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佩拉的傷口不大不小,也縫了五針。
當她被蕭然攙着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能看到她滿臉的生無可戀。
以至于回去的路上和昀天同坐一輛車,她也無感,只是雙眼空洞地望着窗外想,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
回到住所,昀天在客廳等着蕭然把佩拉安頓好以後,沖他比了比手勢說:“出去找個地方聊會。”
蕭然才剛點頭,就聽佩拉不安的聲音從房間傳來:“蕭然?”
他只好又返回去,坐在床邊看着她,表情溫柔:“怎麽了?”
佩拉沒有說話,眼神裏寫滿了擔心,蕭然讀出來了。
“你睡一會,我很快回來。”
說完,蕭然想了一會,伸出手拍了拍佩拉的頭。
天氣冷,昀天和蕭然都沒想去太遠,下樓過個馬路坐進了一家燒烤店。
他們點了一箱啤酒,都在等對方開口。最後還是蕭然先說:“對不起。”
無論如何,他都欠昀天這一句。
昀天看着他,喝了一口酒,嗓音低沉:“不要跟我說,跟你死去的家人說。”
“……”
“我是不是應該說的更準确一點,跟被霍家害死的你的家人說?”
昀天看得出,這兩句話對蕭然産生了沖擊。他給自己倒了杯酒,繼續:“我大概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你不願意解釋,我幫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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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天将肉翻了一面,烤架發出“滋”的一聲,白煙騰起彌漫在兩人之間。
“闫嫣。”昀天點出了所有謎團的中心人物:“你想搞垮霍申是因為她,把到嘴邊的肉拱手讓人也是因為她。”
“他們宣布結婚,你因為不想闫嫣跟着一個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的人過苦日子,所以選擇放棄計劃。”昀天停了一下,看蕭然沒有反駁的意思,相信自己的推理八九不離十了,“只是有一點我想不通。如果你真這麽愛她,可以為她做到這個份上,怎麽會連把她搶過來的勇氣都沒有?”
面對昀天的問題,蕭然只是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霍申欠你的,我能不能替他還了?”
昀天明白了,與闫嫣有關的一切,蕭然的立場是沉默到底。
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最後問一句,那個剛剛幫你擋了一拳,現在頭上還縫着針躺你家的姑娘,知道你這麽惦記着別人麽?”
昀天今天說的所有,只這一句,最戳蕭然的心。
“哈——哈哈哈哈。”原本心中隐隐的笑意,漸漸地發出聲來。昀天誇張地拍着手,一邊搖頭一邊大笑,“這女人傻起來,全都一個樣。”
笑停了以後,昀天往蕭然的空杯裏倒滿酒,給自己也添上,話題繼續:“你剛剛說你想替霍申還?”
蕭然颔首。
昀天看着他,語氣又變冷了:“你還不了。”
“他妹妹現在頭上還縫着針。”
昀天徹底被這句話給逗樂:“蕭然,我發現你最近變幽默了。你的意思是,蘇佩拉腦袋上那五針……好,就再算上她被剪掉的那一把頭發吧,就能還我在牢裏過的三年了?”
是還不了,蕭然心裏清楚。
“霍申欠我的,只能他自己來還。至于你欠我的……那丫頭替你還了。”
凡事都是需要講規矩的,尤其是在DenIs這樣的地方。蕭然深知自己此次的作為完全破壞了規矩,他也做好了承擔所有後果的準備。最壞的,是搭上一條命。最好的,可以算是現在。
“……天哥。”
昀天擡了擡手:“你別告訴我,牽扯到蘇佩拉不比你死還難受?”
蕭然無言。
昀天太了解他了。
“Gavin的事就先告一段落吧。”昀天擡眼朝蕭然滿臉的傷看去:“你也沒少受罪。至于霍申的事,你以後就別管了。”
蕭然動作一頓,沒急着開口。昀天這一句話,可以有太多種解讀。
“上次在澳門新收的場,七爺想讓我過去看一段時間,這邊的事暫時都得交給你了。”
蕭然心放了下來,擡手和昀天碰了一杯:“交給我吧。”
“恩。”昀天仰頭将酒一飲而盡,過了好一會兒又說:“還有件事。”
蕭然見他好像有些不好開口,半天沒有下文,擡了擡眉頭:“你說。”
“我去澳門的這段時間……如果可以,你讓佩拉多去陪陪歲穗吧。”
意外的話題。
蕭然愣了一下,眼前的白煙還在袅袅往上升,蒙在昀天身上的霧團卻似乎散開許多。
一周後,佩拉去醫院拆了線。然而被剪去的頭發卻不是一周就能長回來的事。
悲痛至極總會觸發一些瘋狂的念頭,第二天,佩拉幹脆跑到理發店把頭發剪短。及肩的長發被修去了一大截,理發師花了點心思,倒也把空缺的那一塊遮了個大半。
蕭然這些天都很準時回家,今天更是出奇的早。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他最近一段時間好像變得愛回家了。
以前那個空蕩冷清的地方,酒吧沒打烊之前,他是怎麽也不願意回去的。
剛放下鑰匙,佩拉就拿着鏟子從廚房探出腦袋來,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窗外,漫天的紫霞。
恍然間,蕭然好像看到了七年前,那個坐他前桌,總是被他氣到漲紅了臉的短發女孩。
蕭然瞥了一眼餐桌上的花,然後落向廚房裏的鍋。
佩拉順着他的視線往回望,差點跳了起來:“哎呀,我的魚。”
然後,蹭蹭蹭地跑進廚房手忙腳亂。
蕭然看着她跳腳的背影,不厚道地笑了。
他将外套挂起來,然後走進廚房,很自然地接過鏟子讓佩拉站到一邊:“我來。”
佩拉驚訝了:“你還會做菜?”
“難不成我天天吃外賣?”
“唷,看不出來啊。”佩拉仰望着蕭大廚,乖乖地退到一旁端盤子打下手。
“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蕭然往餐桌上的花和擺了半桌的菜擡了擡下巴。
佩拉看了一眼自己的傑作,然後笑起來:“我下午和歲穗出去了。”
蕭然尾音上揚輕“嗯”了一聲,示意佩拉繼續說下去。
“她帶我去買的。我當時也這麽問她,她跟我說‘難道每天不都應該是特別的日子嗎?’”
一時間,周遭的空氣好像都有了不一樣的生命力。蕭然聽到這句話的感覺,和佩拉當時一模一樣。
“歲穗和昀天的事,你了解多少?”佩拉問。
“應該不比你多。昀天沒說,我也沒問。”
佩拉努了努嘴:“我覺得歲穗是個好女孩。”
蕭然聽出了這句話的言下之意。
他将魚塊裝盤,在餐桌上擺好。
“你應該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沒有誰強迫誰的意思,全憑自願。”
佩拉跟着将勺子筷子遞給蕭然。
“所以我才覺得更詭異。”
蕭然預感佩拉很快就要說出昀天是不是會盅術之類的話題了,他趕緊往她碗裏夾了塊肉,以求堵住她的嘴:“至少歲穗自己感覺很好。”
的确,她那張溫柔的臉上寫滿了歲月靜好。
“換個話題。”佩拉放下筷子,雙臂交叉疊在桌上看着他:“我明天會搬出去。”
蕭然的動作只是微微一頓,很快又繼續夾菜:“我應該沒有趕過你吧?”
佩拉噗嗤一聲笑出來:“沒有,我明天去公司報到了,公司會安排住宿。”
“這樣。”
“恩。”
佩拉又拿起碗筷,話題就此告一段落,只是萦繞在四周的空氣好像變得微妙起來。
沉默延續了好長一段時間,只見蕭然一邊吃着菜一邊說:“其實你可以不用那麽急着搬。”
笑意一點一點揚上嘴角,佩拉拼命咬住下唇,心裏百花齊放。
“你放心吧。”嘴角的弧度可以收斂,眼裏的笑意卻瘋狂肆虐,“我時不時就會過來煩你的。”
蕭然放下碗筷,看着佩拉愈發不保留的笑顏,嘴角向上一彎:“恭候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