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64.
目送敖丙上了車，哪吒這才轉身回屋。
殷夫人坐在後院兒，見哪吒回來了，忙招手讓他來吃水果。
“哪吒，你剛剛——”
李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殷夫人打斷，
“嗐，哪吒剛剛上廁所去了吧？這孩子，跑這麽急。”
哪吒輕輕“嗯”了一聲，看見殷夫人在黑暗裏朝李靖使了個眼色。
他鼻子酸了一下，繞到殷夫人後面給她捶着背，于是李靖也不說話了。
金吒看了三人一眼，又轉頭看了看院子中間放煙花放得不知天南海北的木吒，心想，世界上最無憂的果然是憨批。
大概坐了半個多小時，哪吒手機響了一下，是敖丙發來的信息，後者已經到家了，準備和敖廣跨年。
【老頭子有問你什麽嗎？】
【啊…我說我去買飲料了。】
哪吒心想，這理由鬼才信，轉念又想到了殷夫人——說什麽他上廁所去了，也只有她這個當媽的編得出來。
說到底，父母子女之間哪兒有什麽相信與欺騙，都是爹媽心甘情願。
【沒事就好。】哪吒說。
過0點的時候，煙花已經放完了。
木吒也安靜下來，坐在金吒旁邊。
“3——2——1——”全家大聲倒計時結束，齊聲喊道，
“新年快樂！”
哪吒突然從背後抱住了并排坐着的殷夫人和李靖，低聲說，
“爸媽，我愛你們。”
一串電流蹿過殷夫人的皮膚，她若有所感般，眼淚珠子“啪嗒”一聲就落下來了。
李靖把下颌骨咬得隐隐發顫，最後只是伸手回握住自己的小兒子，拍了拍。
金吒推了推眼鏡，轉過頭看着自己三弟的側臉，是很英挺的輪廓，雖然帶了少年的稚嫩青蔥，但不難想象這家夥成熟後會俘獲多少女孩的心。
他是這麽好的人…金吒握緊拳頭，在心底痛恨命運的不公平。
木吒雖然遲鈍了些，此時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他沉默下來，心裏難受得緊。
最後還是哪吒支起了上半身，故作輕松地笑了笑，
“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可是——”
哪吒冷靜地補充道，
“我都能看見你們的頭頂皮了。”
衆人，“………………”
65.
過完年回去剛好開學，雖然回家的路程不遠，但哪吒提着行李回到家已經晚上九點，第二天就要報道。
敖丙心裏癢癢，也只能按捺住和哪吒親熱的沖動，催促着後者去洗澡然後自己幫他把行李收了。
哪吒洗完澡出來，渾身熱氣騰騰的，還好是冬天，沒有只裹着浴巾。不然敖丙真擔心自己忍不住撲上去。
“你，你洗完啦？”
他一邊在心底為自己的主動害臊，一邊低着頭假裝收衣服不去看哪吒。
“嗯。”
哪吒坐到敖丙旁邊，帶着潮濕的熱氣一下把人裹挾，他從旁邊環住敖丙柔韌的腰肢，一只手就伸了進去。
入手的觸感光滑溫熱，像一塊璞玉，哪吒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敖丙“哼哼”了幾聲就軟在了哪吒懷裏。
“還收行李嗎？”哪吒問。
“不收了。”敖丙仰着頭咬了口他的下巴，留下淺淺的牙印。
哪吒的喉頭滾動了一下，眼底深得發沉，
“要做嗎？”
敖丙的半邊身子都是麻的，但還是搖了搖頭，
“明天還要早起，要報道的。”
“你的小兄弟好像跟你意見不同。”哪吒說着把手滑到敖丙下面。
敖丙臉一紅，寬松的居家褲也擋不住撐起的帳篷。
“用手吧。”他猶猶豫豫地說。
哪吒盯了他幾秒，突然起身跪了下去，低下頭。
“哪吒——！”
敖丙吓了一跳，連忙拉住褲子，“不用，不用這樣——”
哪吒擡眼，從下往上把他看着。
敖丙被哪吒這個眼神看得渾身發熱，竟然又精神地彈了彈，他哀鳴了一聲認命地松了手，捂住臉，
“你想怎麽做就做吧。”
哪吒舔舔唇滿意地笑了，“寶貝兒真乖。”
兩人鬧騰完就直接在哪吒房間裏睡了。
看得出來哪吒很累，一閉眼就沉沉睡去。敖丙在黑暗中睜大眼，用眼神細細描摹着哪吒的五官。
他覺得人的視力真是很奇怪。
在明亮的光線下對面貌的記憶是不太清楚的，反而是這模糊到像老式電視機一般布滿麻點的視線裏，哪吒的五官被自己一筆筆描摹得栩栩，幾乎印刻在腦海裏。
直到眼睛睜得發酸發澀，敖丙才合上眼睛，他往哪吒的方向貼近了些，也安心睡去。
第二天上學，哪吒早早就醒了。
他自從元旦以來精神就特別好，連懶覺都很少睡。
除了夜裏咳嗽兩聲，不過他自己沒有太大感受，看了醫生也說沒問題，哪吒便沒放在心上。
“你說謝蟹跟你師兄怎麽樣了？”
哪吒坐在車後座問。
敖丙搖搖頭，有些發愁，“我感覺師兄對謝蟹沒有特殊感情。”
哪吒“喔”了一聲說，“正常，世界上哪兒來這麽多兩情相悅。”
敖丙拿眼神瞟着哪吒，發現正好對方也笑着看自己，一時間沒憋住笑出聲，小手指在司機看不見的地方輕輕勾住哪吒的。
他湊在哪吒耳邊說，
“那我是不是很幸運？”
哪吒回握住他的手，
“是我很幸運。”
66.
到了學校又是熟悉的面孔，哪吒和球隊幾個朋友打過招呼，就看見謝蟹滿面激動地坐在座位上。
“他怎麽了？”
“開學了呀，可以天天見到師兄了。”敖丙小聲說。
“喔喔…”
敖丙在跟謝蟹打招呼，哪吒轉頭就看見趙公明。放假之後趙公明就銷聲匿跡了似的，除了偶爾朋友圈裏發發養生公衆號，也沒主動來戳他了。
哪吒想起趙公明還送了自己新年禮物，覺得怪不好意思，走過去也跟他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啊。”
“哪吒。”趙公明擡頭看了哪吒一眼，笑了笑，“你身體還好嗎？”
“挺好啊？”哪吒奇怪地問，“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事，之前看你沒精神，這會兒好了就行。”
“謝謝啊，好兄弟。”哪吒拍拍他。
趙公明盯着哪吒走開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
敖丙側頭看到，心頭莫名一沉——倒不是因為他知道趙公明對哪吒有特殊的感情，只是他看着趙公明，覺得後者的眼睛像蒙着一層霧障，讓他惴惴不安。
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沒忍住走過去，
“趙公明？”
“敖丙？”趙公明擡頭看他，“怎麽了？”
敖丙看着他，後者依然是挂着玩味又欠揍的笑容，還有淡淡的敵意。
也許是他多心了。
“沒什麽，好久不見。”敖丙笑了笑。
趙公明挑眉，“嗯。”
等到午休，敖丙偷偷去了趟醫務室，他跟哪吒說找洪錦有事，哪吒也不疑有他。
敖丙還是不安心，整個上午都想着這件事，聽課也走了好幾次神。
到醫務室時，洪錦正坐在辦公桌前喝茶，敖丙把門帶上，就直奔主題，
“師兄，你還記得趙公明嗎？”
洪錦把茶杯扣上蓋，“記得，怎麽了？”
“他之前受傷，是不是撞壞哪兒了啊…我覺得他恍恍惚惚的，總不太安心。”
洪錦看着敖丙，像要把人看透，
“你擔心他？”
敖丙被問得哽了一下，洪錦沒等他開口，又說，
“你也看得出來吧，他對哪吒……”
“我知道。”敖丙的手抓緊下擺，“但喜歡一個人沒有錯。而且，只要牽扯到哪吒，我就很難安心，是我太患得患失了嗎，師兄？”
“心裏裝着一個人都會這樣的，”洪錦開導他道，“愛情也分很多種，有不死不休的，有敏感纖細的，也有熱烈純粹的。丙丙，不用對自己的感情産生質疑。”
見敖丙緊繃的情緒松懈了些，洪錦站起來拍拍他的背，
“趙同學沒事，可能是私事吧，不用擔心。”
“喔喔，好。”敖丙這才露出寬心的笑，“謝謝師兄啊！”
洪錦搭在敖丙背上的手一僵，接着收了回來，
“不謝。”
敖丙出了門，洪錦低頭看自己的手。
只覺得接觸到敖丙的那塊手心燒灼般發熱。
愛情有很多種，就像他說的。哪吒和敖丙之間的愛情太過熱烈純粹，以至于他們師門間的陰謀算計，在這份愛意面前都顯得陰暗又卑弱。
連同着他自己這樣醜惡的心，也應該被燒成灰燼。
67.
在洪錦的計劃裏，他第一想保住敖丙，第二想留住哪吒。
所以他選擇了趙公明，剛好出現在這個時間點的，最有利用價值的人。
洪錦想，如果他早知道石矶和申公豹比他預計的更加心狠手辣，他一定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因為在沒過多久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哪吒毫無預兆地倒下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