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餍足(修)

“……如你所願。”

他咬了下去,就像她曾經對他做過的那樣。

脖頸上的刺痛傳來,讓她發出了滿足的輕呼。帶土的唇舌帶着熟悉的溫度,輕而易舉地在她的身體深處種植下荊棘的種子。

“帶土……”

她摟着他的肩膀,合上眼喃呢着:“……原來也是會痛的。”

被他咬的時候,她有痛的知覺。這樣的痛感,就像是在空無一物、茫然一片的白色之中,注入了醒目的顏色,或者是在空渺的虛無中,讓她确認了自己的存在。

她用雙手攀着帶土的肩膀,喉間湧動着什麽即将出口的話語。她想,她快要壓抑不住了。她很想把那句話說出口,可是又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唇舌。

——我喜歡你。

可是,如果說出來的話,他會生氣的吧?

她跟着帶土很久了,他的性格她最為了解。他可以在別人面前用一張面具掩蓋自己,但在她的面前,他從來都是最真實的。他會有皺眉憤怒的時候,也會有驚訝僵硬的時候。會在她親吻他時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也會在看到波風水門時陷入自己悵惘的沉思中。

真的、真的很想在他耳邊大聲地說出來。

“你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眼看見的人,我喜歡你。”

可是她辦不到。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如現在這般用自己的雙臂抱緊他的身體,仿佛以此便可以傾訴她的話語。

帶土擡起了頭,離開了她的脖頸,低聲問道:“可以了嗎?”

她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之中,悶聲說道:“不夠。白絕爸爸說,吃不飽就不能長高,不長高就會一直智商低下,智商低下帶土就會生氣,帶土一生氣白絕爸爸就會被打。”

帶土:……

——白絕!看你幹的好事!

——水門老師救……啊,算了,水門老師是他的敵人。

#水門老師和卡卡西老師在這種事情上也沒法幫忙!#

#如何治好祖傳老智障還需要自己來摸索!任重道遠前路艱難!#

“啊,不是的。”帶土勉勵保持自己的深沉模式,說道:“你是不是智商低下,我并不在意。你只要一直保持現在的模樣……”

這樣說着,帶土也止住了自己的話語。

雲确實一直保持着現在的模樣——這麽多年過去了,應該已經有十年了吧,她還是十四歲時的模樣。

他改變了,曉也改變了,這個世界在不知不覺的改變,也只有她始終如一地跟随在自己身後。偶爾的生氣或者惱怒都不能讓她離開。

她是會一直陪着自己的人。

“那麽……帶土會開心嗎?”她問道:“我一直跟着帶土的話,帶土不會生氣嗎?”

帶土沉默地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不。”

——應該不會吧。

他擡起頭,伸手推開她的身體。雲卻沒有讓帶土離開的意思,她反手扯住他背後的衣襟,想要以此挽留他離開的步伐。她執拗地抓着他的衣襟,擡起頭說道:“還不夠。”

還不夠的……是什麽樣的東西呢?

是帶土對她的接觸還不夠,亦或是這十多年的、足以讓帶土從一個少年變為男人的漫長時光不夠,還是她想要在他身上索取的東西不夠?

窗外傳來雨水敲打着窗檐的聲音,細密而輕柔。那些水珠濺在了窗扇的玻璃上,再歪斜着向下淌去,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跡。褪了色的高塔與屋檐在雨幕中仿佛被塗上了一層灰色,透過玻璃看到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潮濕的水意從四處鑽來,仿佛有無數的水珠融化在了空氣之中。

她張開自己的雙唇,對他認真地說道:“還不夠。”

——不夠,你對我的接觸,還遠遠不夠。你不知道我的內心有着瘋狂的獨占欲,你不知道我對你的戀慕就像是深海之中無人知曉的漩渦,唯有自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她的指尖搭在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上,一寸寸向裏滑去。撫過手腕上分明的骨節,再是他的小臂。她的唇形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在帶土所聽到的世界中,她并沒有說話,唯有窗外的雨不停地敲打着金屬的窗檐。

那些細碎的雨聲,是屬于此時此刻的嗎?

他不确定現在忽而出現在耳畔的雨聲,到底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

她經常做這樣的事情,在雨之國的漫天雨水之中,或是在其他的地方,她試探着擁吻他,抱緊他,卻從來沒有說出過什麽,她給予的理由是她對食物與血液的渴求。那些忽遠忽近的雨聲,到底屬于哪一次的回憶?

帶土看着她變動的唇,腦海中關于某個溫柔的少女的回憶,忽然漸漸遠去了。

似乎只剩下雲無數次在他的身前或者是耳畔低聲地喃呢:“……不開心的事情,就請不要再看了吧,帶土。”

溫柔而低沉的話語,帶着蠱惑的呢喃,在催促着他假裝忘掉那些回憶。

雲的面孔從來沒有改變過,她看着他的眼光也從未改變過。五年,十年,她始終如同第一眼所見的那樣,始終追逐着他。

帶土看着她,問道:“我給你的……那個手環呢?”

雲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朝着自己的口袋中探去。暗金色的手環已經被歲月褪去了鮮亮的顏色,只剩下最原本空曠的金屬顏色。街道邊随處可見的、最廉價的東西,卻被她妥帖地保存了許久。

帶土從雲的手裏接過了那個手環,一手按住了她的手腕。他将手環一點點套入她的手中,纖長的手指擦過了冰冷的金屬,她緊緊地盯着他的手與那褪了色的手環,連眨一下眼都不舍得。

手環自手腕處向下滑落,在靠近關節的地方适當地停住。帶土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揚了起來,遞到自己的唇邊。

“……如你所願。”

他咬了下去,就像她曾經對他做過的那樣。

——不能帶來快來的東西,就短暫地忘卻吧。暫時沉淪于深深的海面之下,将一切都寄托于海水,以風浪的名義全部帶遠。無論是在海上輾轉漂泊,或者是在幹涸的海灘擱淺,都無所謂。

此時此刻,他的耳中只剩下了那敲打着鐵質窗臺的雨聲。經久不歇、細碎綿長,一點一點敲打在他的腦海之中。雨聲愈發遙遠了,那些在玻璃上向下流淌的水痕似乎也凝固住了。每一滴雨水之中似乎都蘊含着一道漩渦,在天空中布下天羅地網,要将所有觸及到的人都織入未知的世界。

“帶土……”

雲輕輕地喊了一聲,随後在他耳邊說道:“我不是琳。”

她的話語清晰理智,如同刺破冰面的一枚細針,暧昧的氛圍在瞬間冷卻。帶土松開了她的手腕,她帶着手環的手便向下垂落而去。

帶土看着她的眉目,許久之後,垂首說道:“我知道你不是琳。”

這樣的對話讓雲有些無所适從。

意思是……現在的帶土,眼裏看到的是她嗎?

遙遠的雨聲淅淅瀝瀝,漫不經心。她顫抖着自己的手指,将他的衣衫褪去。世界變得分外安靜,光所照不到的一角成了她最安全的庇佑之所。以稚兒之姿,展露最原始模樣,褪去一切防備,逐寸歸為青澀與純白。

雲的五指順着帶土脊背的弧度向下滑去,一寸寸撫過他有着肌肉和傷疤的背部,反反複複,樂此不疲。最後,在某個時刻悄然停住,褪了色的手環因為壓迫的力量而陷入他的脊背之中,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跡。

她咬着唇,眼前有着無數的畫面,有閃爍跳躍的,也有安靜緩慢的。那個掌控着她身體的男人在她的眼前慢慢地走着,漸漸地越來越矮,面孔也越來越青澀。兩旁的風景不停倒退,高大的樹木逐漸縮小,飄落的花瓣回到枝頭,從綻放的姿态歸為沒有開放的花苞。草葉向裏縮攏,最後安靜地匍匐于枝幹之中。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那個黑暗的地洞,她睜開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少年——他有着傷疤的面孔帶着困惑與不耐煩。他眼眶之中的猩紅色,與那個世界裏的昏暗大相徑庭。

她伸出雙手,不顧他的抗議聲摟住了那個少年,也摟住了現在在她面前的男人。

回憶已經散落為碎片敲打在地,其他的念想也變為了塵芥齑粉。

——至少,至少在現在這一刻,帶土所想的應該是她吧?而不是那個只存活在帶土回憶深處的少女吧?

蠢動與懵懂在漸漸發轫,她很想趁着這跌堕于海洋深處的一刻,在他的耳邊說出那句壓抑已久的戀語,最終卻失敗了。

在腦海內輾轉許多次,卻始終無從出口。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我不是琳。”

“我的名字是你給予的……”

“你是我第一眼看見的人……我也是你從黑暗之中離開時,第一眼看見的雲。”

最後的最後,她帶着眼角沒有幹透的淚痕,在他的耳邊輕聲地說:“好飽。”

一邊說着餍足的話語,一邊用手指拭去了眼角的淚意。

作者有話要說: 修删版。

其實原版也沒啥好看的來着....反正我寫的時候就是一條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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