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葉多看着衛凡的背影, 神思有點恍惚。衛凡好像哪裏有點不一樣？似乎多了些熟悉的感覺。

她望過去，剛好看見他進屋，側臉留在了她的視野裏。他總是梳的一絲不亂的黑發現在垂了下來, 遮住一半眼眸，讓他整個人顯得随意又慵懶。從葉多認識他以來，今天是第一次見他穿休閑裝, 簡單的t恤麻布長褲, 幹淨又平易近人。

葉多想了想, 大概是他平易近人的形象讓她覺得熟悉。畢竟在認識他之前，她日常相處的人都是平頭百姓, 所以衛凡此時接地氣的形象讓她覺得熟悉。

衛凡進屋沒多久，就有服務員過來送午餐。葉多坐在秋千上, 看着一隊訓練有素的服務員托着餐盤走進屋。跟在最後的大概是個頭兒, 什麽也沒拿, 走到葉多面前，雙手交握, 滿臉微笑地鞠躬, 道：“太太, 可以用餐了。”

突如其來的太太二字, 砸得葉多有點懵, 她幹笑着應一聲，磨磨唧唧拖了二十分鐘，才慢吞吞往屋裏走。

服務員擺好飯菜已經離開。

廳堂裏一張日式矮桌，上面放滿飯菜, 衛凡席地坐在一邊，對面有一個空着的蒲團。

矮桌對着大海，風起，紗幔外的海景盡收眼底。氣氛和環境都是一流，問題是桌上的菜——四川串串！

也虧衛先生想得出，海景配串串，也是無敵了。

大概聽見葉多進來的聲音，海景配串串的衛先生側過頭仰望她。他眼裏像藏着海風，微起波瀾又溫柔似水，“吃飯了。多吃點，長得高。”

葉多：不說最後那句，我們還是假結婚的好夥伴！

雖然被“矮”這個字打擊得有些蔫兒吧，但葉多還是無法拒絕串串的誘惑。滿屋子飄着麻辣鮮香，鑽進鼻子裏化成唾液。

她一屁股坐下來，毫不客氣地拿起串串就撸。相較于泰國的咖喱冬陰功湯，她更喜歡中餐，中餐裏面又最喜歡川菜，沒想到這裏居然能吃到串串，她真是深感安慰。

葉多邊吃邊笑眯眯地說：“你們家山莊服務真周到，泰國居然能吃到川菜，而且還是串串。”

衛凡拿起竹簽，把上面的食物夾下來放進小碟裏，遞到葉多面前，“專門從成都找的廚師。自己家，想吃什麽都可以。”

葉多也不客氣，接過小碟，一口幾個往嘴裏塞。她剛吃幾口，發現所有菜品都是她喜歡的。

“怎麽全是我喜歡的菜？”她嘴裏塞得滿滿的，一說話，腮幫子一鼓一鼓，像只小倉鼠。

味道的嘴角不自覺挂上笑，随口道：“跟阿姨打聽過。”

“不過是假結婚，你倒是做戲做全套了。”葉多說着話，覺得有些不對勁，周小枝女士怎麽可能跟衛凡說她愛吃串串？周小枝女士一直覺得路邊攤髒，向來反對她吃串串。

衛凡笑了笑，一邊把另一碟食物遞給她，一邊說：“吃吧，自家做的，絕對幹淨。”

葉多愣一下，覺得衛凡有點吓人，好像連她想什麽都知道。

葉多吃着串串，莫名其妙又想起了中學的事。那時候周小枝覺得路邊攤髒，嚴令禁止她吃串串，為了管住她，克扣她的生活費，只留飯錢。

葉多長時間吃不上串串，饞的不行，幸好張偉拔刀相助，冒充女同學給她打電話，騙過周小枝，讓葉多出門。兩人找了街角一家小店，汽水就串串，吃了一下午。雖然回家後，因為滿身散都散不去的麻辣味兒，被偵查意識極強的周小枝拆穿陰謀，挨了一頓批，但葉多覺得，那頓也值了。

那次吃到嗨處，她還立下豪言壯志，說以後要開一家華城最大的串串店，每天吃個夠。那時候張偉說，她開了串串店，他就每天給她穿串，切香菜香蔥。

葉多想得出神，突然就笑起來了。

“怎麽了？”衛凡夾着一顆海帶結，動作頓了一下，停在半空。辣油順着海帶滴落下來，在桌上暈開。衛凡收回筷子，把海帶結放在碟裏。

葉多沖他笑笑，“沒什麽，想起以前的事。”

衛凡臉色沉了幾分，眯了一下眼，問：“宋銳？”

這個名字就像一柄利刃，将原本和諧的氣氛劃出一道難以愈合的裂縫。

葉多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衛凡始終挂在嘴角的那絲笑也斂了去。

葉多心裏莫名有些煩躁，她把筷子一放，說：“我吃飽了。”

衛凡淡淡嗯了一聲，率先站起來了。他沒有太多的情緒，看不出生氣還是高興，但能明顯感覺到冷了下來。

葉多看着他走開，心裏有點窩火。這人什麽毛病？自己莫名其妙提起宋銳，揭人傷疤，他反倒不高興了？再說了，如果不是他提起宋銳，她早忘了。話說回來，她想宋銳還是想張偉，跟眼前的衛先生都沒有一毛錢關系！

葉多氣呼呼從桌邊離開，掀開紗幔走進卧室，一眼看見衛大爺大喇喇躺在床上，一人霸了整張床。

葉多的肝火猛地就旺了起來。她突然發現，高富帥衛凡和土肥圓張偉有一個共同屬性，那就是特別容易讓她肝火旺盛。在過去的二十六年裏，葉多覺得只會遇到張偉那麽一個讓她容易情緒失控的人，誰知道後來還有個衛凡。

葉多憋着氣，三步并兩步走過去，一屁股坐床上。力氣不算大，但水床被震得波浪四起。衛凡随着波浪抖了抖，緩緩睜開眼，斜眼瞧着氣鼓鼓的那個人。

葉多一撇嘴，道：“一張床，女士優先。”

她渾身充滿了找茬的氣息，衛凡愣一下，舔舔臉頰，突然眯起眼笑了。

他往旁邊挪了挪，支起上半身，拍了拍床，“來吧，一人一半。”

葉多有點想上去跟他打一架，思量了半天，覺得敵我勢力太懸殊，只能放棄這個想法，悻悻然準備起身離開。

衛凡突然翻身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怕了？”

一句“誰怕誰是狗”到了嘴邊，葉多一回頭對上衛凡帶笑的眼，瞬間就慫了。她喃喃一句“幼稚”，就掙脫衛凡的手，自己抱了條毯子，去沙發上窩着了。

昨天婚禮把她折騰得夠嗆，飛機上睡得也不好，她在沙發上窩了一會兒，立刻就睡着了。

葉多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泛紅了，眼前半個夕陽沉入海裏，染了滿池豔紅。

她支起上半身，身下的床晃啊晃的，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到床上了。

她環顧四周，垂簾輕飛，屋子裏空蕩蕩的。

“衛凡？”她輕輕叫了一聲，沒有人回應。

她光腳走下床，走到客廳，看見屋後的泳池裏隐約有人影晃動。她下了臺階，走到泳池邊，剛好看見衛凡從水裏鑽出來。

斜陽落了一池，落在衛凡濕漉漉的黑發上，莫名的好看。

衛凡趴在泳池邊，擡頭看她，水順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流經鎖骨胸口，沒入池中。葉多目光随着那滴水，一起沒入池中。

“消氣了？”

衛凡沒事人似的，輕飄飄問了一句。葉多覺得自己的脾氣又開始暴躁，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生氣，現在賴到她頭上來了？

“我沒生氣。”

衛凡挑挑眉，轉個身，背靠着泳池，雙肘撐住，問：“這麽在意他，不能提？”

他背對着葉多，葉多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聽聲音很平靜，葉多卻覺得莫名的來火，這人太不會聊天！

她沉下聲音，嚴肅道：“衛先生，你是不是問的太多了？我們只是假結婚，算是合作關系，所以我覺得大家最好不要過問對方的私事。衛先生難道習慣探聽合作對象的私人生活？”

葉多說完，有些忐忑地看着衛凡的背影。

衛凡泡在水裏，過了很久都沒動。就在葉多覺得他不會理她的時候，水聲嘩啦啦響了起來，衛凡轉過身，擡頭看她。

夕陽已經完全沉進海裏，天色透出黛青，襯得衛凡的臉色也有些陰沉。

他看着她，沒有任何情緒波瀾的樣子。葉多有點怕他這副模樣，隐而不發，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只有合作關系嗎？”他笑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把葉多拉進了泳池裏。

葉多不防備，一下撲進了泳池裏。驚慌中，她隐約聽見他說：“我覺得還有睡過的肉、體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