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火燒死的世子妃
這賽馬場緊接着兩座孤山,馬兒一進林中,就被葉蓮生制止住了。
凡間的馬再有脾性,到了她手中也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有些東西是刻入魂魄的,哪怕是換了身子,重塑骨血,依舊存在。
她側着耳朵聽着身後細微的動靜,解下發間的簪子扔下,一路駕馬往西邊跑去。
衛瑾玉一路尋着馬蹄印跑來,辛好是在春季,林間露水重瞧的出馬蹄印,他雖沒實際打仗過但是骨子裏卻随他父親,喜歡看兵書,溫潤的外表下天生帶着血氣。
林子大,衆人一進去就沒了身影,衛瑾玉一路上停停找找,總算是在西邊的方向找到了葉蓮生留下來的發簪。
他瞧着手中的蓮花滴翠碧玉簪,頂端的珍珠圓潤細膩搖搖晃晃的打在他的手背上,他沒多久前還瞧見戴在盛長歌發間,她一笑發簪就微微顫動。
打在她臉頰上,那張臉卻比珍珠還要細膩。
衛瑾玉的眸子一閃,收緊手心将發簪放入懷中,調轉馬頭往西邊跑去。
一路駕馬跑到林子最深處,直到在湖邊才瞧見那匹馬,馬屁股上的箭已經被人拔了下來,此時正疼的趴在地上。
他下馬找了一圈,卻沒瞧見盛長歌的身影。
“盛長歌——”衛瑾玉下馬大喊。
不一會,就聽見身後的草叢中有動靜,他扭頭往後看,就見齊腰的草叢中伸出一只素白修長的手,随後整個人露了出來。
她躲在草叢中坐在地上縮成一團,一手掀開草叢,一手垂下手裏緊緊握着箭,那箭應當是從馬屁股上拔下來的,泛着寒光的箭頭還帶着血。
渾身淩亂衣裳不整,發簪早就掉了下來,濕漉漉的發梢還帶着濕氣,墨黑色的頭發黏在頸脖出,襯的頸脖處是觸目驚心的白。
眉目如畫,黑白分明。
此時她微微揚起頭,那張臉唇紅齒白美的驚心動魄,瞧見他那一瞬間,嘴唇一抿,委屈道:“衛瑾玉,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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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帶着顫,帶着糯,更多的是帶着嬌。
平白無故的,讓衛瑾玉的心劇烈的跳動了一番。
“哪裏疼?”他下意識的問,開了口才察覺嗓子沙啞的厲害。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衛瑾玉連忙低下頭,別開臉。
她大概是察覺到了,低下頭不再看他,雙手抱着膝蓋。
過了許久,才輕輕吐出兩個字:“腿疼。”
春日裏天黑的快,此時已是下午,頭頂只瞧見太陽的餘晖,她縮在滿是濕氣的草叢中,不說蚊蟲怕是光憑潮氣人也受不住。
可他沒開口,她也不主動說,只将身子縮的越來越緊,随後整個人抱成小小的一團。
衣裙染了濕氣,黏糊糊的緊貼在身上,露出那纖細的腰杆,似乎是一手就能握住。
衛瑾玉別開臉,不敢瞧。解開身上的鬥篷披了上去,帽子遮住她那豔麗逼人的半張臉之後,他才感覺松快一點,沙啞的嗓音低聲道:“郡主,冒犯了。”
随後,他連人帶鬥篷将人整個都打橫抱了起來。
葉蓮生縮在他懷中,只覺得胸膛寬厚心髒在激烈的跳動,稍稍挑起眼簾衛瑾玉那緊繃的下巴泛着青筋,可見滋味并不好受。
唇角勾起,她笑了笑,随後身子一顫,整個人往他懷中縮了縮。
衛瑾玉腳步一頓,鼻尖那股沁人的甘甜争先恐的往他身上湧,灼熱的胸膛處緊挨着那團綿軟,他身子一片燥熱,咳嗽了一聲剛要開口。
卻感受懷中的人在微微顫抖。
盛長歌平日裏桀骜不馴,甚至是目中無人,此時湧入懷中才察覺到多柔軟嬌小。
“腿疼的厲害?”喉嚨裏原本那句男女授受不親不知為何咽了下去,衛瑾玉低下頭看着懷中的人。
黑色的鬥篷動了動,葉蓮生擡起頭來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印着身後的餘晖,瞧見他時那雙眼睛一瞬間亮起,灼灼生輝。
“不……不疼。”紅唇抿了抿,說話的聲音細聲細氣的。
衛瑾玉不信,抱着她的手微微往下挪,右手放在膝蓋窩後,察覺那處抖動的厲害。心知她這是嘴硬,不想服軟。
随意扯了個話題問她:“剛剛在場上那般欺負宋然作甚?害的她氣急了沒了分寸傷了你。”旁人不知瞧沒瞧出,反正他是瞧出來了。
剛剛在賽場上的時候宋然壓根兒是被她壓着打,絲毫發揮不出來,宋然的箭法在女子中已經是佼佼者了,跟她對比卻是毫無還手之力。
他無法想象,盛長歌的箭法究竟厲害到哪一步。
“是她先要與我比的。”她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糾正。
“好,”衛瑾玉點頭承認:“是她要與你比。”這個他清楚,确實是宋然不依不饒。
“既然上了場,那便自然要奪第一。”她揚起下巴,理所當然的回答,渾身滿是自信與潇灑。說到比箭,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渾身都泛着光芒。
“你……很喜歡射箭?”這句話還沒過腦子,就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懷中的人卻仿若是被掐住了喉嚨,許久都沒出聲。
衛瑾玉張了張唇,好幾次話到嘴邊都咽了下去,懷中的人沒了聲音,她抱着人上了馬。
馬兒輕輕往前跑,動作幅度太大懷中的人往他胸上撞,衛瑾玉渾身繃緊,內裏氣息卻是一片淩亂。
他任由盛長歌縮在自己懷中,靠在自己肩頭,直到感受到一直素白的手,悄悄又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一點一點尋着他的衣裳往上縮。
馬兒一聲啼叫,那雙手立馬抓住他的衣裳,死死的揪緊。
別怕,他喉嚨滾了滾,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聽見懷中的人輕聲說了一句:“喜歡——”
他愣了片刻,才察覺她回答的是喜歡射箭。
衛瑾玉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心也随着胸前那只手被一把抓起,一時慌亂還沒待反應,就見那只手驟然之前放松。
也罷。
一口濁氣吐出,立馬清了神志。
不能乘人之危,也不要妄動了什麽心思,但願懷中的人不要再有動作,一路平平安安的将她護送出去才好。
“我娘與我一般,最是喜歡射箭。”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中又傳來一道聲音,卻輕的讓人覺得仿若是幻聽。
衛瑾玉想了許久,才想起盛長歌的娘,安陽長公主,十幾年前在京城也是個風華絕倫,灼灼生輝的人物。
只可惜,在盛長歌三歲的時候,長公主就去世了。
她再得盛寵,也是如自己那般,從小就沒了親娘。
懷中的人許久都沒了動靜,衛瑾玉只當她是睡着了,牽着缰繩的手松開,緩緩的落在靠在肩膀處的腦袋上。
***
衛瑾玉駕馬剛出了林子,天已經渾然黑了下來。
沒找到郡主,今日來赴宴的世家公子們卻無人敢離開,他駕馬沖出去就瞧見一群舉着火把的侍衛,騎馬領頭的正是宋楚,此時一臉着急滿臉慌亂。
瞧見衛瑾玉,他立馬從馬上跳下,動作太大整個人踉跄了一下,差點摔倒。
“長歌——”
衛瑾玉擡起手,将宋楚接下來的話堵在嘴裏,張開手臂将懷中的人露了出來。宋楚在瞧見一身黑色鬥篷的人後立馬閉了嘴。
“郡主平安無恙。”
盛長歌鬥篷遮身渾身只露出半張臉,可那張臉太過豔麗,将将露出來周圍的侍衛們便立馬低下頭,不敢再瞧第二眼。
就連宋楚,臉色都紅了,局促的站在地上,不敢出聲驚擾了她。
“我……”他眼神漂移,眼睛不敢往馬上看,一陣清風過來,臉上的燥熱才淡了兩分。他低下腦袋輕聲道:“家妹闖下如此大禍,幸有瑾玉兄将郡主尋到。”
“郡主既以安全,還請瑾玉兄将人送回府中,至于家妹今日闖下的禍,等郡主醒了自然會給郡主一個交代。”寒風吹了許久,身子才察覺到冷意,宋楚的腦子也清醒了。
他倒是想親自将盛長歌送回府,但又怕她不開心。
郡主今日這禍事可是他宋家闖下的。
宋楚想到這,側過身子将路讓了出去。馬上的衛瑾玉一臉複雜,世子的臉色他瞧的一清二楚,滿心滿意都惦記着盛長歌。
他撩下眼簾,抓住缰繩的手握緊,不着痕跡的将懷中的人擋住。
***
郡主的馬車早早就在候着了,衛瑾玉的馬剛到,丫鬟婆子們就圍成一團。他下了馬,任由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将盛長歌小心翼翼的抱上馬車。
“多謝衛公子。”直到那湖藍色的車簾落下,衛瑾玉才收回目光,扭頭往出聲的地方看去。衛雪瑤一身素白色的衣裳,輕咬着下唇怯生生的走來。
嬌小的身子彎下:“若不是公子出手,長姐還不知會如何。”她擡起頭,柔軟無辜的臉上滿是擔心害怕。嬌弱的似乎是一朵花,風雨大點就能要了她的命。
“盛姑娘客氣了。”衛瑾玉深看了一眼,挪開頭。
幾乎是瞬間,盛雪瑤那雙眸子裏就起了霧,泫然欲泣。
到底是在心尖尚存着憐惜,衛瑾玉也見不得女人哭,扭頭用眼神無聲安慰了一番,盛雪瑤那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下。
衛瑾玉眉目疏朗,長身如玉,翻身跨坐馬背之上。盛雪瑤坐在後一輛馬車上,馬蹄輕響,踏入長街,寒風順着她撩起的簾子湧進來,直到馬車內一片冰冷,她才依依不舍的将簾子放下。
她扭頭,沒看見自己別開臉後那一瞬間放松的背影。
馬背上的衛瑾玉忍了忍,沒忍住,還是擡起衣袖聞了聞。
滿袖子的香味,悠遠綿長,青蓮般淡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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