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這之後的每一天，寧筱泉都在心裏隐隐期盼着手機鈴聲的響起。而且生怕自己漏接，她的手機不僅開始二十四小時待機，并且始終随手攜帶，連去洗手間或是洗澡的時候都要放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結果這來電倒是一個不落，只不過每一次，不是快遞小哥拿快遞的提醒就是推薦房子或是各種亂七八糟的廣告，讓寧筱泉簡直是不堪其擾。
也是，“下次”這種話，應該大多都是遙遙無期的吧。
就這樣一個多月過去了，連寧筱泉考的教師編制招聘的筆試成績都發布了，陸昶铠都還沒有來過一通電話，或者哪怕是通過微信聯系她，只言片語也都沒有。
她倒是想着要試圖用微信聯絡他，可是轉念一想，說什麽呢？總不能追着他讨要一頓飯吧，這麽一思忖，她的手指在她的微信頭像上默默畫了一圈，最終還是只能作罷了。
就這樣，那好不容易在寧筱泉心裏低低竄起的星星火苗，又一次沉沉地湮沒了下去，無聲無息。
好在寧筱泉也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兀自欣喜之後又小心翼翼地藏好，然後當作什麽事也沒發生。
失望的滋味，久釀成新，最終也是會舊下去的。
好在，唯一讓寧筱泉稍感安慰的是，她順利通過了區某小學教師招聘的筆試，成績排在第三，與第一名也不過差了兩分。
這樣的結果更讓她堅定了走教師這條路的心。
大四那年，作為漢語言文學非師範專業即将面臨畢業的寧筱泉也不過是抱着有證無患的心态順着寝室一衆大流考了張小學語文的教師資格證書，當時她卻從沒想過要從事教師這個周而複始、千篇一律，一眼望穿的職業。
如今兜兜轉轉幾載，寧筱泉才漸漸明白父母口中穩定工作的可貴。看着身邊當老師的室友們，一到寒暑假朋友圈各種刷全國飛的照片，倒也不乏輕松惬意的自在。
既然初涉筆試一切順利，對于接下來臨近的面試，寧筱泉自然不敢馬虎，即使是臨時抱佛腳，她也老老實實借了小學課本，開始照着課文，認真地寫着教案，不分晝夜地在家裏一遍又一遍地模拟講課。
好寧筱泉在大學的時候也算兼職過幾份家教的工作，備考起來還算上手。而且這種忙碌的節奏也讓她暫時無法分神去時時查看手機，雖然這期間手機從始至終也仍是一片沉寂。
偶爾臨睡前，寧筱泉會短暫地看着沉默的手機上那張空白的壁紙發會兒呆，但很快就被應考的疲憊所侵襲，便馬上放下手機倒頭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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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倏然而過，就這樣緊急突擊了大半個月之後，面試很快悄然而至。
考試那天，“天公不作美”，一大清早就開始下雨，寧筱泉擔心路況不佳，考場附近的車位緊張，于是就沒開自己的車，吃好早飯之後直接打了出租車過去。
下雨天難免堵車，好在時間掐得好，寧筱泉還是提前半個小時抵達了指定的考場——高教園區的教職教育中心。
盡管已經經過一輪筆試的篩選，但趕赴考試的考生依然不少，再加上各種的家屬陪同，她才剛進大門沒走幾步，便只見他們早把考場安排的指南告示圍了個水洩不通。
寧筱泉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透過小縫隙擠了進去，匆匆一掃，快速定位了自己的考場，看了眼手表，也沒來得及再核實一遍，忙急急趕去了教室。
沒想到果然出了岔子，第一趟就撲了空，找錯了地方，好在她又及時詢問了一個負責考場秩序的老師，這才好不容易摸對了自己考場的教室，只不過離考試時間也沒幾分鐘了。
進考場教室之前是不能帶書、手機之類的，閑雜物品必須一律放在外面的儲物櫃裏，寧筱泉放好包，就欲鎖上櫃子，想了想，還是掏出了手機，飛快地編了條簡短的微信：已找到考場，勿念。然後她飛快地找了微信通訊錄上的人，匆匆發了過去，同時還附上了自己的位置。
發送之後時間緊迫，她自然也顧不上看，火速關機入考場。
之後的講課還算順利，寧筱泉基本正常發揮，時間也控制得不錯，總的來說差強人意，盡人事聽天命，她做好了自己該做的，也算沒辜負這段時間的突擊。
出了考場之後，她總算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取了包之後，寧筱泉一手撐着傘走出考場大樓，一手打開了手機。結果她才一走出教育中心的大門口，手機就在手裏振了好幾下。
寧筱泉拿起手機一看，好幾條微信消息赫然在桌面彈了出來。
“你在高教園區這邊考試？”
“需要考多久？我正好在這邊工作，如果你考完試中午有空，不如我順便請你吃飯？”
寧筱泉匆匆瞥了幾眼內容大概後，迫不及待地滑開了手機，迅速進入到了微信的聊天界面。
“L先生”——看着聊天界面上自己給他的備注，寧筱泉終于确定自己考前發錯了人。還真是有夠陰差陽錯的，原本應該發給父親的微信，不知怎麽就送到了和他的對話框裏。
寧筱泉怔了好半晌，才慢慢反應了過來。
也難怪，老爸和陸都是在微信通訊錄上字母L欄下面的，而且兩個人的頭像又都不約而同的都是清爽的綠色植物，她那時候那麽匆匆忙忙的，情急之下就發了出去，沒想到還真莫名其妙地發給了陸昶铠。
雖是無心之失，卻倒是終于成全了這頓姍姍來遲的飯。
擇日不如撞日，寧筱泉思慮了片刻，迅速地回複了微信：“也好，那你中午大概什麽時候下班呢？”
發完之後，寧筱泉便收好了手機，慢悠悠地走到了公交車站。
結果好半天也沒收到回複，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寧筱泉看着身邊人來送往，接送考生的私家車一撥撥地疾馳而去，幾路公交車也已經開走了好幾輛，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他那邊依然沒有要回信的意思。
冷風飕飕，夾雜着雨滴，不斷地向她席卷而來，寧筱泉雖是用傘遮擋住了些，但還是淋了些雨，幾絲涼意頓時湧上心頭。
又過了好一會兒，寧筱泉再次看了眼手表，都已經十一點四十分了，就在她尋思着是不是要攔下正朝她駛來的那輛出租車的時候，她的手機終于瘋狂地在口袋裏震動了起來。
寧筱泉條件反射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飛快地觸了接聽。“喂。”
磁性的男聲很快清晰地傳了過來——“喂，是我。陸昶铠。”
是他，他終于回電話給她了。
寧筱泉握手機的手微微顫了顫，随即答應：“是。你……忙完了。”
“不好意思，中午臨時的開會延遲了，讓你久等了。”陸昶铠有些無奈地解釋道。
“哦，沒關系。也沒多久。”其實她從來都不曾介意等待，她只是害怕，等了以後，那個人卻依然杳無音訊。
“那我們去附近的廣場吃飯吧。你想吃什麽？”陸昶铠随即直入正題。
“哦，沒關系，我都可以。”
“那你能吃辣嗎？”他随後征詢道。
“嗯，可以的。”
“那好，那我們去新開的那家‘海妹子’好了，聽同事說，那裏的酸菜魚很地道。”
“好。”
“這裏不好停車。你的車停哪個停車區了？”
“我今天沒有開車。”
聽到她說沒開車，陸昶铠下意識地望向窗外，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迷蒙一片。
他原本以為她應該是呆在車上等他的，也不知道她此刻在哪裏躲雨，心下一急，“那你現在在哪兒？傘帶了嗎？”
“帶了，我就在教職中心門口的那個公交車站。”話音未落，陸昶铠立刻急急答應道，“好。我馬上過來，再等我一分鐘。”
說話間，他迅速從包裏超出了車鑰匙和錢包，疾步走出了辦公室。
這一次還不到一分鐘，寧筱泉很快就看到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停在了自己的身邊。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說話間，陸昶铠特意走下了車，親自替她拉開了副駕駛座上的車門，“上車吧。”
所有的動作都做得那麽行雲流水，紳士風度十足。
“謝謝。”寧筱泉受寵若驚地地收了傘，打算坐進車裏。
“陸昶铠！”正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陸昶铠回頭望向聲源，只見一個撐着黑色大傘的男人正快步向他走來。
陸昶铠怔了怔，只見那個人已經走到了身邊，那人的傘一收，他就立刻認出來了。
“湯顯楓，‘瘋子’，你怎麽也在這兒。”碰上了好久不見的大學室友，陸昶铠頗為欣喜。
“我來這兒考試呗，繼續為我能成為‘人類偉大的工程師’而孜孜不倦啊。”湯顯楓一如既往，不改大學時說話的幽默風趣。
“沒想到你這個‘數學老師’，到現在還在掙紮奮鬥着啊。”陸昶铠一邊開玩笑，一邊不忘向身邊還來不及上車的寧筱泉介紹了句，“我大學的四個室友，四個人四個專業，都很冷門，這位湯顯楓學的是學高分子數學的。”
“那當然啦，‘祖國未來的花朵’，可都還等着我這個湯老師呢。”湯顯楓笑道，“不過話說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是去讀研了嘛，難道也是來考試的？”
“那倒沒有，我來接一個朋友。”答應間，陸昶铠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的女子。
湯顯楓也順着他的目光望了過去，看了眼寧筱泉，頗有深意地笑了笑。
“啧啧，阿铠，你小子……女朋友吧。”湯顯楓笑了笑，調侃地試探了一句。
被這麽一說，寧筱泉面頰轉瞬一紅，陸昶铠也微微有些不自在。
“什麽亂七八糟的。”不過很快，他就迅速轉移了話題，別過臉去，拍了拍湯顯楓的肩膀，打岔道，“行了，哥們，難得遇見，你打算去哪兒，要不要我開車順道送你。”
“那感情好啊，碰上就是緣分，這麽久不見，怎麽樣，不如一起吃頓飯呗，快餓死我了。”
“這……”陸昶铠沒有馬上答應下來，而是默然看向寧筱泉，征求她的意見，“我的朋友要跟我們一起吃飯，你介意嗎？”
“我當然沒問題。”寧筱泉微笑着回應，心裏卻是隐隐有些惋惜。
看來千辛萬苦等來的兩人獨處的這頓飯，恐怕是變了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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