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佩拉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門口有三個男人站在那裏抽煙。

烏煙瘴氣的形象,佩拉唯恐避之不及。她匆匆走過,腳卻被誰絆了一下,其中一個留八字胡的男人伸手扶住了她。

佩拉道了聲謝,正準備走,那個男人卻攔住她,嘴上說着想要請她喝杯酒的話,身體暧昧地步步貼近。

佩拉反感地皺起眉頭,想要從側邊走掉。八字胡男人的同伴走了上來,不懷好意将她四面圍堵。

佩拉看着他們,表情不耐起來:“讓一讓。”

八字胡男人又堵上來,很是挑逗:“幹嘛呀,繃着一張臉,來酒吧不就是為了尋開心嗎。”

“不好意思,我朋友就在那邊。”佩拉以為這麽說了以後,他們會收斂一點,不想那男人反而更來勁,伺機将胳膊搭上佩拉的肩,湊近了将含着煙草味的氣息吐在她耳邊說:“那正好啊,人多更好玩。”

佩拉一顫,猛地踩了八字胡一腳。八字胡嗷叫了一聲,松開她,曲着身子單腳跳起來。

佩拉趕緊要跑,被他的同伴扯了回來。佩拉怕極了,用力掙脫不掉。

就在這時候,救星出現了。

扯着佩拉的那個男人突然之間就沒了力氣,身體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态向後扭曲着,嘴裏斷斷續續喊着:“操……操……我□□媽。”

佩拉回過頭,晃眼的閃爍燈下有一個男人,擰着眉頭看着她。

在這期間,八字胡男人似乎是緩過了勁,對着剛剛出現的人趾高氣揚罵道:“蕭然你他媽敢動我的人試試?”

蕭然瞥了他一眼,松開手把八字胡的同伴丢到一邊。大言不慚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哪知蕭然突然走上前,冷不防朝八字胡臉上掄了一拳。

八字胡顯然被打懵了,捂着臉愣了一下,血以緩慢的速度沖上腦,然後才吹胡子瞪眼準備要跟蕭然大幹一場。

他腳才往前擡了一步,身後阿邦已經帶着一片人圍了上來,也沒做什麽,就是雙雙眼睛看着他,氣勢懾人。

八字胡的另一只腳頓時就停住了,慢慢往原地放了回去。

他拔了拔身子,擡着下巴說話:“什麽意思?你知道我是誰的人。彭昀天看到我都要讓我三分,你區區一個蕭然敢跟我橫?”

蕭然看着他,愛搭不理說了兩個字:“快滾”

八字胡氣極了,又無計可施,臉漲得通紅,只好把他的老大搬出來說:“你這是跟開哥過不去。”

蕭然的表情已經有一種索然無味的冷淡,依舊只有兩個字:“快、滾。”

八字胡徹底沒招了。

他指着蕭然,保持着最後的尊嚴一邊耍狠點頭,一邊帶着他的人往出口走:“等着。”間隙還看了佩拉一眼:“都給我等着,以後出門小心點!”

八字胡在衆人的注視下走了,我們就不用落荒而逃這四個字了。

阿邦的人和看熱鬧的群衆也都各自散了。

佩拉不知道為什麽帶着一點做錯事擔心被責罵的心态走到了蕭然跟前。

蕭然想他已經不止一次叫她別來DenIs了,她偏偏就是不聽。蕭然看着她,滿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問:“沒事吧?”

其實早在最開始就已經确認了她的情況,否則八字胡怎麽可能這麽安然無恙地離開。

“沒事。”

“恩。”酒吧的音樂聲很吵,蕭然靠近了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佩拉手沒有方向地指了指說:“我跟朋友一起來的。”

“沒事兒。”唐沁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怪腔怪調,平翹舌突然分的很清:“你先回去吧,我幫你跟他們講一聲。”

“那好吧。”佩拉看向唐沁身旁的阿邦,點了個頭,帶着對他剛才的幫忙表示感謝的意思,然後和蕭然一起走出了酒吧。

唐沁的目光比阿邦早一步收回,她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着,意味深長地擺出一副明白人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走開,不打擾他自飲獨酌,又或者是傷春悲秋。

也許是聖誕節吧,夜已經相當深了,路面上依舊燈火通明。

廣場上的聖誕樹,小巧的霓虹燈泡纏繞其間不斷閃爍。

蕭然松開油門,車在紅燈前慢慢停了下來。

他轉頭看向佩拉,她的臉頰在酒精的作用下泛着紅,也正看着他。

“幹嘛這麽看着我?”笑意一點一點從蕭然臉上漾開,到了一定程度就被他控制住了。

“沒有啊,我在看那邊的聖誕樹。”佩拉嬉皮笑臉,雙眼直勾勾地落在蕭然臉上否認。

蕭然繃不住,轉過頭去目視前方,嘴角向上咧開了來。

“對了,年底我們公司辦尾牙,你有時間陪我一塊去嗎?”

“你們公司的尾牙,我以什麽身份參加?”

佩拉想了想說:“家屬吧。”然後又是嬉皮笑臉等着看他的反應。

蕭然突然發現,最近這一段時間好像太縱容她了。

“不去。”

佩拉也不傷心,馬上又說:“那除夕我們一起吃飯吧?”

蕭然瞟她,眼神裏有點小無奈,卻是帶着笑的。

佩拉趁勝追擊:“你除夕有安排了嗎?”

“暫時還沒有。”

佩拉笑得明亮亮的:“對嘛,那我陪你一起過呗。”

窗外,一輪煙火飛上天空,綻開,落下。

兩人的視線一齊朝它看去,不約而同回想起同一件往事。

他們倆這樣坐在一起看煙火,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七年。”佩拉回頭看着他說:“你還記得七年前,校慶那天嗎?”

怎麽忘得了。

有一個女孩憋紅了臉跟他告完白,然後自顧跑走了。

而這個女孩現在就坐在他身旁,依然愛着他。

蕭然想,是時候給出一個答案了。

“你明晚有空嗎?”

佩拉發現,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怎麽了?”她問。

“你不想知道嗎?”

好像有所預感,佩拉的心跳莫名加快了許多。

“……知道什麽?”

“校慶那天,我還欠你一個回答。”

車窗上,一點白絮緩緩蕩蕩落了下來。

廣播裏放起那段經典的旋律。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佩拉看着蕭然,身軀在厚重的大衣下微微發顫。

她的眼神裏還有太多的不确定,蕭然看在眼裏,給了一個肯定的笑。

一時間,漫天飛絮。

上海迎來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當天夜裏,蕭然少有地睡了一場香甜覺。

夢裏出現了佩拉的臉,風吹動着發絲,她不住地在沖他笑。

桌上的手機持續發出“嗡嗡”震動聲,屏幕上顯示八通未接電話。

來電的人還在锲而不舍,終于在第九通的時候,蕭然被吵醒了。

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三點了。

給他打電話的人,是應該還在澳門的昀天。

“喂?”

“出事了。”電話那頭聲音很沉:“你趕緊來醫院一趟。”

蕭然的睡意頓時被驅散:“怎麽了?”

“七嫂自殺了。”

昀天口中的七嫂,是七爺的愛人。

蕭然曾經見過一面,是個很面善的女人。仔細說起來,和歲穗還有幾分相似,都是那種與世無争,有自己的小世界并且沉湎其中的類型。

好端端的怎麽會自殺?

蕭然趕到醫院的時候,走廊裏全是熟悉的面孔。

手術室的燈還亮着,氣壓很低,氣氛很壓抑。

蕭然從兩側站滿人的走廊穿過,走到昀天和七爺面前。

開哥也在場,八字胡就站在他身邊,兩個人視線相交,有一瞬間的火藥味,但很顯然,現在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算賬時機。

他叫了一聲:“七爺。”

七爺相當疲憊地點了下頭。

随後蕭然也成為了茫茫等候大軍中的一員。

想必這是七爺人生當中最漫長的十分鐘。

當手術室的燈暗下,醫生推開門走出來的時候,走廊裏所有人齊刷刷地站直了身子,黑壓壓一片将目光投向醫生。

醫生相當有壓力地咽了口口水,然後遺憾地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七爺的聲音明顯有些顫。

“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請節哀順變。”

剎那間,空氣仿佛凝結。

蕭然屏着氣看向七爺,身後一排人也都小心翼翼。每個人都在等,他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也害怕着會發生什麽。

然而七爺卻只是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出乎意料的,轉回身,往手術室的反方向一步一步走了。

他的背影好孤獨,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風氣,好像只是一瞬間,他突然就變老了。

蕭然甚至覺得,在七爺背着手術室的方向一步一步遠去的同時,某部分也在跟着一點一點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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