧青禹說不通,蘇紫瞳獨自開了輛吉普往沙漠深處去了。
太陽落得很快,不到半個小時,暮色漸濃,偶爾有一兩只夜間活動的小動物從眼前竄過。
蘇紫瞳停下車,在方向盤上趴了一會,如果她沒猜錯,齊斐肯定會把她的情況告訴沈逸。和心理醫生鬥智鬥勇這麽多年,蘇紫瞳對他們那一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了解,接下來沈逸大概會有各種各樣的借口在她面前晃了。
然後呢?
蘇紫瞳忽然又有點不确定,她還可以毫無保留地相信他一次嗎?
理智和情感互相拉扯,蘇紫瞳自己都被那點反反複複的心思弄煩了。她這麽遲遲不回國,說到底還是沒想好該怎麽面對沈逸。
近情情怯。
愛是想要觸碰又縮回的手。
一個人的時候,她常常想起母親最後死死抓着她的手的癫狂樣子。蘇紫瞳忽然有些迷茫,也許她這輩子都無法像正常人一般接受一段親密關系。
每一位心理醫生都對她說你要去嘗試,可嘗試的後果是什麽呢?
不過害人害己罷了。
月亮不知何時升上來,夜空中一條璀璨的銀河,漂亮極了,是國內看不到的景色。
蘇紫瞳下車,撐着車頭坐上去,夜風揚起她長長的裙擺,遠處一只沙漠狐不時望過來,大耳朵轉來轉去,眼睛像是會發光。
其實要不是這些年沈逸一直偷偷摸摸、明裏暗裏的那些小動作,蘇紫瞳早就把那些年少的情愫忘的差不多了,可是每一次當她覺得可以把這段感情放下的時候,沈逸總要出來刷一刷存在感,正因為如此,蘇紫瞳有時候覺得他格外可恨。
氣溫開始下降,蘇紫瞳搓了搓自己裸|露的手臂,正準備開車回去,遠處一輛越野駛來,遠光燈刺得蘇紫瞳眯了眯眼,她擡手擋了擋,越野很快在面前停下來。
車門拉開,陳銘跳下車:“晚上沙漠裏很危險。”
蘇紫瞳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怎麽在這?”
陳銘笑了笑,走過來,撐着車頭坐在她身邊:“我前兩天在巴黎參加時裝周,空出兩天行程,過來看看你。”
蘇紫瞳沒出聲,遠處不停張望的沙漠狐不知道什麽時候跑走了。其實杭嘉樹之後她對這種事多少有點陰影,這會看着陳銘獻殷勤,心裏只覺得膩歪。
她不出聲,陳銘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起來。他歌手出身,聲音倒是真的好聽。
見蘇紫瞳穿的單薄,陳銘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月色朦胧,柔和了她五官中那種近乎淩厲的美,陳銘一時有些沉迷,他慢慢的、試探似的湊上來,蘇紫瞳不躲不避,只睜着一雙鳳眼冷冷看着他。
相距咫尺,蘇紫瞳忽然極輕地笑了下,吐息如在唇畔,而她說出的話卻是——“滾。”
陳銘退開,手指插|進頭發裏,緩緩吐了口氣,苦笑道:“為什麽我不行?”
蘇紫瞳跳下車頭,心想,去他媽的。
不管誰先招惹的誰,反正都到了這一步了,哪有臨陣逃脫的道理。
對着後視鏡理了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長發,蘇紫瞳忽然彎起眼角,對着自己笑了笑。
如果沈逸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心中一定警鈴大作,防禦值提到最高。
只可惜……
蘇紫瞳把陳銘的外套扯下來丢回去,在心裏默默道:“沈逸,你就等着吧。”
從沙漠回來,蘇紫瞳和顧青禹打了聲招呼,對陳銘道:“幫我訂明天回國的機票。”
顧青禹漫不經心地瞟她一眼:“想通了?”
蘇紫瞳彎了彎眼睛,笑得風情萬種。
顧青禹眼皮猛地一跳,心想,估計哪個男人要倒大黴了。
機票是第二天中午的,蘇紫瞳收拾完東西就早早睡了。
這一晚,她忽然夢到童年舊事,大概是五六歲的時候,沈逸是他們這幫人裏的孩子王,整天領着一群小兔崽子到處闖禍,蘇紫瞳就在後面給他們放風出主意。當時周家的小子對沈逸很是不服,然而打又打不過,于是就專門欺負蘇紫瞳,沈逸知道後拿板磚敲破了他的腦袋。
後來周父周母找上門,沈母狠狠把沈逸揍了一頓。蘇紫瞳去看他時,沈逸哼哼唧唧地對她道:“我可都是為了你,你以後要以身相許報答我。”
再後來,蘇紫瞳當着沈逸的面和姓周的接吻,沈逸差點把人打死。蘇紫瞳一直記得當時她攔在姓周的面前時,沈逸又驚又怒的眼神。
像一頭受傷的孤狼。
天色未明,蘇紫瞳睜開眼,心忽然軟了一下,然而還沒等她回味一番,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向來慢吞吞,除了拍片不關心餘事的顧青禹難得急促道:“紫瞳,你醒了嗎?快看新聞,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