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渺小而偉大

周五下午，關筠剛到譚世程的會議室，就被黑着臉的譚世程吓了一跳。執行經紀阿飛跟關筠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情況有變。譚世程怒視着柯爾，口氣很不好：“要不一會你自己跟主辦方說，你看人家同不同意。”

“我可以自己說啊。”柯爾叉着腿坐在沙發上，手裏吊兒郎當的玩着休息室的遙控器，對譚世程的憤怒極端不屑一顧。上次幾千萬的房子被偷賣了也沒見柯爾這麽生氣，這是怎麽了。

譚世程壓着火，指着柯爾鼻子：“你懂什麽！這不是你一個人，一場演唱會的事！”

“怎麽了？”

“關律師，您來的正好。一會馬上就簽約了這小子現在倔脾氣上來了。”

“我早說過我要原價票，和黃牛分賬的話我就不唱了。”

“你！”譚世程揮起了巴掌，礙于關筠，又放下了，好言好語：“現在只有簽約我們後續的工作才能推進，你光知道唱歌跳舞，你知道後續還有多少事嗎！已經接洽到這一步了沒法臨時改了。”

關筠還不太明白柯爾的意思：“你是不滿意分賬率嗎？待會我會盡量為你争取的，相信我。”

“啧不是。”柯爾洩氣的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他不想再說了，他知道恐怕沒法改變了。

“那是怎麽了？不想按比例嗎？還是保本款不夠？”關筠也着急，一會談判她可是主力，別搞不清楚客戶需求啊。

“他不想讓主辦二次授權！說只賣原價票！”譚世程狠狠瞪了柯爾一眼，跟關筠解釋。

“啊！幾個意思？只賣官方票嗎？呵，哈哈哈。”關筠都笑了，她做了這麽多年娛樂行業的法律服務，沒見過演唱會只賣原價票的。

“柯爾，為什麽呀？賣原價票風險多大呀，萬一上座率不理想怎麽辦啊。”關筠也是好奇，這個小夥子怎麽會有這麽奇特的想法。

“不會的！”柯爾沒法解釋，他不理解。

柯爾覺得官方售票啊，當然是主辦方直接按原價賣，為什麽要和黃牛合作呢。他只知道主辦方應該提醒粉絲在正規的平臺賣票，防止上當受騙，從來沒想過原來市場上那些所謂的黃牛票很大一部分都是從主辦方流出去的。

一家官方票務平臺從主辦方那裏拿到票，為了保證銷量，不直接賣給觀衆，而是賣給各個小的票務平臺，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黃牛，由黃牛高價賣給需要票的粉絲，其中的溢價，黃牛、票務平臺、主辦方三家分賬。這已經成為了這個行業的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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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演唱會、歌舞劇、話劇、舞臺劇等等演出井噴，藝人開演唱會大多是為了圈錢，所以就全國各地的狂開，上座率堪憂，主辦方往往都是賠錢賺吆喝，所以就需要以這樣的方式降低自己的商業風險。

關筠耐心的跟柯爾解釋：“你還小，這裏面的事你可能不完全懂。演唱會的商業風險誰也保證不了。”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既然是官方就不應該和黃牛合起夥來騙粉絲。”

柯爾穿着一件藍黑色的寬寬大大的衛衣，小小的臉被黑色毛線帽包裹起來，顯得更加瘦小，臉色也有些蒼白，跟大腹便便的經紀人、人高馬大的保镖、和人模狗樣的律師相比，幾乎能夠隐形，但他看着關筠的眼神卻堅定而執拗。

應該。關筠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詞了，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她早就忘了。能賺錢的就是應該做的，不賺錢的就是不應該做的。竟然還有人不是這麽想的嗎？

關筠嘆了口氣，提起包轉身離開時說：“你還小。這個世界，壓根就沒有什麽應不應該。”

這次的談判方案因為柯爾的反對而告吹，新方案一周以後再談。主辦方臨走之前還陰陽怪氣的諷刺譚世程，先把自己的狗搞定在出來溜。

譚世程把說服柯爾的任務交給了關筠了，誰知道關筠兩天沒見着柯爾人。柯爾練舞練到三更半夜，天不亮就出發去了畫報攝影棚，為新代言的珠寶拍攝宣傳片。這套照片同時也會成為世界頂級男刊Mr.Q的封面。

說起Mr.Q不得不提到柯爾強大的粉絲團。三個月前這個雜志的編輯部在世界範圍內發起投票：你最希望誰登上Mr.Q雜志封面。

亞洲共有7位候選人，柯爾就是其中一位。這個消息放出來以後，Eric吧和各個站子都鼓勵大家踴躍參加，投票攻略和地址鏈接一直被置頂。

【想讓哥哥登上Mr.Q封面人物嗎？快去官網投票吧。】

柯爾的粉絲大部分年齡都很小，70%是學生黨，所以很多人會把他稱為哥哥。

當然也有獨立經濟收入的成年人，甚至有些人還非常“土豪”。就拿這次投票來說，如果開通超級會員，每天能投十票，超級會員年費277元。絕大多數人都開通了超級會員。

這還不夠，每日除了免費票之外，還有付費票，一元一張，不限票數。亞洲的7位候選人角逐激烈，柯爾和另一位韓國藝人的名次一直不相上下。直到快要截止的最後兩小時，柯爾的票數迅猛沖刺，驚險的拿下了這個封面。

編輯部展示出投票的統計曲線圖，粉絲們都震驚了，因為就在最後短短的兩小時，為了讓柯爾能夠登上Mr.Q的封面，不知道是個人還是團體，兩小時之內，砸了三十萬。

除此之外，時尚潮牌Gennius聯手Mr.Q，推出Eric特享時尚單品——三款帽子和兩款背包。原本只在小衆流行的潮牌，一時間為萬衆追捧，不多的幾個門店都排起了長隊，網上的旗艦店存貨迅速售罄。

娛樂圈有很多明星，有本事的沒本事的，顏值高的顏值低的，但說起粉絲號召力，柯爾絕對達到了前無古人的程度，他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而粉絲號召力恰好是商家看中的。

柯爾的代言、推廣不但不用主動去聯系，甚至有代言多到排不過來的時候，只好采取類似競标的方式，價高者得。柯爾的助理也從來不用去巴結品牌專櫃的店長，除了柯爾的私服，參加活動的服飾都是品牌專櫃免費送上門的。

柯爾穿了什麽衣服、戴了什麽手表，粉絲都能在第一時間找出來，這不就是免費的品牌宣傳嗎。當然，明星的禮服都非常貴，但要是偶爾有粉絲能接受的價位的小東西，比如絲巾啦、襪子啦什麽，也會遭遇瘋搶的局面。

這樣看來柯爾的助理似乎很好做，但并不是。柯爾行程多，辛苦是肯定的。

“我不怕辛苦！”這是雒寧在面試時給譚世程撂下的豪言壯語。

雒寧大學學的是大衆傳媒，在校期間給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當過實習助理，剛一畢業就進了娛樂公司當起了柯爾的藝人助理。

按說像雒寧這種機遇算是非常好的了，剛畢業就能給炙手可熱的明星做助理，但是雒寧也算是倒黴的，就是因為柯爾很紅，想沾他的光的人很多，所以算上雒寧，柯爾有四個助理，而助理之間的比拼很火熱，大家都盡力巴結柯爾和合作商，使盡渾身解數攫取人脈資源。

雒寧處于最底層，往往就是被派去定定酒店、開開車什麽的，入職一個月了，她還沒正兒八經跟柯爾說上過一句話呢，就更別提那些財大氣粗的合作商和技術精湛的專業人員了。

“好的助理，其實就是集造型師、攝影師、秘書、保姆、保镖、司機、宣傳策劃、公關于一身的存在，要在與這些專業人士的合作中學習。”雒寧從簽下公司開始就找來了很多講如何成為一個不可或缺的助理的書來學習，可是她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這些人。

柯爾五點出發，雒寧就得四點起來去接他，柯爾在路上在跟其他助理對采訪稿，雒寧也只能默默的開車。

柯爾拍一套寫真要換五套衣服，昨天負責服裝的助理生病了，臨時找了雒寧來頂，這算是雒寧入職以來接手的“最有技術含量的工作了”。

雒寧頭天下午摩拳擦掌，氣勢洶洶的去服裝店把衣服取來，鄭重其事的放在車裏，心想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獲取高級助理的信任，得到倚重。

其實取個衣服而已，哪需要這麽多心理戲，不過雒寧是真的很想做出一點成績。雒寧從小就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八面玲珑無所不能的人，她最崇拜的就是那些認識很多朋友、一個電話就能搞定很難辦的事的人。

雒寧也許是受到取衣服任務的鼓舞，柯爾八點趕到拍攝地點，她不像往常一樣在角落做個小透明，而是忙得不亦樂乎，熱早餐，核對服裝，還跟在高級助理屁股後面問東問西，即使被瞪了一早上也樂此不疲。

柯爾造型做的差不多了，等待燈光架好的時候看到一個貌似是自己助理的人一直在被罵，罵得狗血淋頭。沒錯，就是雒寧。

“我真的對你服服的。早餐早餐熱的半涼不熱，你媽沒教你用微波爐啊！手镯手镯拿錯，昨晚首飾店送手镯過來的時候你到底确認了沒啊！跟你交待了八百遍了，咱們定的圓鑽！圓鑽！不是方鑽的！你瞎啊！你近視嗎？哎我看看你是不近視！你知道這些燈光設備多貴嗎！摔壞了你賠啊！你走路能不能看着點，那麽粗的線就在你腳邊你看不見呀！現在讓全組人都等着你，用大家寶貴的時間彌補你犯的錯！”

雒寧剛才忙的時候不小心絆到了地上的燈光線，把半個攝影棚的燈光都拉倒了，幸好沒有砸到人。阿飛對雒寧指指點點，甚至還想戳到她的眼睛看看是不是近視。辱罵的聲音很大，整個攝影棚都能聽見，一個小姑娘被一個大老爺們罵的無地自容，卻一句都不敢還嘴，只能不斷的鞠躬道歉。

柯爾看不過去了，剛想制止執行經紀，就聽見正在确認攝影軌道的一位攝影師嚴肅的說：“行了別罵了，開拍了。”

這姑娘可比雒寧霸氣多了，梳着高高的馬尾，寬松的毛衣随意紮進牛仔褲一角，三下五除二的整理好散亂在地上的電線，确認好軌道，跟坐在最佳拍攝角度的攝影師點點頭，一個響指，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