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與過去告別

零是被料理的撲鼻香氣喚醒的，她知道自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于是安心地不急于醒來，想着會是誰在廚房裏忙碌呢？她想起了最有可能的那個人，于是有點急切地睜開了眼，透過敞開的房門望向廚房的方向，可以看見正在忙碌的人的背影。

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那個人的背影要更纖細苗條。忙碌的背影心情極好地開始唱歌，那洪亮的嗓門讓零認出了他。她從來不知道篠山還會下廚。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呢？零以為篠山應該還在醫院才對，她實在記不清在島上具體呆了多久，但不至于長到讓身受重傷的人下廚房料理吧，還是說她對篠山的傷勢估計錯誤？

零看着窗外發呆的時候，那邊篠山已經開始熄火裝盤，一回頭便看見了坐起身的零，喜出望外，“你醒了，零，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不用了。”直接的拒絕了篠山的邀請，她皺着眉，“為什麽你會在我家裏？”

“別這麽說，你要多吃點，不然對身體不好哦。”篠山走了過來，神情沒有往日輕浮，透着別樣的溫柔。他之所以改變作風并且親自下廚，都是拜人賜教。

“抱歉，讓你為我做那麽多。”

那樣說會不會有點生硬得過分了？零緩和了些語氣，可是零覺得自己的領地被侵犯了，若是篠山誤會了，以後養成習慣，開始随便登堂入室，那就麻煩多了。可是該怎麽開口，零還沒有想好。

“沒關系。”

零更加不好開口，于是開始轉移話題，“其他人怎麽樣了？”

H字形戒指男人死了以後，她被孝一帶到了南方的一處小島。去的路上便失去了意識，醒來後則發現身處一間空曠的房間，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而當時的具體時間也不清楚。不久後孝一出現了，帶着她去了另外一個房間，瞬間讓她以為回到了幼時的白色小屋，而偌大的房間內，三三兩兩站立着許多人，雖然大家已經長大了，零還是認出了那些兒童時期的夥伴。

雖然為與大家重逢感到高興，但零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這些年大家都在哪裏？為什麽要加入到孝一的樂園重歸計劃？紅色絲帶綁架大小姐時夥同的一幫人，是不是這些人參與的？零感到很悲哀，又覺得自己何其幸運和幸福，她來到外面的世界裏後，被母親呵護，也因為BJ醫生給予的眼睛而有了産生價值的可能性，然後在自己的努力下，有了立足的根本，也為人認可尊敬。而這些夥伴們的人生之路一定充滿坎坷吧，真希望她們能擁有慢慢尋找自我和快樂的環境，而不是被完全陷入偏執的孝一所勸誘，不禁沒有靠近光明和幸福，反而一步步踏入黑暗而不自知。

零覺得在小島上的時間裏，她總是感覺周圍充斥着壓抑沉悶的氣氛，使她不能呼吸，受傷的眼睛劇烈地抽痛着，額頭一直冒冷汗，心裏一直鈍痛着，腳下也虛軟乏力。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只能竭力去告訴她們，那樣是不對的。可是她的話那樣蒼白無力，并不能讓她們相信。而孝一卻很難過，為自己不理解他而生氣了，說他這麽多年一直深愛着自己，卻忍着沒有去找她，他覺得必須在能夠帶來幸福時才會出現。而他自認為的幸福不過是所謂的樂園重歸計劃，真是幼稚的倒退。

孝一還很委屈地說，自己這麽多年讓他很痛苦。可是他還是深愛着自己。為了讓大家都回到最初，所以他還讓紅色絲帶綁架了大小姐，打算将零的眼睛換回去。然後大家一起在小島上過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也不再有少年時那些監視管理的工作人員的打擾。聽上去很完美不是嗎？外人只會認為是自欺欺人，可是孝一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聽不見去了，激動地說他只愛和在乎自己，為什麽就是不能好好地聽從他呢？

深愛孝一的紅色絲帶問孝一為什麽就不能看看她，明明她為了孝一什麽都能做到。然後她開始遷怒零，拿着小刀向零逼近，以為殺了零就可以了。最後紅色絲帶被孝一擊中，倒了下去，昏迷前還笑着說自己不怪孝一。零不明白，為什麽紅色絲帶為了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可以這樣扭曲犧牲自己？她的理智到哪裏去去了？因為愛總是不理智的嗎？所以無法控制？那樣的愛未免太可怕了！

零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的人，她希望自己愛的是一個值得自己全心全意交托感情的人，否則因為痛苦糾結豈不是失了愛的本意？她以為愛情是該讓人感到快樂幸福的，哪怕有小矛盾，也是小插曲和調味品，使日子酸酸甜甜更有味道，而非變成苦澀的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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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絕不可能愛上現在的孝一。不只是因為兩人是生理基因上的親子關系，更多是因為他變了太多，或許小時候她被溫和的孝一吸引過，但那是否愛情零無法得知。現在她已經完全對孝一失望了。

憤怒而失望之下，零記得自己沖孝一大吼，希望從前那溫柔的孝一能夠回來。她從來也絕不會愛上孝一。說完以後她再度毫不争氣地暈倒在地，昏沉的意識中，她隐約聽到了震耳的槍聲，她費力地想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孝一倒了下去，額頭一側流下像是鮮血的液體。

隔壁的少年夥伴們終于趕了過來，在嘈雜的驚呼聲中，這一次，零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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篠山說大家都很好，那些人都努力在習慣着外面的世界。然後便神情柔和地問她，“你怎麽樣了？”

衆人趕去救零時，她已經暈了過去。因此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人們并不清楚。只是孝一死了，紅色絲帶也受了重傷，最後失血過多，去醫院的半路上在昏迷中失去了呼吸。想來發生了一些沖突。大家都擔心零會因為那裏的事情而難過。

“你走吧。”

零別過頭去看着窗外，不去看篠山。一則是實在不習慣他現在溫良的表情，二則是自己必須客氣冷漠說清楚。

“我在這裏給你造成不便了嗎？”

“是的。所以你回去吧。”

“因為我喜歡你，想在你身邊，所以才會在這裏。”篠山決定直接出擊，同時起身也坐到了床上零的身邊。或許像有人說的，這麽多年，他一直溫吞地守護在身邊，還不如直接攤開來說清楚，抱着可能成功的一線希望，若是被拒絕，他也好徹底私心，“如果我現在說，想抱着你也不行嗎？”

抱着膝蓋而坐的零被吓了一跳，斷然皺眉拒絕，“不行，篠山！”

“為什麽？”篠山想求一個原因。

“因為我沒法喜歡你。抱歉！”因為曾經說過一次，這回話很自然便說了出來。說完零便覺得心裏輕松了許多，自從離開被困住的小島，她便覺得身體得到了自由。如今是身心都非常輕松。雖然小島上發生的事情讓她感到悲傷，不願意再回想。但她已經理清了自己的身世，過去不再成為她的心理負擔，她覺得現在再好不過了，除了篠山的感情所帶來的困擾。

“因為孝一的緣故？”篠山下意識便想到了這個原因。

“和他無關。我可以告訴你，無論身心，我都并不喜歡孝一。而篠山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跟我是否喜歡其他人沒有關系。所以你走吧，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可以繼續合作。”

如此的幹脆利落，這并不像篠山熟悉的在感情上溫和的零。或許是經過那麽多事，零也經歷了一番，心态上自然變化不少。

“我早就料到可能會被拒絕。不過我還是最後決定将心意說了出來。謝謝你，零。”篠山又恢複了往日的吊兒郎當，哼着歌離開了。他心裏還存着一點希望，如果說零目前并沒有喜歡的人，雖然被拒絕了，那麽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實還有機會？他不會以為零是那種欲拒還迎的做作類型，或者他可以更努力，變成零喜歡的類型？

但那麽做值得嗎？最後一定會成功嗎？他走出零的房子，窗外正陽光燦爛，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犯傻做着白日夢，于是一直堅持着挺直的肩膀垮了下去，他深深地嘆息一聲，慢慢走遠了。