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暖
“莫小何。”
何怡婷走到廚房門口，看着那個瘦小的身影在整理廚房的樣子，她突然有種對不起這孩子的感覺。
莫何聽到何怡婷在叫自己，馬上停下手邊的動作回頭看着何怡婷，“媽……媽？怎麽了？”
當他叫出‘媽媽’時，心裏是很忐忑的，他不知道，何怡婷現在是不是想要聽到自己叫她媽媽，但是除了這個稱呼，他又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何怡婷，畢竟也不能沒大沒小的直呼她名字。
但是出乎莫何意料的是，何怡婷在聽到他叫的稱呼時并沒有什麽奇怪的表情，反而是很平淡的走到了自己面前。
莫何像是在确定自己可以繼續這樣稱呼，又用了比剛才更小的聲音叫了一次，還帶些哭音，“媽媽？”
何怡婷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眶泛淚，有些畏畏縮縮的在叫着自己媽媽，她覺得心髒一抽一抽的痛，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兒子的臉，但是又怕這段時間對莫何的冷淡已經令他反感，所以她不敢貿然的伸出手。
看着何怡婷伸到一半的手，莫何馬上抓住，然後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帶，“媽媽……”莫何低下頭，用臉龐輕輕的蹭着那溫暖的手，他知道，這人已經沒有碰過自己了，他渴望這人的溫暖。
莫何一開始抓住她的手時，何怡婷先是愣了一下，但是看着他低着頭，肩膀微顫的樣子，她又不忍心就這樣把手抽開。
她用指腹輕輕的摩娑着莫何的臉龐，還是小孩的莫何，皮膚十分光滑滑膩，是那種會讓人愛不釋手的皮膚。
她一下下的輕輕的摸着，但是原本光滑了臉龐上突然有濕意，何怡婷先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莫何哭了，她從小就當寶在疼愛的兒子哭了。
“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
兒子哭了，何怡婷也被莫何的情緒給感染，眼淚也像止不住的水龍頭一樣，直直往下掉，怎麽樣也停不下來。
莫何擡起頭看着哭得滿臉淚水的媽媽，然後擡起手把她臉上的淚水擦掉，“媽媽，沒事的，莫小何沒事，我會更加懂事，不給媽媽有任何負擔的。”
聽到兒子的話，何怡婷只覺得這陣子的冷落，讓原本還十分孩子氣的莫何一下子成熟許多。
“不，沒關系，莫小何你不用這樣……”何怡婷也擡起手抹掉莫何臉上的淚水，“莫小何啊……之後好好聽爺爺的話……”何怡婷聽頓了一下，看着莫何疑惑的眼神，她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把剩下的話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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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旁偷聽許久的何老爺子，在聽到何怡婷的話後他就知道自己這傻女兒要做什麽了，畢竟他也養這女兒幾十年了，他又怎麽不了解這女兒的個性。
看着何怡婷疑惑的樣子，何老爺子馬上把何怡婷從莫何身邊跩走，突然被跩走的何怡婷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親。
“爸！”
“媽媽！”
而響應他們的是關門聲，進到房間後何老爺子就把門給鎖起來，他聽着莫何在門外敲着門，然後拼命地喊着“媽媽”，心又怎麽不會痛？但是為了不讓何怡婷做傻事，他需要狠心一點。
被拖到房間的何怡婷看着臉色陰沉的何老爺子，不自覺地往牆角縮，何老爺子轉過頭看着何怡婷，壓低聲音的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
“妳要離開莫小何？”
“我……”
何老爺子敲了一下牆壁，“我剛才和妳說的話妳都當耳邊風麽？妳就是要讓莫小何的童年有陰影麽？”
“不是的爸！”何怡婷抓住何老爺子的手，他剛才打那一下灌注了許多力氣，光是打一下，手就已經紅了，還有些破皮，“爸不是的……我是想要……想要……”
何老爺子甩開何怡婷的手，“想要什麽？不就是要離開莫小何麽？”
“爸……”何怡婷知道，現在她不管說什麽，何老爺子都不會聽她說，看着年邁以高的父親，又想到門外那還不到十歲的兒子，何怡婷又心軟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現在還沒走出那個坎，她沒辦法好好地和莫何生活。
看着她糾結的樣子，何老爺子眉頭緊蹙，“為什麽？為什麽不好好的對待莫小何，博城死去這件事，已經是莫小何心中的陰影了，難道妳又要在他的童年抹上一層陰影麽？”他只希望，他可以說服何怡婷留下，即使沒辦法像以前一樣，但是至少還是留在莫何身邊的。
“我知道……但是我想說如果我暫時離開莫小何，也許他就不會那麽的難受……”
“妳很自私妳知道麽？”何老爺子看着頭低低的何怡婷，“妳知道妳離開後，莫小何可能就會忘記妳，也許他會強制忘記自己曾經有個疼愛他的父母，他會把這段記憶塵封在心底深處，不讓人去觸碰。”
“人是會自我保護的動物，因為痛，所以他會把自己包的掩掩實實的，因為不想被人去觸碰，所以會把自己最真實的樣子封閉起來，妳離開不是為了孩子好，而是害了孩子啊……”
“我……”
何老爺子牽起何怡婷的手，“妳再好好考慮好不好？至少為了孩子着想，不要輕易的就做出自己會後悔的事，多少為莫小何想吧……妳想想看，在那件事發生後，莫小何是不是有為妳着想，難道妳這個做媽的，就不能反過來為孩子想想麽？”
何怡婷看着何老爺子清澈的雙眸，臉上布滿皺紋的他，是代表時間對他的歷練，因為經歷的事多了，皺紋也多了，歲數也高了，而看事情的範圍也廣，不是狹隘的只限于一塊。
看着何老爺子帶些懇求的眼神，何怡婷退步了。
“好……我再考慮看看……”
等何怡婷離開何老爺子的房間，就看到把自己縮在沙發上的莫何，莫何抱着抱枕靠在沙發上，微微的鼾聲讓人知道他已經陷入夢鄉。
何怡婷輕手輕腳的走到沙發後面，看着臉上充滿稚氣了莫何，想到他醒着時後的倔強以及堅強，何怡婷就覺得這孩子真的在這段時間累積了許多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
她小心翼翼的把莫何抱起來，因為被移動的關系，莫何輕哼了一聲後就在何怡婷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看着這樣的莫何，何怡婷覺得心中暖暖的，她想起以前還在A市的時候，莫何喜歡看卡通，常常看卡通看到睡着，都是莫博城把他抱回房間的，而每次莫博城抱起莫何的時候，他都會在莫博城懷裏扭來扭去，自己喬個舒服的角度。
想起那個畫面，何怡婷眼神馬上就變得溫和許多，但看着與莫博城相似的眉眼，何怡婷又覺得心中一陣難受。
“如果……”何怡婷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如果的啊……莫小何，是媽媽對不起你，以後，以後媽媽會對你加倍的好，現在先讓媽媽任信下好不好……”
何怡婷把莫何抱進他的房間，把他放在床上，然後蓋好被子，輕輕地在他的額上落下一吻，“孩子晚安。”何怡婷輕手輕腳的關上門離開莫何的房間。
但她卻不知道，在她離開後沒多久，原本安靜躺在床上的人小幅度的扭動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摸了摸剛才被親的額頭。
他睜開眼看着漆黑的房間，這是第二次，何怡婷以為他睡着了，對他做着以前會做的事，靠着這點溫暖，莫何就能撐下去，因為他知道，媽媽不是不愛他，媽媽不是恨他，是因為媽媽自己也有苦衷的，他知道，所以他體諒她。
莫何從床上坐起來，打開床頭的小夜燈，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本日記本，因為現在他會的國字還不多，所以穿插了些拼音，他把今天發生的事巨細靡遺的寫出來，然後把最後媽媽親了自己的地方，特別的畫了圖，這是他今天最美好的記憶。
看着寫得滿滿的日記本，莫何覺得心裏滿滿的，他把日記本合起來抱在胸前，“媽媽，我等妳，等妳恢複的那一天，妳的莫小何一直都在，我會更努力更堅強，不帶給妳任何負擔……”
莫何把日記本放進抽屜裏，然後蓋上被子睡覺。
明天開始又是新的一天，不管在新學校怎麽樣，他都要做個乖孩子，做個讓媽媽不會擔心的乖孩子。
他閉上眼，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進入夢鄉，但是他沒想到，因為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未來他在班上的待遇，會是史上最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